間仆人挨罵，患病的百姓眾口齊開道。
“醫匠咋行呢，醫匠要是能治好，我們還大老遠跑城里來？”
田曼啥都沒說，看著他們，吵了一陣子聲音就下去了。
田曼做了請的手勢，謙遜道，
“各位接著說，我正需要些高見呢。”
坐著，啥事也不干，啥也不給。
這可急壞了眾人，
“田大夫加緊醫治就可以了，這天都要黑了，我們還生著病，總不能在門口過夜。”
“你要不治一個停半響，我現在都在家里養病了。”
“我家里還有未滿月的孩子，就指著這口米下肚，真可憐呀。”
有隱含威脅的、有埋怨的、有極力扮弱者的。
這熟悉的場景、見聞，真太‘貼心’了。
這回真死了都不會理你們，按規矩辦事才是王道。
后天遭遇和先天為醫之道沖突的異常難受，田曼站起來，離開屬于醫生的位置才好受些。
這一舉動，引起不小的喧鬧，好不容易像樣的隊形全擠在了門口。
一雙雙明亮又固執的眼睛警惕的瞪著田曼，生怕她撂挑子不干。
她不干了又要等好久，也許真到晚上都還在這兒等著。
這么一來，更加要把門封死了。
田曼只是坐著難受而已，順便發表一下感想，
“諸位生的病，最好能盡快好，病著人難受的要死還不能下地干活，要是讓家里孩子染上，全家人都得心疼的吃不下飯，你們說對不？”
“對。”
“你知道厲害還不趕緊的？”
“我看過了，你們十個生病的九個一樣，略通醫術的行腳大夫學了經驗完全能治好。
而且他們數量多，要是他們在的話，你們現在已經在家養病了，說不定過兩天就能下地干活，這要耽誤了農耕，冬天糧食不夠吃咋辦呀？”
越說越憂心。
“那就讓行腳大夫來吧，其實我們跟行腳大夫關系挺好的。”
有些人呵呵一笑就妥協了，有些人認則對長遠無感，問道，
“要是治不好咋辦呀？我就不信那些半吊子亂治，連條牛都治不好，害我家老黃牛掉了好幾斤膘，給里長罰了錢......”
田曼一挑眉：有里長不早說。
“先治病，再看療效，行腳大夫先一人管一村子，跟里長配合，有事直接負責，能解決解決，不能解決上報。
你們要相信，州牧不會放棄你們每一個人，大伙兒要對州牧有信心。”
田曼此話說的鏗鏘有力。
她打了包票，里長被安排了額外的任務。
好在有錢拿。
駱山沖墊錢相當大方，這讓田曼產生了青州官府很有錢的錯覺。
兩天后。
天氣悶熱。
“駱山沖，時疫消退的差不多了，身體強壯的人已經在地里干活，報告整理好了沒？”
講課，接收與眾不同的病患，忙了整整兩天才把秩序規整了。
至于治病，慢一點穩一點，連帶著城市衛生搞好，某種意義上算是一勞永逸。
這絕對是非常漂亮的業績，萬事俱備就差個來驗收工作的。
駱山沖橫了雀躍的田曼一眼，道，
“算你厲害，不多久時疫就能順利解決。我把報告弄得漂亮點就直接交給州牧了，你的功勞一并上報少不了你的好處。”
田曼兩邊嘴角一起上翹，看起來在笑，點笑意都沒有，
“寫完我先過目。”駱山沖臉上一寒，點了下頭，
“也可以。”
說罷回位置上，構思措辭。
田曼好奇地看著他，跟看珍惜動物一樣。
“你那什么眼神？”駱山沖又發現了新一種讓人不爽的眼光。
“沒有敵意，我就是第一次看。
你這是要吟詩一首還是怎么滴？”扯來一把椅子，田曼乖乖地坐下，正對著駱山沖的辦公桌。
駱山沖看看門口，再看看田曼的位置，如此往復了幾眼，拍下筆，
“我去你的，你怎么哪里都能坐？
椅子搬回去，沒個樣子，膈應的很。”
“你這是強迫癥。我不跟你糾結這點細枝末節，時疫有沒有上邊的人來查，是哪位呢？”
田曼問的很認真，駱山沖不覺得這跟她有什么關系。
“已經沒你的事情了，這也不是你能涉及的，總之報告上去你等著吧，怎么都有個醫官當的。”
“醫官是多大的官？”
駱山沖苦思了一會兒，道，“不說多大吧，每月八百文鐵錢，你的功績加兩百，一兩銀子是有的。”
言畢，一臉‘你知足吧’的表情。
田曼蹙起了眉，“鐵錢？”
那跟沒有有什么區別？！
門外吹進一陣涼風。
駱山沖燥意下去不少，仍舊覺得田曼貪婪嗜財是個小人，道，
“你嫌少啊？不少了，在編吏員很多人終其一生也沒你的俸祿高。”
田曼露出一個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問道，
“最厲害的大夫，在編月俸是多少？”
“一兩零六百五十文。”駱山沖脫口而出。
田曼瞬間就要咳血了，上腦筋的捏了下眉心，道，
“你說的對，我醫德有虧不適合當大夫，請不要把我編進去，以免造成官府損失。”
“你就是嫌錢少。”駱山沖滿眼‘我看透你了’，抱起手臂。
“對，”田曼痛快的承認了，
“所以駱公子，我已經證明了我人品和實力，時疫消退只是時間問題。
而且現在隨時可以查看，表面功夫對你也非常有利。
現在我們來說說你的事。”
門外下起淅淅瀝瀝的小雨，門戶里的侍女、仆從奔到了院里，蹦跳歡呼。
雨越下越大，人取瓦罐、壺、瓢擺滿了院子的空地，檐下都挨了一排鍋、碗、盆。
“我去。”
田曼看著雨絲道，想起沒收的衣服。
這兒的道士講究男女有別，不一定幫忙收。僅有的另一套衣服就在身上。
駱山沖看到下雨很高興。
田曼無感，接著道，
“你想要拜謝京江為師，但沒有顏值，我提供顏值，你只需要給何適的報酬。意下如何？”
“三句離不開錢，你怎么這么俗氣？”駱山沖回頭一句，說完就啞了。
“嗯，你說的對。
所以要還是不要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