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出警抓人

　　警察趕來的時候，周永軍正被孟家村里的眾多男女老少給圍堵在孟明宇的院子里。孟明宇扶著有些站不穩的孟浩杰站在大門口，對著周永軍罵罵咧咧。周永軍自己則一幅若無其事的樣子站在原地，那些圍著的村民們也只是紛紛指責周永軍，畢竟也是孟家村的親戚，大家都不好意思動手。

　　也有幾個年輕人倒也想將這周永軍打一頓解氣，可問題是有人靠近周永軍，便被放翻在地并被補上一腳，結果被那些圍觀的孩子們指著哈哈大笑，一時間倒也沒人前去自找麻煩。

　　周永軍看見從警車上下來的幾位熟面孔，可隨即又看見了那臺銀灰色的奧迪A6轎車在警車后面停穩，李弘中與肖強、錢海豐，還有周永軍意想不到的秦科也在其中，四個人急匆匆地跑上前來，超過了那幾名警察。

　　錢海豐氣勢洶洶地將圍住周永軍的幾個人擠開，李弘中冷冷地走到周永軍身邊站定，肖強與秦科兩個人則悄悄站到了外圍，盯著那一群孟姓閑漢。

　　錢海豐上下打量周永軍，就差伸手去摸索二哥有沒有受傷了，胖乎乎白嫩嫩的臉上神情陰戾，朝著圍觀的人掃視一眼。

　　站在原地直哼哼的孟浩杰看見了秦科，卻發現這麻桿竟然又與周永軍兄弟走到一起，那表情便如同吃了蒼蠅一般，兩眼冒火，對著隨后走過來的警察悲凄凄的，“我被那周永軍打了。”

　　“對對對，我兒子，被那個白眼狼給打了，抓了他，我要送我兒子去醫院驗傷。”孟明宇一只手仍舊攙著兒子，另一只手指指站在那邊的周永軍，水泡眼里眼淚汪汪。

　　孟明宇是真的有些傷心了。

　　這外甥，回來沒工作，自己幫他進單位；不讓人省心啊，又要幫職員要股份、又要自己承包超市、又要搞貸款又要搞扶貧，真不知哪來那么大勁頭折騰。自己折騰也就算了，還不能讓別人折騰，還和自己兒子搞競爭。現在更絕，竟然沖到自己家里打人。

　　不可忍。

　　領頭的警察小眼睛小鼻子，薄嘴唇上揚笑呵呵的，擺擺手，示意右側的警察去找周永軍，而他自己帶著另兩名警察走向孟浩杰與孟明宇，在父子倆面前站定之后，依舊笑瞇瞇的，只是小眼睛里卻毫無笑意。

　　“孟浩杰？”

　　“嗯嗯，我是。”孟浩杰有氣無力點點頭，他是真疼，疼的要命。

　　“認識李天偉嘛？”

　　“李天偉？好像不認識，喂，旁邊那個人打我耶……。”孟浩杰搖搖頭，又弱弱抬手指向周永軍，眼神兇橫，鷹鉤鼻通紅。

　　“高隊長，我們吃過飯的，我是商業局的孟……。”一旁的孟明宇趕緊將臉蛋湊到小眼睛警察面前，他的確認識這人，分局刑偵隊的副隊長。

　　姓高的警察笑著點點頭，表示知道了，卻沒有什么回應。

　　那邊廂，周永軍低聲向警察解釋著自己剛才打了哪里，畢竟那幾個位置就算是驗傷也很難驗出，告訴警察也無所謂。

　　小眼睛警察看向周永軍的方向，見這邊尚在說話，便伸手指了指孟浩杰，示意身邊的兩名同事，“帶回去吧，回去再說。”

　　其中一名警察掏出手銬，直接將孟浩杰給拷上了。

　　孟浩杰傻眼了，他身邊站著的孟明宇也懵了。

　　這是怎么回事嘛，不是來抓周永軍的嗎？

　　孟浩杰突然想起了什么，臉色變得煞白。

　　孟明宇火冒三丈，指著周永軍對著高隊長就吼道，“你們這是搞什么？要抓的應該是那個白眼狼，跑來我家打了我兒子，你不抓兇犯，抓個事主干嘛？我沒有說清楚嗎？啊？”

　　“走。”高隊長的笑容掛在嘴角，回頭揮揮手，大步走在前面。

　　孟明宇朝前走了一步，將那兩名警察及孟浩杰攔住，大聲吼叫，“放開他……孟家的人呢？警察就可以亂抓人啊？”

　　那些怵周永軍的村民閑漢們可不怵警察，因為他們也知道警察不會像周永軍那樣隨意打人，于是一個個也喧鬧著圍了過來，將那三名警察圍在人群當中。

　　孟明宇的老婆向春蓮這時候才被樓下的吵鬧聲驚醒，揉著惺忪睡眼從窗戶朝下看去，看見自己的兒子被警察左右夾著，看樣子還像是帶了手銬，而自己老公正在樓下跳腳罵街。

　　只聽一聲尖利的呼喊，披頭散發的向春蓮沖下二樓，沖出大門，三兩下扒拉開人群沖到了兒子與老公的身邊，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只手拖住警察就開哭，并順勢往地上一坐，打算撒潑打滾。

　　被圍在當中的高隊長看了看圍著的孟家村的村民，呵呵笑著，對著孟明宇做了個手勢，然后勾住孟明宇肩膀，附耳輕聲說了幾句什么。

　　孟明宇的臉色也變了，看向周永軍的眼神變得毒辣，但很快轉頭對著高隊長說道，“你們也不能因為別人說什么就是什么，這種事情需要證據。”

　　“孟主任，我給你面子，你可別不給我面子啊。”高隊長神情一凜，皮笑肉不笑地咧咧嘴，“你可是公職人員，知道阻攔警察執法是有多嚴重。”

　　一旁毫不知情的向春蓮嚎啕大哭，一只手還沒忘了將鼻涕眼淚抹在警察的制服上。可那倆看上去十分年輕的警察無動于衷，只是依舊分別抓住孟浩杰的手臂。

　　“我回頭就去找你們楊局長。”孟明宇見高隊長都這樣說了，倒也不敢再過分，只能拋下一句話找回場面。

　　而且真要是高隊長現場就說出這孟浩杰對周永軍超市的食物下毒的情況，恐怕這老孟家族看待孟明宇一家的眼光又不一樣了。

　　畢竟平常打牌賭錢、喝酒鬧事互相斗毆和這比算不了什么，表弟向表哥下陰手，這種事情傳出去就太丟臉了。孟明宇知道警察應該沒有冤枉自己的兒子，孟浩杰什么品性，老孟太清楚了。

　　他現在心里恨不得殺了這周永軍。

　　“別嚎了！”孟明宇轉過身低頭對著向春蓮吼了一嗓子。

　　向春蓮啞了啞，雙腳連踢帶蹬，沖著孟明宇就去了，“你條撲街，自己仔都罩不住，讓人抓就抓啊？”

　　“爸......。”被拷住雙手的孟浩杰不敢掙扎，只是可憐兮兮地對著父親呼喚一聲，尾音拉得老長。

　　孟明宇眼淚汪汪，瞬間想起孩子小時候可愛的模樣。也顧不上不與婆娘爭吵，而是對著高隊長說了聲，“我陪著一起去。”

　　“隨便你。”高隊長臉上的笑容像是刻畫出來的，“你們還敢圍著，我就一個個都帶回去。”后邊這句話，是向那群村民閑漢說的。

　　一時間個個莫名其妙，但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問什么，面面相覷一瞬，那幾個人倒是將警察從人群當中讓了出來。

　　周永軍沉默地看著眼前這一幕，身邊的李弘中側目看著老二，眼神里頗有些擔憂。錢海豐又開始磕上了瓜子，只是眼神警惕地看著四周。

　　這死胖子，平常只喜歡下陰手使絆子，今天見二哥被圍，也算是身先士卒了一把。

　　地上哭哭滴滴的向春蓮見老公與兒子都隨著警察走了，便站起來準備進室內，可看見了站在臺階邊的周永軍，張牙舞爪發瘋似的沖了過來，口里罵罵咧咧。

　　這婦人并不清楚發生了什么事，往常都是通宵麻將，睡到下午兩三點才起床，今天被吵醒之后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情況，只是直觀認為，肯定是這周永軍干了什么事情，才會有警察來到自己家里抓人。

　　本來周永軍也打算避開這女人，可向春蓮罵得太難聽了，什么有爹生沒爹教、母親怎么怎么了之類的話，直接讓周永軍心頭火氣，差點抬腿就踢，好在李弘中后發先至，抬腿踩住了周永軍作勢欲踢的左腳，兄弟倆目光對視，李弘中搖了搖頭，周永軍也值得強壓住心頭火氣。

　　可一旁的錢海豐就不干了，嘴里嚼著瓜子，陰陽怪氣地一通胡說八道，字字誅心，楞將那女人罵得呆在原地，然后錢胖子在施施然拖著周永軍的胳膊，冷眼看著那些還在圍觀的人，低聲吼道，“想打架隨便來，不想打架就讓開，還他媽沒王法了啊？”

　　三個人走在前面，肖強與秦科沉默地跟隨在后，走向奧迪汽車——那警車被堵在路口，他們必須得先走才能讓警車通行。

　　高隊長站在警車旁邊，看著周永軍等人走過來，便從口袋里掏出一包三五煙，丟給了周永軍，呵呵笑著，“這事情算是有個結果了，但你這邊，如果他驗傷驗出了問題，恐怕也得進去陪著呆幾天了。”

　　接住三五煙，掏出幾支分給哥幾個，周永軍的目光與后座的孟明宇對視，淡淡笑道，“高隊長說笑呢，我都沒碰他，要說他打我的時候自己撞傷了，我也沒辦法。”

　　“周永軍，回頭我再找你算賬。”孟明宇恨恨地開口。

　　將身子湊向窗戶，周永軍剛想說話，便被高隊長拉住衣服朝后一拖，“以后有你們倆聊的，那誰，趕緊去移開你的車。”說完還指了指后面跟來的那群村民閑漢，“你們還跟著干嘛？想去公安局過夜嘛？”

　　肖強碎步奔跑，先去啟動汽車。周永軍與高隊長打了個招呼，和李弘中幾人一起坐上汽車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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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廂里沉靜了幾分鐘，肖強將車窗打開著，副駕駛的李弘中將半截煙蒂扔出了窗外，嘀咕一聲，“真他媽難抽。”

　　錢海豐‘噗嗤’笑了起來，也扔掉了手中的煙，變戲法似的掏出一把瓜子亮出來給坐在中間的周永軍，“二哥，來幾粒瓜子唄。”

　　面無表情的周永軍抬手捏了幾顆。

　　左手突然被觸動了一下，周永軍側目看去，夾在指間的煙被秦科抽了出去也扔出了窗外，白皙瘦削的臉上笑得陽光燦爛，“二哥，抽我的。”說完，手上也多了一包軟中華遞了過來。

　　周永軍也笑了起來。

　　接過香煙，卻拒絕了隨之遞來的火機，周永軍在手指上擺弄著煙卷，側目看著秦科，“怎么啦？孟浩杰那邊的錢不好賺吧？”

　　“嘿嘿，說什么呢二哥，你說我去他那里賺錢回來和兄弟們吃喝玩樂，總好過我在你這里分一份走啊對吧。”秦科眼睛明亮，牙齒雪白，“不過，我現在做安利也做得不錯啊，比我上班賺的更多。”

　　“你這樣子恐怕將孟浩杰得罪死了，他那邊一群狐朋狗友，難保會對你不利，以后還是不要搞你那個安利了，安安心心回來大華工作不好嗎？”

　　周永軍盯著秦科，語氣真誠。

　　那些所謂的兄弟背叛之類的故事，周永軍從來就沒想過會發生在自己身上，也壓根兒也沒拿秦科去到鴻程量販、開公司搶自己客戶的事情放在心上。

　　一起長大的人，互相了解到骨子里，那點小心思小算計，如果自己都不能包容，還算什么兄弟呢。

　　“朱三現在都是我的下線呢，這件事情，我只是點撥了一下。說實話其實心里沒底，但沒想到朱三還真當回事了，去找律師問了問，喲！還真會判得很重，所以他讓律師告訴了李天偉，李天偉這小子立馬就翻供了。”秦科呵呵笑著，告訴了周永軍事情的真相。

　　李弘中也側頭面向后座，看著像是在聽幾個弟弟聊天，實際上一直在對著秦科使眼色，可惜秦科根本就沒看李老大，只是樂呵呵的將自己所做的事情給說了出來。

　　周永軍看著李弘中在那兒呲牙咧嘴，將手中的煙塞進了李弘中的嘴里，“老大，其實秦科這事情做得對，你也不用阻攔。很多事情，我沒有真憑實據，不好撕破臉皮，但既然已經知道是孟浩杰干的，我怎么可能會放過他呢。”

　　“就是，何況還有林慧這事兒呢。”錢海豐在旁邊搭腔，還不停地往嘴里塞瓜子。

　　李弘中氣惱地抬手一巴掌狠狠拍在錢海豐頭頂，胖子瞬間明白過來，一時間不由得有些訕訕。

　　車廂內的氣氛有沉悶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