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忙碌中飄逝而過,辛然在這里已經一個月了。
辛然下午兩點下了早班,回到宿舍已經三點多,正好方佳琪也在,她一臉嚴肅地湊到辛然跟前,悄悄問她:“聽說你們治療區有一個小護士確診了?”
辛然大驚:“啥?我怎么不知道?”她每天就是按部就班地工作,除了病人和一起當班的人,基本上從來不和其他人聊天,所以沒聽說也不奇怪。
方佳琪看她一臉震驚,接著說:“聽說就是你們治療區的,好像很年輕,據說前幾天就發熱隔離了,昨天確診的。”
辛然一聽說是年輕的小護士,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蔣樂言,而且,自己確實有好幾天沒有看到她了。隨即在心里狠狠罵了自己一頓,胡思亂想什么?年輕的小護士多了去了,哪有那么巧?不過不管是誰,終究是個壞消息。
她并沒有蔣樂言的聯系方式,于是給跟自己同一個班次的劉護士發微信,問她這件事是否屬實,結果是,確有此事,確診的護士,名叫蔣樂言。
辛然的腦子在看到這個名字時嗡了一下,瞬間一片空白,好半天,她才清醒過來,丟給方佳琪一句“我去看看”,就沖出門去。
又一次換上了笨重的防護服,辛然來到了劉護士告訴她的,蔣樂言的病房。
此時的蔣樂言已經換上了病號服,正坐在同一個病房的一位老奶奶床邊,給她讀報紙,偶爾伴隨著輕咳。
辛然因為來得匆忙,而且不是當班的時間,沒有在身上寫自己的名字,所以蔣樂言并沒有看出她是誰。她只是抬頭看了一眼辛然,然后繼續低頭讀著。
“樂言!”辛然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很平靜。
蔣樂言這才認真地抬頭看她,雖然隔著口罩,依然沖她甜甜一笑:“辛然姐,你來啦!”
辛然沒有說是特意為她來的,只是笑著跟她說:“嗯,順道過來看看你!”
病房里都是確診的病人,辛然也沒有說什么安慰的話,對病人最好的安慰,就是不要提到病情,或者說保重身體什么的。辛然知道蔣樂言沒有親人,所以接著說:“咱們加一下微信吧,有什么需要隨時跟我說。”
加了微信,辛然走出病房。路上不停地安慰自己,蔣樂言還這么年輕,一定會沒事的。
辛然沒有把這件事告訴易晨,告訴了,也只是會讓他跟著難過,而且還會更加擔心自己。
接下來的日子,依然在忙碌中度過,辛然每天都會遇到不同的人,有送來進行隔離的,解除隔離或者確診的,治愈出院的,從治療區轉到重癥區的,偶爾還會有永遠離開這個世界的。
她發給易晨的信息中這樣寫:“阿晨,我的一生中,從來沒有過這樣的經歷。在與大家一起同病毒奮戰的這些天,深深地感覺到忙碌又充實,開心又傷感,迷茫又堅定。我想,這就是人生的必然體驗吧。我終于慢慢地更加理解這個世界的人情冷暖,變化無常,也更加體會到人類的渺小與偉大!”
當天晚上,易晨更新了微博,這一次,他直接把辛然的信息截圖作為圖片上傳,只配了一句話:但求無愧于心,余生你我共勉!
忙得腳打后腦勺的辛然,并不知道自己的這番話,已經在網絡上瘋轉,而且,幾乎全網都知道易晨有一個叫“長耳朵兔子”的神秘女友。不過,即使她看到了,可能也只是會吐槽易晨居然懶惰到按照她的頭像給她備注名字而已。
辛然上崗將近40天的時候,疫情開始逐漸得到控制,送來隔離和在醫院里治療的病人也逐漸減少。
這天,辛然有好幾天沒有去看蔣樂言,便在做完交接后去她的病房看她。到了病房才發現,她的位置已經換成了一位五十多歲的阿姨。辛然很奇怪,難道她出院了?怎么沒有告訴自己呢?于是便問當初蔣樂言給讀報紙的那位奶奶,奶奶嘆了口氣,無奈地說:“三天前她病情惡化,轉到重癥區了。”
辛然不知道此時此刻自己是怎樣的一種心情,等回過神來,已經來到了重癥區蔣樂言的病房外。正好有醫生開門出來,辛然上前問了具體情況,結果是,不容樂觀。她躊躇了好半天,還是開門走進去。
幾天不見,蔣樂言已經瘦了一大圈。辛然坐在她床前,輕輕地對她說:“別怕,一切都會好的!”
蔣樂言點點頭,眼中依然閃著光:“辛然姐,我不怕,等我康復了,我要繼續在這里護理其他的病人,我還要去看易晨的演唱會!”
辛然拍拍她的胳臂:“到時候,我陪你一起去!”
兩天后,辛然交班后,再次來到蔣樂言的病房的時候,醫生正在對她進行搶救,等醫生走出來,搖著頭交代她:“可能就在這幾天了。”
辛然在門外看著已經了無生氣的蔣樂言,遲遲沒有進門,最終還是默默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