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咚咚。”
大門外不停響起急促的敲門聲,任由多大力,里面都如死灰般靜寂,毫無回應。門外的人顯然有些生氣了,掏出了一把匕首順著門內的插銷橫了上去,門被撬開之后被那人一股蠻力推開。開門人走到了正在里屋睡覺的孩童旁邊,大力的把他晃醒。
“秋山!快起來,出早功了!”
睡眼稀松的秋山迷了迷眼睛看著來人,用稚嫩的童聲問道。
“怎么了,李師叔。”
“還怎么了,出早功啦!從昨天你拜入道門之后,你就已經是正式弟子了,每天都要早起出出功課!。快,起來把衣服穿上。”
李通發將衣服扔給了他,看他坐起來迷迷糊糊的穿衣服之后便走進了里屋,一股酒氣從里頭蔓延出來,他下意識的捂住了鼻子面露嫌惡之色。翻了翻白眼大力的搖晃正在四仰八叉張大嘴巴打著鼾睡覺的男人。
“鐘師兄,快起來!你現在好歹也是個有徒弟的人了,怎么還這般懶散,對弟子不負責任啊!”
鐘廣友厭煩地擺了擺手,換了個睡姿接著睡著,李通發有些生氣了,一巴掌拍在鐘廣的腦門上,痛的他騰的坐起身來,帶著酒氣呆滯的問道。
“怎么了?怎么了?”
“還怎么了?出早功了!以前你獨身一人睡懶覺不出早功掌門師叔也懶得管你,現在你收了徒弟還睡懶覺你不是在找掌門師叔生氣嗎?”
鐘廣友閉上眼睛不耐煩的回道。
“哎呀,通發,你帶他不就得了,正好你也沒徒弟。你幫我帶帶,我再睡會。”
鐘廣友剛要躺下又被李通發拽了起來。
“那是你的徒弟,我怎么帶。而且,你忘了你答應掌門師叔什么了?”
鐘廣友猛的想起了什么,怒氣憋紅了臉憤怒的說道。
“那個臭老頭竟給我趁火打劫。行了,行了。我知道了。”
眼看他起來李通發走到外屋看著正在穿衣服的秋山,忍不住他慢慢騰騰的,幫著他穿了起來。
“李師叔,現在是什么時候了,什么叫出早功。”
“是了,你第一次進門還不知道,道門每日清晨卯時,要坐在純陽樁上,吐掉體內濁陰,吸取日出后的第一絲天地陽氣,提純體內循環的陽息,陽息越純法力越盛,對咱們有很多的幫助哩。所以我們都叫做出早功,每個人包括掌門都要出,從無例外。”
“那師傅呢?”
李通發嘆了口氣。
“你師傅個老酒鬼,全道門都拿他沒辦法,也就放任他去了。不過他現在不想起都不行了,畢竟他現在已經有了個弱點了。”
“什么弱點呀?”
李通發笑著刮了刮秋山的小鼻子。
“你唄。”
鐘廣友插好腰帶從屋子里走了出來,大打呵欠的抿了抿嘴,似乎對溫暖的被窩仍然向往。
看了看已經穿好衣服仍有些木訥的秋山,嘆了口氣摸了下他的頭。“哎,走吧。”
鐘廣友打開之前被李通發快敲爛了的大門,一股冷風夾著雪花灌進,讓鐘廣友一個嘚瑟的緊了緊衣服。時值十二月的嚴冬,大雪飄搖,院子里白茫茫一片都被積雪覆蓋了,踩在上面咯吱咯吱作響。
“他媽的,這么冷的天,真的有必要出早功嗎?”
鐘廣友抱怨著,李通發把棉帽給鐘秋山戴好幫他緊了緊棉襖后說道。
“自從師傅死后你就沒出過早功了,哪一年不是這樣,我們從來都沒落下,你以為都跟你一樣嗎。話說回來,我可不想秋山以后跟你一樣這般懶惰,你不要把你的壞習慣傳染到他身上。”
“切。”鐘廣友白了他一眼,頭也不回的走出院子外,低著頭朝著純陽樁的方向走去。
純陽樁是歷代道門弟子練早功的地方,位于門派所在的天道山的頂峰附近,一個個兩尺高可供一人坐的圓柱木樁,被道門第一代掌門大同道人令人插在日出之時陽氣最盛的地方,每天眾師兄弟都要坐在這里吐納半個時辰,提純體內陽息,卸掉睡眠時的體內濁陰,白日打坐調陽夜晚睡眠聚陰為他們的基本功課,從入門之日起便日夜如此,寒暑無休。
在去純陽樁的路上,秋山看到老當正拿著大掃帚從正中間供奉大同道人金身的大殿前一路掃到正門,掃了大半個階梯的積雪,秋山彎腰鞠了個躬恭敬的說道
“當爺爺早。”
老當早已白發蒼蒼,臉上布滿皺紋,身子雖然看著瘦弱卻精神十足,他慈祥的回道
“早啊,秋山。今天是你第一天出早功吧,可快點去,遲到了掌門可會生氣的啊。”
秋山點了點頭。李通發和鐘廣也跟著打了個招呼,老當鄙夷的看了一眼鐘廣友說道
“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你個雷打不動堅決不出早功的混小子居然也開始起來了,看來還是掌門有辦法教育你。”
“屁,他那是要挾!”
鐘廣友惡狠狠的說完就生悶氣的走向純陽樁的方向,到那里之后秋山看見樁子上已經坐下了許多人,閉目吐納,盤腿靜坐。
純陽樁最前頭的一根大樁子是掌門的御用位置,后面則是按輩分排位,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樁子。應蒼坐在最前面的位置兩手放在雙腿上,見鐘廣友帶著秋山前來,睜開的眼睛又閉了回去,面無表情的說道
“還算你識趣,沒違背你的諾言,去后面吧。”
鐘廣友雖然背地里叫他老頭子,卻還是礙于他的威嚴不敢當面發作,只靜靜的走去了后面,卻又被應蒼給叫住了。
“等等,早功怎么做還記得嗎?”
鐘廣友撇了撇嘴,似乎認為應蒼是在瞧不起自己。
“不就是坐在上面,然后……”
鐘廣友呆了呆,居然想不起來了,應蒼冷哼一聲說道。
“哼,我就知道。秋山。”
自己的名字突然被掌門叫到,秋山不由得激靈一下才結巴的回答道。
“弟,弟子在。”
“你去跟你李師叔一個樁子,讓他教教你。”
秋山恭敬地鞠了個躬回道,心有些突突,難怪師傅這般脾氣也會畏懼掌門,果然一言一行都是十分威嚴肅穆的人。
走到后面的樁子上,李通發把秋山抱到自己的圓木樁上,鐘廣友則坐在他的左邊,安靜地坐在自己的樁子上問李通發。
“通發,怎么做來著。”
李通發沒有理會鐘廣友,他分出來一點地方給鐘秋山坐下。
“跟著我做,盤好腿,手放在腿上,掌心向下,閉上眼睛。”
李通發看見秋山姿勢還算正確,便也接著閉上了眼睛,輕輕說道。
“用鼻子深吸一口氣,充盈身體,擠出體內濁陰。”
秋山大吸了一口氣。鐘廣友也閉上雙眼跟著做了起來。
“從嘴中慢慢吐出,控制好氣息,緩慢進行。然后兩手掌心相對交疊放在丹田處,左手在上。”
“吸。”
“呼。”
“吸。”
“呼。”
李通發不緊不慢地引導秋山,秋山逐漸也適應了過來,不再需要提醒。
“吸。”
“呼嚕嚕……”
李通發閉目皺了下眉,以為自己聽錯了。仔細再一聽那呼嚕嚕的聲音不由大失所望,鐘廣友居然坐在樁子上睡著了,打著雷鳴般的呼嚕。李通發能感覺到懷里的秋山動了一下,立刻提醒道
“不要亂動,閉上眼睛好好吐納,不要被任何事物干擾。”
“是”。秋山立刻回過頭來閉上雙眼。
但鐘廣友鼾聲如雷,哪怕在漫天飛雪中也傳的響亮。有些人竟忍不住笑了起來,坐在最前頭的應蒼再也忍不住了,一手燃燒的火球打了過來,鐘廣友的胳膊上竟著了起來,感覺胳膊有點發熱,鼻子猛地聞到了焦味的鐘廣立刻醒了過來,嚇了一大跳撲滅了胳膊上的火焰,生氣的問道。
“誰干的?誰干的?!”
“既然要做早功就給我好好做,這里不是你睡覺的地方,徒弟是你自己鐵了心要收的,也別忘了自己是怎么在大同道人面前起的誓!”
應蒼怒罵著,鐘廣友被訓的一時語噎,卻也無話可說。只得憋著一口悶氣動了動,重新盤腿坐好閉上眼睛做了起來,在腦海中想起來前些天自己要收秋山為徒時發生的事情,不禁后悔連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