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子晉道:“可是去年十一月初九?”
劉氏叩首,道:“正是初九?!?p> 仇子晉又問:“葛家管事,你說。”
管事道:“那日是十一月初十,有一外人來葛家,給了小的二百兩,小的不知所以,報給了葛老三,葛老三當(dāng)時知道曉得了,未說作何處理,小的便記在了賬上,那人正是劉二?!?p> 仇子晉一甩手中賬本,道:“玄墨觀中,有賬本記錄,十一月初九,出三百兩予劉二。”
仇子晉怒道:“葛老三與玄墨觀暗中勾結(jié),買賣孩童心肝,其中劉二不過是作為中轉(zhuǎn),他敢接這活計,除了貪念,怕是有把柄在你手中!”
葛老三此時面目蒼白,雙眼無神,哪里聽得進去。
仇子晉再道:“前日我于玄墨觀中,尋到半塊心,那便是你指示殺害了孩童,遣劉二送上觀中!大膽葛老三,你可知罪!”
葛老三不言。
仇子晉道:“人證物證皆在,兇犯葛老三,縱兇殺人,殘害無辜幼童,罪不可恕,押入地牢,秋后問斬!孫龐一干人等,皆是幫兇,依法而處?!?p> 葛老三身子巨顫,隱有黑光流轉(zhuǎn),驟然抬頭,面露猙獰,雙眼一片漆黑,怒吼一聲,直往臺上撲去,妖風(fēng)魔氣涌動。
仇子晉冷哼道:“拿下!”
左右衙役捕快上前,卻仍是慢上一步。
仇子晉穩(wěn)坐桌前,臨危不亂,劍眉一擰,體內(nèi)靈氣流轉(zhuǎn),還未等有所動作,眼前掠過一抹紅影,寒劍出鞘,架鞘格擋,長劍抹脖,葛老三暴斃當(dāng)場。
仇子晉起身來看,已然斷氣,怒道:“為何出手殺他?”
那紅影是誰?竟是齊長風(fēng)客棧中所遇女子。
轉(zhuǎn)身蹙眉道:“他要殺你,我在救你。”
仇子晉道:“他縱使罪大惡極,也要法來治,你殺了他,與他何異?”
那女子心生不悅,面上卻鎮(zhèn)定,只道:“萬民于此,你且去問,若他們說我錯,我便認錯,若他們說我對,你便認錯!”
仇子晉甩袍哼道:“無趣,來人,拿下?!?p> 衙役為難上前,道:“姑娘,得罪了?!?p> 那女子道:“誰敢!”
說罷,手中舉起一枚腰牌,眾衙役詳看后,躬身行禮,向后退去。那仇子晉定睛一看,心中驚駭,拱手施禮道:“將軍親令!不知哪位將軍賬下?”
這將軍令,乃是景啟皇帝贈與退居老將之物,持此令者,便可安心釋權(quán),頤養(yǎng)天年,除了那忤逆謀反之罪,其余皆可酌情而減,此物卻不可蔭及子孫。
女子收起腰牌,還禮道:“泉陵城守將唐鴻帳下?!?p> 仇子晉道:“不知姑娘貴姓?!?p> 女子道:“我姓唐?!?p> 仇子晉道:“聞聽唐鴻老將軍驍勇無敵,膝下無子,卻有一女,不愛紅妝愛戎裝,神通了得,名為唐如雪,定是唐姑娘了。”
唐如雪道:“不錯。小女子方才旁觀多時,知大人鐵面無私,法不容情,這才出手相幫,若是小女子方才收劍不出,大人要如何應(yīng)對呢?”
仇子晉道:“本官方才冒昧了?!?p> 唐如雪輕聲道:“大人所言所想,皆是以自身不怕妖魔為前提。小女子當(dāng)時剎那間,可真當(dāng)大人手無縛雞之力了!”
仇子晉再次心驚,心道:“莫非方才剎那,被她所察?”
便在此時,有人疾呼,打斷二人言語。
“大人!仇大人!那云閣畫樓中,有一女子被殺身亡了!”
二人同時大驚。
仇子晉一撩官袍,讓人備馬,唐如雪一聲唿哨,一匹白馬絕塵而來,體內(nèi)靈力流轉(zhuǎn),身體如鴻毛,腳踏輕靈步法,躍上廟閣,輕點飛檐,一躍而下,正坐馬上,向著云閣畫樓奔去。
仇子晉見狀,心中驚疑:“武安命案,我卻都不急,她為何如此心焦?”
思慮時,才至馬前,而唐如雪卻已經(jīng)絕塵而去了。
縱身上馬,帶人直往云閣畫樓奔去。
且說這臨山而建的云閣畫樓,源自前朝,本是用作望哨一途,如今卻成了一處古跡,文人墨客喜登高望遠,吟詩作賦,數(shù)百年來留下不少詩篇。
不少學(xué)子慕名而來,一睹先人詩風(fēng)人彩,云閣畫樓平日里賓客絡(luò)繹不絕,熱鬧非凡。
馮正平便是慕名而來的學(xué)子之一,今日登樓,少了些喧鬧,據(jù)說是此地少年縣令戲閣斷案,普法于眾,好事者都去了戲閣,樓上亦不過三五人群,低聲談笑。
而馮正平憑欄望遠,心中愁腸萬千,卻無人可說,無人可言。
去年落榜,幾欲尋死,滄桑頹廢,正是這落寞之時,偶遇心中佳人,余善思姑娘。
余姑娘溫婉賢淑,心思靈巧,知他落榜,愁腸滿肚,常來尋他踏青春游,以散心中氣悶。
數(shù)月相伴,馮正平重拾書卷,刻苦攻讀,上月中旬,得知余姑娘隨父南下,馮正平一路相隨,至這武安港中。
可就在前日,相約湖畔的余姑娘,竟然與他人互通款曲,被馮正平當(dāng)場撞見。
問時,余姑娘卻冷酷決絕,好似數(shù)月相伴,皆是一場空夢。
兩日借酒消愁,與他人訴苦,卻仍是痛徹心扉。
今日登樓,便想消消心中苦悶。
孤身站在樓上,看著遠處,輕聲道:“孤身憑欄影悠悠,時憶往昔不可求,不戀時間良辰景,喜樂哀怨一夢休。若是她在時,定會夸我?!?p> 馮正平回頭看時,再無那人影,心中又升一分傷感。
此時卻見不遠處,憑欄之地,孤站俏麗人影,背影婀娜,身段窈窕,一襲粉衣,帶三分嬌俏。
馮正平收拾情緒,往那邊行去,近了只聞幽香撲鼻,合扇問道:“姑娘,可是一人登樓?”
女子不答,馮正平當(dāng)是女子含羞。
抬手搭肩,輕轉(zhuǎn)其身,正要開口搭話,卻見女子正是余姑娘。
正要質(zhì)問為何棄他不顧,余姑娘卻渾身僵硬,平躺而倒,倒下時,面帶詭異僵硬微笑,直摔落地上,不叫不喊,表情依舊面帶笑容。
馮正平大驚,連忙細看,卻見余姑娘雙目泛白,口中無息,已然身死。
悲痛恐懼襲來,昏死當(dāng)場。
醒時,便見云閣畫樓上,已有衙役捕快來圍。
一人身著官服,蹲地細查,另一人一襲白衣紅裙,靠墻抱劍。
衙役見馮正平已醒,忙稟:“仇大人,這書生醒了?!?p> 仇子晉起身行來,問道:“何人?來自何處?與死者可相識?”
馮正平忙道:“大人,小生乃是晉平縣人氏,那是余姑娘,與她相識?!?p> 仇子晉問道:“案發(fā)當(dāng)時,是何情況?”
馮正平磕磕絆絆,將如何與余姑娘相識,如何隨她來武安港,如何被她拋棄,又如何往樓上來,期間所生的曲折,一應(yīng)說了出來。
仇子晉道:“她有了新歡,與你兩日未見,今日又孤身在樓中巧遇?”
馮正平點頭答應(yīng)。
仇子晉又問:“當(dāng)時她身邊確實無人?”
馮正平再點頭答應(yīng)。
仇子晉道:“余姑娘死于兩日前。來人,下樓問守閣之人,可有人帶大箱子布袋之類物件上樓?!?p> 少傾,捕快帶守閣之人上樓,那人叩拜后,直言:“平日往來賓客,皆是輕裝而行,再者樓內(nèi)不許吃喝,便是有袋,也會查探,更別說是那裝人的,更是不許上樓的?!?p> 仇子晉聞言,行至欄桿前,探身一望,問道:“唐姑娘,輕功如你,可能躍上這六層樓閣?”
唐如雪道:“一人可以,若背這重物,便不能?!?p> 仇子晉道:“余姑娘死狀詭異,面露微笑,脖有掐痕,雙手纏頸,像是親手掐死了自己。其身有幽香,并無尸臭。將尸體搬回義莊,讓仵作驗身?!?p> 唐如雪心中一驚,低身來嗅,卻有異香,脫嘴道:“是他?”
仇子晉何等精明,問道:“誰?”
唐如雪起身抱劍,閉口不言。
仇子晉不問,勘察四周,卻見樓閣長欄,有輕微勒痕,探身下望,余姑娘所站之處,下方正是茂葉密林。
仇子晉轉(zhuǎn)身不語,吩咐手下人眾處理尸體,疏散人群,自己帶人緩步下樓,扶欄思量。
唐如雪跟在其后,黛眉微蹙,不知所思。
一行人下了樓,往衙門行去。

圣元字一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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