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州的話在眾人耳邊激起千層浪,無視那些議論,他頓了頓,繼續道:
“但,那是你寫的嗎?”
“什么意思?莫不是顧惜年找了寫手?”
“看樣子是。但是這大賽的主題歷來保存的極其小心,里面的人也是陛下親自選的,怎么可能有人泄題?”
“而且這題材那么多,誰知道自己會抽到什么?除非那寫手每個主題的都替她作,顧惜年背下來。”
“可是這太麻煩了,而且那人若真有如此才華,怎么會幫顧惜年這種人做嫁衣?”
“誰知道?顧惜年這人,不是浪蕩不堪?萬一她設計威脅別人,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顧惜年看了眼其他主判官眼中的鄙夷,笑了笑。
他們這么想也說的通。
但……
“怎么不是我寫的?”
寫肯定是她寫的,要不然那么空的一張紙,怎么滿的?
只不過不是她作的罷了。
還在扣字的顧惜年理直氣壯,林州倒是有些詫異面前的女娃娃。
畢竟他一大把年紀了,還是看得出別人各個情緒的。
但顧惜年這么理直氣壯的,倒是真不像找了寫手的。
不過,她臉皮厚不知羞早在京城傳遍,倒是也不能輕易因此就判定真是她寫的。
“顧惜年,你若真有如此才華,怎的之前絲毫不顯?”
“我謙虛,不行?”
林州旁邊較為年輕些的主判官沒想到她會這么回,當時一噎,無話可說。
顧惜年見他們如此,挑了挑眉,道:
“你們若不信,大可現場出題與我。”
林州摸了把胡子,旁邊的主判官們小聲議論。
“此法甚好。這顧惜年若真是有墨水的,也可放她入選。”
“但依我看,這顧惜年啊……不行!不過就是垂死掙扎,最后讓自己越發難看罷了!”
外圍,看戲的百姓們也是被顧惜年的話驚到了。
“這顧惜年瘋了吧?這不是自討苦吃嘛?”
“找了寫手被淘汰,認了就是,偏生要上去逞能,還嫌不夠丟人嘛?”
林州看著旁邊的人都是不看好的模樣,而顧惜年這個事件的主人翁,卻目光淡定,似是絲毫不懼。
“想好了?小娃娃還是莫要自討苦吃的好,現在放棄,還來得及。”
“出題便是。”
見此,林州眼中不自覺的帶上幾分笑意。
“來人,備筆墨紙硯。”
“不必,寫也太麻煩了。我說便是。”
“什么?還要口頭作詩?給她筆墨她還能思考,口頭作詩可講連貫呢!”
“這下吹牛吹大發咯。且看她能作出些個什么笑話來!”
她要求如此,林州自然不會拒絕。
“若你準備好,便可開始。”
“開始吧。”
“小姑娘,你當真不再想想?”
顧惜年皺了皺眉,看著面前的胡子頭發花白的小老頭,有些不耐。
“我說,老頭兒。能不能別磨磨唧唧的?”
“好好好,那老夫且先給你幾個本次比賽里的主題。”
林州那么大把年紀了,還是第一次被人說墨跡。
而且還是個小女娃。
但他倒是也不氣,反而滿臉笑意。
“梅。”
“墻角數枝梅,凌寒獨自開。遙知不足雪,為有暗香來。”
“蘭。”
“折莖聊可佩,入室自成芳。開花不競節,含秀委微霜。”
“竹。”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巖中。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
顧惜年對答如流,幾乎是林州才說出主題,她就極其流利的說出相應的詩句。
也正因如此,在場的懂詩詞的和不懂詩詞的,都沉默了。
于是,議論分成兩派,其一為:
“這顧惜年是瞎說的吧?怎么可能能說那么流利?這就算是葉承歡來,也不可能如此不假思索的啊。”
其二為:
“這是真的是顧惜年?假的吧?她不是個草包嗎?怎么可能有這種才華?”
主判官們面面相覷,面色皆是有些復雜。
林州眼中的笑意也漸漸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絲興趣。
“山水。”
“種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晨興理荒穢,帶月荷鋤歸。道狹草木長,夕露沾我衣。衣沾不足惜,但使愿無違。”
“思親。”
“國破山河,城春草木。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白頭搔更短,渾欲不勝簪。”
如果說方才眾位主判官的表情是復雜,那么現下則是震驚。
梅蘭竹菊這些都是本次大賽的一部分主題,但山水、思親不是。
倘若說顧惜年真通過什么手段得到了大賽的各個主題,隨即找了寫手寫下詩詞,而她則背誦下來,這才能驚艷一把,那后面的主題,絕對不可能說的上來。
林州看著面前的女娃娃,屬實有些出乎意料。
他點了點頭,摸著自己的一撮胡子,眼中頗有些贊許的意味。
“這才像顧洛雪的女兒。”
顧惜年的母親顧洛雪,當初可是名動京城的大才女,雖是孤身一人,但是沒有哪家公子是不想把她娶回家的。
只是后來不曉得為什么偏偏挑了當時什么都沒有的葉宥,生了這么個草包女兒,撒手人寰。
但現下看來,顧惜年也沒有傳聞中的那么不堪。
見林州不發問,顧惜年忙催促:
“還有什么,快點的。”
“不必問了。老夫信你,這第一輪大賽,你便是過了。去休息片刻,準備第二輪吧。”
林州在諸位主判官中說話是最有份量的,他這么一說,也沒有人敢當下反駁。
只是等顧惜年下臺后,這才在他耳邊私語。
“林學士,這……就放她過了?恐怕不妥吧?”
“有什么不妥?她的詩,隨便一首,可都能讓文人墨客們為之震驚。這考核,她也過了,怎的就不能進第二輪?”
“可是……”
“沒有可是!依老夫看,今年的才女之名,恐怕難落葉承歡頭上了。”
林州看著臺下被葉承歡拉住的顧惜年,滿臉笑意。
“姐姐何事會的詩詞?怎么都不告訴妹妹?可是和妹妹見外了?”
聽著方才顧惜年的詩,她的震驚不比其他人少多少,甚至是有過之而不及。
即便是她今日的發揮,也比不上顧惜年。
這跟她預想中的完全不一樣。
“哪兒能比得上你呢?這詩詞我能僥幸過,可后面的我一竅不通啊?”
顧惜年皺著眉,一雙眸子里滿是無奈與擔憂。
葉承歡狐疑的看了一眼。
當真是僥幸?
“妹妹且休息著,我可還得去找蘇辰他們幫我出出主意,畢竟,我可什么都不會。”
說著,顧惜年便邁開腳步。
葉承歡看著走到蘇辰個容子衍面前的人,思索了一會,忍不住發出一聲哩笑。
她說呢,顧惜年怎么突然之間那么有本事,弄得她還以為曾經的顧惜年真是在藏拙。
原來是什么都要去讓蘇辰和容子衍幫出主意。
不過詩詞能讓你背,下一關丹青,看他們怎么幫你!
轉眼,主持官便讓眾人歸位。
經過第一輪的淘汰,留下的只有開始的一半。
多余的桌椅板凳被撤下,她們面前的桌子,上被放上筆墨紙硯與顏料。
“恭喜在座的閨秀們能順利通過第一輪大賽的測試。現在進行第二輪測試:丹青。
請諸位閨秀在兩個時辰內,完成作品。主題與題材不限,閨秀可隨意發揮。”
語落,計時開始。
在場的小姐們馬上開始有所動作,唯獨顧惜年拿著那畫卷翻翻看看。
“顧惜年這是干嘛呢?莫不是連那畫是畫在哪一面都不知道吧?”
“你別說,興許真不知道。第一輪她僥幸過了,這第二關,可是現場作畫,沒人能幫得了她!”
誰知,顧惜年卻是抓著看了看,問道:
“老頭,能給我換個大一點的紙嗎?”
在場下筆的閨秀們手一頓,還嫌小?
林州看著她,笑了笑,隨即沖旁邊的主持官點點頭。
后者當即讓丫囊去給她換了個大點的畫幅。
但,顧惜年打量了一下,撅嘴,就是不動筆。
林州瞧她那樣,問道:
“怎么?還小了?”
“是有點。”
看著她那不客氣的樣兒,眾人紛紛嗤笑。
沒能力就是沒能力,再給她多大的畫幅也沒用!
林州也不惱,又讓人給她換了個。
“這可是帶來的最大的畫幅了。”
雖說是比賽,但他們還是拿了不一樣規格的畫幅,就是為了應對這種情況,但最大也就如此了,再大的尋思也用不上,便也沒帶。
但歷來參賽的閨秀們都是給什么紙張用什么紙張,真提出這種要求的,顧惜年還真是頭一個。
“還是小,算了,勉強用一用。”
顧惜年這話差點讓圍觀的眾人吐血。
這人,能力不大,要求還怪多。
且看她能畫出個什么玩意兒來!
兩個時辰對于那些圍觀者而言是極其漫長的,但是對于那些作畫的小姐們而言,卻是緊張的。
因為,想要真正畫好一副畫,兩個時辰于她們明顯是不夠的。
她們既要在規定時間內完成畫作,又要讓畫盡可能的展現出最
好的狀態。
顧惜年穩穩落筆,行筆流暢,林州好奇她畫的是什么,便走上前去看了看,卻被顧惜年擋住。
“哎,老頭兒,不能看。”
“你這女娃娃,左右都要給老夫看的,老夫現在看看有何不可?”
“現在看了就沒驚喜了!”
“哈哈哈,好好好,老夫不看。老夫看別人的去!”
圍觀者面面相覷,驚喜?
恐怕是驚嚇吧。
這顧惜年好不要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