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文禮貌的侍者立于她身前兩步，替她和卓醫生引路。

　　老洋房正門口，懸著一塊老舊的匾額，深綠色的新漆篆著三字小楷：云公館。

　　跨入一樓的大廳，成片的落地琉璃窗將陽光折射成七彩的光暈投在廳內各處，巴洛克的復古沙發和晶瑩剔透的水晶吊燈仿若將人瞬間代入某個久遠的年代。

　　兩人跟隨侍者，繞著曲線柔曼的大弧度深色原木樓梯緩緩而上，被帶入一間靜謐的頂樓包間內。

　　餐桌設在包間內的法式小陽臺上，侍者服侍兩人落座后，便立即有服務員上前將溫度適宜的擦手巾遞上，斟上熱茶。

　　隨后又有同樣西裝革履的侍者端來了開胃茶點，在莊沐愉的腳踝旁放了個復古暖爐，給她遞了蓋腿的羊毛毯子，而后整齊的退出了包間。

　　熱毛巾擦過的手，仍留有余香；腳踝處傳來陣陣暖意，面前是茶香沁脾；如此細致貼心卻不張揚的服務，倒挺像某人的風格。

　　他認識的人，他選的地方，都帶著他的味道。莊沐愉不禁想，這樣的男人，究竟是環境造就了他，還是他感染了周遭？

　　莊沐愉四周打量了一番，從小陽臺向下望去，剛好可以俯視樓下經過巧思布置的花園。花園里的石碑上，似乎有題字二三，隔著太遠，她看的不大清。

　　莊沐愉微微蹙眉，喃喃道：“樓下那么安靜，看來像是個私人會所。其實以卓醫生的收入，若是沒有慈善基金會，或是基金會的規模小一些，都完全足夠過上精英生活呢。何必那么辛苦呢？”

　　卓謹晏雙手交疊，寬闊地背脊舒服的靠在綁了靠墊的椅背上，眼眸微抬：“莊小姐若是嫁入霍家，不也能錦衣玉食。何必那么辛苦呢？”

　　莊沐愉癟了癟嘴，嘆出一口氣：“大家都這么想的。霍家何等家世，嫁過去好像所有問題都能解決了。可霍家的錢，都是霍家的。我若需要一分一毫，那都是要去求的。求的越多，便越不平等。

　　“更何況，我并不覺得，那個我連面都沒見過的男人，會對隨便一個陌生人那么慷慨。他又不是卓醫生你，搞慈善的。對吧？”

　　莊沐愉笑著，端起手邊的紫砂茶碗，還未喝卻心下一驚。手指輕挲杯壁，竟是如嬰兒肌膚般光滑細膩。論品相，比雜志社母親藏的那套還要上乘。

　　輕啜一口杯中溫度適合的茶湯，是普洱。濃淡適中，還隱隱帶著些許陳皮回甘，看來是出自品茶行家之手，并不是只是裝修復古的網紅店。

　　海城人喜愛綠茶居多，甚少見到有人喝普洱。而這杯普洱，該是在他們來之前便泡上了。

　　“好茶！”

　　“喜歡么？”卓謹晏于她對面臨窗而坐，面前只放了一杯純凈水。

　　莊沐愉喝著茶悠然點頭，眼光飄向成片的梧桐林間：“喜歡，很喜歡。”

　　喜歡這里，也喜歡你。想要脫口而出的心思，終究還是被好好的藏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