講了一夜的化學，李查有些精疲力竭地趴在了桌子上。

　　而茉拉似乎還是處在精神飽滿的狀態，李查所講的知識難以滿足她現有的渴望，除了化學，她渴望更多。

　　而李查就像是一個塞滿了知識的寶盒一樣，成了她現在唯一的精神食糧。

　　強烈的控制欲，在少女的內心中燃起了星星之火。

　　她將自己身上的魔法披風解下，輕輕地蓋在了熟睡的李查身上。而后她的目光重新回到了桌上的那紙煉金公式上，李查新穎的表達方式，讓她對煉金有了一個更加深刻的認識。

　　令她更加驚訝的是，如果李查所說的原子真的是構成世界物質的基本元素，那對整個煉金和魔法界的影響將會是驚天動地的。

　　構成現代魔法的三大基礎：數學、煉金、靈能，從現在李查提供的信息來看，雖然靈能的理論還沒有太大需要變動的地方，但是數學和煉金的根基正在漸漸動搖。如果，李查所提供的知識全都準確無誤的話。

　　就拿數學來說，這幾日經常聽李查提起“極限的概念”，尤其是當她聽到“這個式子的結果應該無限趨近于0”的時候，她真的感覺到了什么叫懷疑人生。

　　當她問李查：“如果一個數字無限趨近于0，那就當它是0，不就可以了？”

　　往往，她得到的答案都是否定的。

　　“無限接近0，不等于0。”這是她經常聽到的回答。

　　這種感覺就像是一個塊黃金放在了你面前，你將手伸向它，它卻每次都會剛剛好后退一點距離，你總是觸摸不到。

　　就是那一絲如同發絲一般的縫隙，看似咫尺的距離，無限接近于0，卻不等于0。

　　茉拉漸漸接受了這種設定，因為她知道，水元素能夠無限切分下去、水分子能夠繼續切分、原子也能夠繼續切分，你永遠不知道一個事物的盡頭究竟在哪里，但只要你選擇一個起點，經過量變到質變的過程，那它就能發展出令人驚嘆的景觀。

　　當她將這些知識全都聯系在一起時，她猛然發現……

　　一切復雜的事物，真的都是建立在簡單的規則之上。

　　而這個最簡單的規則能有多么簡單，它能否繼續被分化為更簡單的規則，就像是極限的概念一樣，被無限分割下去？

　　莫拉不知道，但她知道李查說過的另一句話：“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

　　他曾說過，一朵花也是一個大千世界。一片葉，如果仔細去看上面的筋，你就能發現它像是一顆完整的大樹一樣。

　　就這樣一個世界嵌套著一個世界，無限循環下去。

　　可哪里才是盡頭呢？

　　茉拉的思緒又開始陷入反復的追尋，她迫切地想要知道這一切問題的答案……

　　她看了一眼趴在桌上熟睡的李查，白凈纖細的手在他的面頰上輕輕劃過，李查只是砸了咂嘴，換了一面。

　　門外，一位年輕的小女仆拿著一張稿紙，安靜地站在門邊。

　　茉拉知道她，她叫莫妮卡，是個好奇心很強的孩子，和自己的年紀差不多大，經過女仆長的介紹來到這座城堡尋求生計。

　　自從一次書寫公式被她看見之后，她總是會圍著自己，問東問西。

　　茉拉自然不吝嗇于教授一些知識給她，而且她也很樂意這么做。

　　她招了招手，莫妮卡便躡手躡腳地走了進來，生怕將勞累的李查給吵醒。

　　她湊近茉拉小聲道：“茉拉殿下，您上次給的習題我已經做完了，請您過目。”

　　茉拉接過稿紙一看，而后隨意找了只筆，便開始圈畫起來。

　　一路下來基本都是正確答題，出錯的地方很少，可見她還是十分聰明的。

　　“幾何和不等式部分沒有什么大問題，但是三角函數這里錯的稍微多了點。”茉拉將修改完的稿紙遞了回去，“這部分你可能需要親自……親自問問李查，我雖然很熟悉，但不如他講得透徹，不過還是等他醒來再說吧。”

　　在茉拉的意識中，在這個年代里，優秀知識的分享確實是一件相對私密的事情，將她介紹給李查學習知識，這種感覺總讓自己心里怪怪的。

　　不過既然是知識的交流，那自然不失為一種好事，大概是自己想要霸占知識的想法在作祟吧。

　　畢竟美好的事物，誰不想占為己有呢？

　　不過面前這個女孩，求知若渴的樣子，確實讓人動容。

　　女孩仔細看了一遍茉拉批改的部分，拿起筆、彎著腰便在李查的書桌邊修改起來，修長的睫毛不停閃爍，咬著筆頭的樣子可愛又令人動心。

　　莫妮卡突然抬起頭來，小聲道：“茉拉殿下，其實我一直不理解三角函數在構建魔法的時候有什么作用。”

　　茉拉接過稿紙，在上面畫了個三角形，“一般來說，我們在施放魔法的時候，首先會在我們的意識中對靈能進行重構，而重構的方式就是那些等式，我們將靈能和元素從等式的一端輸入，等號右邊的結果便是我們想要的東西，有時候只是個數字，有時候也可能是個幾何圖形。這些結果都會實實在在地體現在魔法的施放上，腦海里得到的結果，便是現實世界中我們所能得到的東西。”

　　莫妮卡點頭道：“我記得我曾經的老師說，這些公式，是能夠修改的。”

　　茉拉點了點頭，在紙上寫下了一些三角函數，“確實是能夠修改的，但由于過程太過復雜，所以幾百年來人們都只傾向于使用那些大法師們總結好了的公式，而非自己冒險探索，但李查偏偏就是個特例……我們回到三角函數，舉一個例子吧，如果你將水元素寫入一個球面的神秘學公式里，你會得到什么？”

　　莫妮卡很快便有了答案：“我們會得到一枚中空的水球。”

　　“是的，”茉拉笑道，“同理，如果我們將這個水球的公式加一個限制，我們就能得到一枚水盾。但是如果我們如果想要得到一個波浪形狀的物體，我們該怎么做呢？”

　　莫妮卡聽聞之后，頓時睜大了眼睛，她連忙握住茉拉的手道：“茉拉殿下，這正是我一直以來思考的問題，難道三角函數和波形的成型有關？”

　　茉拉點頭，“是的，看這個稿紙上的圖形，只要我們將一個數字輸入三角函數，只要不斷地將其增大，我們就能得到一串波，如果我們將水元素和它組合起來，我們就能釋放出一道水波，如果是空氣元素，那我們就能得到氣波，不過李查更喜歡叫它‘聲波’，因為空氣的波動是會產生聲音的。”

　　莫妮卡兩眼放光，“那如果不產生聲音呢？”

　　茉拉陷入思索，“如果沒有聲音的話，一般不是波動太快了，就是波動太慢，有時候人的耳朵好像并不能聽到，具體你可能還是要問問他。”

　　莫妮卡的心中有些興奮，同時也有些欣喜，因為茉拉平時看上去冷冰冰的，沒想到是這樣平易近人，幫她解決了太多學術上的疑惑。

　　但讓她感到難以置信的是，茉拉的智慧居然全部來自于桌上那個熟睡的家伙！

　　讓人氣憤，還有點小嫉妒。

　　莫妮卡狠狠地盯了李查一眼，而后繼續對茉拉笑了起來，準備分享自己的小秘密，“上次李查殿下說過一種聲波，震動非常快速，它能夠在碰到物體之后反彈回來，據說是黑夜里的另一雙眼睛呢！要不我們試試？”

　　“好。”

　　茉拉倒是對這種說法產生了興趣，她當即開始在腦中構建靈能公式，淡藍色的符文和幾何圖形開始浮現在她的掌心。

　　幾息之后，無聲的波紋開始從茉拉的雙手漸漸擴散開來，她閉上雙眼，在手背上凝結了新的公式，用于感知聲波的反射。

　　她的手背開始接收到各式各樣的觸覺，在一片黑暗之中，她甚至“聽”出了家具的形狀！

　　突然，兩個移動的物體進入了她的聲波“視野”，她睜開了眼。

　　“有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