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俞郁攥著書包帶,“好了,你也見過我了,下午有課,先走了。”
她走了幾步,握住門把手,忽然扭臉,有話要出口。
封承以為她態度軟化,當即半起身,面上帶著輕微笑意。
俞郁冷質的聲音響起,“今天見過你的事情,我不會告訴媽媽,也請你不要出現在媽媽面前,她會惡心。”
伴隨著關門的哐當聲,俞郁跑下樓梯,出了大門,左右看看,發現自己不認識路,只好叫了個出租。
封承仍舊留在包間里,半晌才久久地嘆出一口氣,一分沒有商場上的意氣風發。
俞郁到達教室時,第一節英語課已經開始了,她頂著一眾人等的注目禮回到座位,心里又把封承翻來覆去問候了一遍。
白續小心翼翼地碰她一下,“你……和那個男人……聊的怎么樣?”
“沒聊。”俞郁皺眉,“看他就煩。”
白續心知這樣的煩躁肯定是有情況了,但想了想,沒有接著問。
有盼頭的日子總是過的很快,再加上物理補習的加持,俞郁很快把封承丟在腦后。
白續今天下午要去去城郊看望長輩,所以先離開了。
俞郁:“拜拜。”
“拜拜。明天見。”白續揮手。
余非靠著走廊的扶手,單手打字,看到俞郁出來,把手機收回口袋。
“走吧。”
俞郁一路沒有說話,快到奶茶店門口,躊躇一會后開口,“那個,昨晚忘了說,白續明天生日,我打算去給她買禮物,所以補習能不能先……”
“可以。”余非抿著嘴,唇線緊繃。
俞郁眼里是明晃晃的疑惑,這么容易?
“你和白續不是好朋友嗎?她過生日,你當然要上心,你去吧。我進奶茶店坐會。”
“其實白續她還托我問問你要不要一起?”
余非迂回拒絕,“明天,我有事情。”
“好吧,那我走了?”俞郁失望地說。
“嗯。”
她轉身向商業街的方向走去,剛邁出幾步,又咻的蹭回來。
這下輪到在原地看著她背影沒有動的余非迷惑了,“?”
“都到奶茶店門口了,我請你喝果茶吧,算是感謝你。”俞郁說著,推門進去。
余非沒有進去。
俞郁很快拿著兩杯百香果茶出來了,“喏,給你。我知道一杯果茶不能概括你的功勞,等你生日的時候,我給你準備一份大禮。”
她邊說兩只手還比劃一下。
由于學習周六上課也算是某種意義上的補課,所以應廣大學生團體的請求,就沒有要求必須穿校服。
因為有風戴上了帽子,她做動作的時候,上面的兩只兔耳朵一動一動的,看著很可愛。
“你快去吧,選完早點回家。”余非眉眼一彎。
俞郁點點頭,“行,我真走啦,拜拜。”
一直到俞郁的身影看不見,余非也沒有進奶茶店,他摸出手機,點開QQ,把對話框的“不去了”刪除,發了一個“好。”
然后從另一條小巷繞去商業街。
選擇恐懼癥。
——俞郁扒拉著禮品店里的東西,不知道選哪一個。
她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地轉了幾圈——紅紅粉粉的太幼稚,很明顯不適合高中女生;那些水晶工藝品沒有什么用,放家里只能落灰;筆筒、存錢罐已經送過了……
生活不易,俞郁嘆氣,連選禮物都成了一個考驗。
她打開百度,上網搜索送女生禮物的攻略,越看越覺得怪異,因為回答問題的基本都是男朋友給女朋友買禮物,有點太過于情侶化。
最后俞郁拍板選了一個白色碎冰窄發箍,看上去很仙氣,應該不會太差?
好不容易來一次商業街,她把禮盒塞進書包,接著去零食店轉了轉。
曲奇餅干、話梅、薯片……她買了滿滿一大包,提在手里,嘴里還叼著一串糖葫蘆,慢悠悠的沿著街道走。
俞郁家離商業街不近,步行要40分鐘,空著手走回去也沒什么,但買的東西太重,她打算轉過街角去打出租車。
由于家和學校算是兩個相反的方向,因此回去的路來時沒走過,最近又趕上商業街翻新,她清亮的眼睛帶著新奇,左右兩邊都要瞧上一眼。
最引人注目的還是“寶麗”,它是一家大型商場,一樓服裝業,二樓餐飲業,三樓是ktv,四樓是電影院,再往上她也就不太清楚了。
站在十字路口等紅綠燈的時候,俞郁無意識的掃視四周,打發時間,目光突然頓在左邊街角。
“故人”——
這是一家小型娛樂場所。一樓是網吧,假期基本是學生黨的世界。
二樓是臺球室。
因為地段原因,離幾所高中都比較近,從半開的門可以隱隱約約窺見里面的人很多。
她對于網吧什么的沒有興趣,也許是受學校教育的影響,一提起它,就聯想到煙霧繚繞的嗆咳感,不過這個名字起的到是很文藝。
綠燈亮起,俞郁穿過馬路,走到出租車停靠站準備打車。
“故人”二樓。
余非一桿清臺。
武司吹了個口哨,說“余哥就是余哥,厲害啊。”
“那是。你以為都和你一樣?垃圾的可以。”魏選呵呵一笑。
武司:“……滾。有本事我們單獨來一場男人的較量?”
“來就來,誰怕誰?余哥作證,誰輸了請客。”
余非背對著落地單面窗,坐在椅子上,修長的雙腿交疊,散漫不羈,平時收斂的抗拒感也涌現出來,整個人都是大寫的冷酷無情。
然而魏選初中時和他是室友,關系還可以,一點不慫,一定要拉他做見證者。
魏選站在余非右邊,所以余非回話時,下意識的向右微偏頭,但目光卻并沒有落在他身上,而是虛虛盯著他后面的窗戶。
俞郁彼時正扭頭打量一樓網吧,小半張臉就這樣闖入余非的視線。
他猛然起身,想確認自己沒有看錯,但等他走到窗邊時,人已經不見了。
余非的心提起又墜下,臉上的輕微欣喜僵住。
“余哥,怎么了?”魏選放下球桿,也跟過來,“你在看什么?臉色有點奇怪哎。”
“沒事。”等余非回到原位時,又是一副淡漠神情。
“余非。”有人叫了一下,是個明媚的女孩子聲音。
池允潞站在二樓樓梯邊朝他一笑。
魏選目光如刀的射向武司。
武司一臉冤枉:“不是我,我沒有,你們相信我。”
“你的誠信度余額嚴重不足,要我們怎么相信你?”宋時端著一杯檸檬水吐槽。
“不是,你們……”武司伸出手指指了指他們,捂著心口,一臉受傷。
余非涼涼地掃了武司一眼,問:“你怎么又來了?”
“你想多了。”池允潞笑意盈盈,“我知道,二樓里面還有打羽毛球的地方,所以今天帶個朋友來玩。我可是交錢了,你該不會要攆顧客吧?”
余非淺淺淡淡地說了聲:“不會。”轉身回了二樓專門劈出來的房間。
樓梯傳來零零碎碎的腳步聲,一個長相溫和的女生出現,臉色微紅,“你們好。我是林夕。”
“你好。”三個男生揮手打招呼。
“夕夕,不用管他們,我們去打球。”池允潞沖余非的背影做個鬼臉,拉著林夕去了更里面的地方。
這個地方是余非用他父親的存款盤下來的,他之前去馮哥的網吧打工,是因為不想把那些渣子的視線吸引過來,但之前那些人鬧事鬧到馮哥那里,他肯定不能再在馮哥那呆著,所以還是回了“故人”。
俞郁坐上出租車,終于騰出手來去回消息。
[續續如生]:明天下午三點,商業街寶麗見。
[續續如生]:對了,你問了余非嗎?
[續續如生]:他來不來?
[檸檬]:不來,他有別的事。
她想了幾秒,又解釋一下——
[檸檬]:是之前就安排好的事情,應該沒有辦法改時間,所以才不能去。
[續續如生]:沒事。
[續續如生]:你覺得三個男生怎么樣?他們會不會尷尬了?
[檸檬]:不會了吧?不過人我都認識嗎?
[檸檬]:不會到最后我最尷尬吧。滑稽/滑稽/滑稽。
[續續如生]不會,都是班里的人。女生我也邀請了幾個,這樣就不會顯得男生的到來太突兀了。
[檸檬]可以。不說了,出租車到了,我先回家,然后再細說。
[續續如生]好。
寧女士今天是0點到8點的夜班,這時候估計還在補覺,俞郁盡量放低聲音,但擰動門把手時的“咔噠”聲還是很響亮,她倉促閉了下眼,唾棄這樣的設計。
又輕手輕腳的脫掉鞋子,左手提溜著書包,右手攥著裝著食物的塑料袋,臂彎夾著拖鞋,為了降低噪音,光著腳踏進客廳,踮起腳尖溜回自己房間。
天剛擦黑,她拍亮房間里的吊燈,拉起窗簾,車流聲也渺遠起來,寂靜一點點占據整個房間。
一墻之隔的臥室,沒有任何動靜,寧女士應該沒有被吵醒。
二十分鐘后,空調的熱度彌漫開來,俞郁踢掉腳上的拖鞋,晃啷這兩條腿,為了明天玩的放心,加班加點地趕作業。
沉浸于學習的俞同學聽到敲門聲,愣了兩秒才說:“媽,怎么了?”
“你晚上想吃什么,我去做。”
“什么都行。我可好養活了。”俞郁心里臭不要臉地說。
寧云收回敲門的手,思考自己的女兒臉皮為什么如此之厚。
“那我就做土豆絲炒芹菜,再用鴨湯加生菜煮個面條?”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俞郁連忙跳起來,風風火火地拉開門:“媽,你是要餓死自己可愛的女兒?”
“你不是說什么都行?”
“我錯了,我不應該夸下海口,我反思。”
寧云伸手點點她的腦門,忍不住笑起來:“你呀?你要是好養活,天底下就沒有挑嘴的人了。行吧,看在你認真學習的份上,晚上做你喜歡吃的。不過現在都七點了,你回來時怎么不叫我?”
俞郁揉揉額頭:“你不是在睡覺嗎?所以就沒喊你。”
追劇追了兩個小時的寧女士頗有點心虛,只好說:“行,你寫作業去吧。”
臺球室。
魏選看看手表:“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去了。要不然我媽該扒我的皮了。”
“行,你先走吧。路上注意安全。”宋時說。
魏選走到樓梯口,忽然一拍腦袋,扯著嗓子喊:“武司,你可是輸給我了,明天別忘了請吃飯,我要去好地方吃,前邊的寶麗就不錯。”
“……你可宰我可真下得去狠手。”
“余非可是在旁邊看著呢,你不會想賴賬吧?”
武司沒好氣地說:“知道了,不會賴的,你放一萬個心,回你的家去吧。”
“好嘞,記得幫我和卓哥說一聲。”魏選三兩步的跑走了。
宋時剛欲抬手敲門,余非正好出來。
他似乎睡了一覺,眉眼是未盡的倦意,聲音有點啞,“魏選走了?你們呢?”
“嗨,我媽他們可沒空管我。”武司一笑,“我點外賣,咱們一起吃吧。”
“嗯。”余非點頭,人聲沒了,空氣安靜,他又想起那個側臉。
也許是因為這些天補習而增加的相處,余非解鎖手機,主動發了條消息。
俞郁在客廳吃飯,房間里的手機亮了幾秒,又飛快地暗下去——
[余非]你……是去商業街買的禮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