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會是一個人？
一個赤身的小姑娘，只有七八歲的樣子，環抱雙臂蜷在鐵箱里。身形瘦弱，肋骨貼著皮，小腿連著大腿細得像根麻稈。
玄黃血脈小女孩的面孔，相貌清秀，臉小小的，沒肉。頭發是和這大廳地面類似的石頭灰白色。
希綺莉絲眉頭微蹙，若有所思。
越歆麟從女孩的懷里抽出一本筆記，遞給緒沐。緒沐直接打開閱讀，果不其然，是有關這女孩的。
只是，這筆記上內容太匪夷所思了一些。緒沐一時不知道說什么好。
“你這是什么表情？我看看。”越歆麟湊過來看紙上文字，接著露出和緒沐一樣的復雜神色。
希綺莉絲見這兩人沒作聲，問道：“上面寫了什么？”
“嗯……怎么說呢。”緒沐揉揉眼睛，“嘖”了一聲，“這女孩是之前那三個土石魔術使的孩子。”
“這樣，竟然如此虐待自己的女兒，主不會寬恕他們的罪孽。”希綺莉絲點點頭，表示理解。
“我的意思是，他們三個，三個人的孩子。”
希綺莉絲沒聽懂。
緒沐有些尷尬的解釋道：“生孩子是一男一女的事情，這個你知道吧。”
“知道。”希綺莉絲點點頭。
“這個女孩是一男一男一男的孩子，所以叫三個人的孩子。”
“？？？”希綺莉絲一頭霧水。
“一年前，他們發現這個蛇巢的時候，蛇巢里有條魔蛇。他們聯手殺掉魔蛇時，受到了魔蛇的反噬。”
“一種……強行誕下后代魔法。”
“無視生物數量，性別，種族，甚至草木花朵都算在內。強行發情，獻祭一具肉體，然后誕生一個后代。”
“當時密室里就是蛇群，瀕死的魔蛇，三個男人，還有從密室通風口外長進來的藤蔓……”
“結果就是這個女孩，她從誕生起就這副模樣。”
“那三個土石魔術使，一方面恐懼這女孩，一方面眼饞這個有關生命領域的魔法。”
“這不是生命領域的魔法，這是惡魔的褻瀆魔法。”希綺莉絲搖著頭道，“這種扭曲的魔法違背道德和規則。”
“總之那三個人把這孩子當作晉升魔法師的希望，拿這個女孩進行實驗。筆記后面就都是實驗記錄了。”
緒沐把筆記遞給希綺莉絲，蹲在箱子前，伸手捂在女孩額頭。光在手掌下亮起。
“他們把這女孩叫做怪物。”
確實，這是一個怪物。
緒沐的魔力滲透進女孩的身體，將女孩的身體溫暖的同時也獲取著緒沐想要的信息。
這個女孩的魔力，無論質還是量，都是魔法師的級別。
“那個詭異魔法所誕生的孩子，受到她所謂‘父母’的絕對控制。魔蛇當時就死了，那三個人控制著這個魔法師級別的女孩，妄圖找到晉升魔法師的道路。”
她的身體虛弱地不像一位魔法師。但是靠著魔力維持，沒有性命之憂。
“他們一直沒有沒有成功，哪怕這個女孩的魔力是繼承了他們三個人大地屬性的魔力。”
渾厚，沉重的大地魔力在女孩的體內蟄伏著，滋養這具身體。緒沐還在這大地魔力中感覺到了毒，木兩種屬性的存在。
“不知道是不是一個奇跡，女孩的身體應該繼承自魔蛇，魔力主要繼承自那三個土石魔術使。融洽且均衡。”
緒沐有些感慨，這種事情，怎么會真的存在，不可思議。
越歆麟沒作聲，她想要的驚喜和刺激可不是這種……不知道該怎么界定的生物。
希綺莉絲開口問道：“怎么辦？”
緒沐把女孩從鐵箱中抱出，小心翼翼地抱在懷里，“那三個人死了，沒人能再控制她，她是自由的。”
“你想養著這個怪……”希綺莉絲沒把話說完。
“這是一位魔法師級別的魔女。”緒沐抱著女孩向洞外走去。
“可是她……”希綺莉絲快步追上，攔在緒沐面前。
“她理應是位魔女。”緒沐打斷希綺莉絲，盯著她的眼眸。“你應該知道，西方諸國制造了多少魔女出來。”
“你覺得她們都是怪物嗎？都該送上火刑架嗎？”緒沐一臉的不屑，語調輕快地像是在闡述一條有趣的新聞，“也許她的誕生足夠離奇，但她絕對不是最離奇的那個。”
“你覺得這個山洞里為什么會有密室？”
“你覺得為什么密室里會有懷陽府乃至天南省都再找不出的蛇類”
“你覺得為什么蛇群里還會有魔蛇，魔蛇又為什么能施展那種魔法？”
“你覺得為什么那種魔法會為誕生物設下絕對控制？”
“我當捕快的時候看過一些卷宗。比如某一年英克蘭德十字國教在懷陽府追擊魔女。又比如某一年十字正教在南洋府追擊魔女。”
“你們十字教會無論哪個派系，都很喜歡對魔女窮追不舍。這是為什么呢？因為信仰？因為魔女的存在就是褻瀆了主？”
“我是不了解你們十字教會啦，但是呢，我比較了解一些國家和他們的魔能技藝。”
“真好啊，十字教會幫助這些國家清理失敗品，維持社會的安定。”
“不過呀，要說褻瀆主的話，你們是不是應該……”
“夠了。”希綺莉絲讓開道路，神情冷漠中，似乎有著哀傷。
緒沐嗤笑一聲，抱著女孩離開了這處山洞。
越歆麟走到希綺莉絲身邊，牽住她的手，牽著她向山洞外走去。
“傻姑娘，乖，不傷心，姐姐帶你去城里吃大餐。”
希綺莉絲沒作聲，只是任越歆麟牽著。
緒沐站在洞窟前，看著兩人出來。道：“你們去機車里等我。”
越歆麟“嗯”了一聲，牽著希綺莉絲下山了。她剛走到山腳，就看見“天亮了”。
光從山腰洞窟處爆發，照亮了這一片天空。然后是巨響，大量的煙塵伴著橙紅的液體直沖而起，無數碎石飛濺。
“熔巖？火山爆發？”越歆麟吃了一驚，這一定就是緒沐的魔法，這也是她第一次看到緒沐施放魔法的場景。“人為的制造小型火山爆發？簡直離譜。”
冰墻在頭頂擋住落下的碎石，越歆麟牽著同樣震驚的希綺莉絲回到蒸汽機車里，坐好。
不多時，緒沐懷抱著女孩走到車旁。
“先給她穿件衣服吧，合身的到府城再買。”緒沐把女孩遞給越歆麟。
越歆麟盯著緒沐看了一會兒，接過了女孩。
緒沐坐上駕駛位，發動了機車，調頭，向府城駛去。
“你打算怎么安置她？”越歆麟給女孩套上了她自己的裙子，尺寸大了很多，先應付著。
“帶著，然后教她保護自己。”緒沐沒有遲疑。
“我還挺意外的，你這么生氣，還有在乎這個小姑娘。”
“我是孤兒，不曉得爹娘是誰，我也沒興趣曉得。好在我還算有天賦，就算沒人養，也靠著魔力活了下來。”
“我七八歲的時候，和她差不多。瘦弱，無知，除了魔力一無所有。被人當作怪物。”
“然后呢？”越歆麟對緒沐的過去很感興趣。
“沒什么然后。總之我不可能放著這個女孩不管，這個世界的怪物，絕大多數都只是人作的孽罷了。”
“希綺莉絲，我無意批判你的教會，只是你應該正視這個女孩。判斷她，憑你自己的眼睛，而不是憑教會的告示。”
希綺莉絲聞言，沉默了片刻，輕聲回道：“嗯。”
“謝謝。”緒沐沒再作聲。
越歆麟抱著女孩，看著她的臉龐，面露微笑，道：“你這算不算未婚先子？”
緒沐搖搖頭，“我會扮演老師的角色，而不是父親或者其他親人。她必須獨立自主。”
“不會太嚴苛了嗎？”
“這個世界比我更殘忍。”
“難得看到你這么認真的樣子，很有男子漢的感覺，有點帥哦。”越歆麟笑嘻嘻地捏捏緒沐肩膀，“要不姐姐嫁給你當她娘親怎么樣？”
“那可太糟糕了。”
“你還敢看不上我？”
“準確來說是，你絕對是個糟糕的娘親。”
“憑什么這么說！姐姐我溫柔大方，賢良淑德，哪里差了！”
“你娘會滿腦子都是推翻朝廷？”
……
一路上和越歆麟拌拌嘴，緒沐把蒸汽機車開到了懷陽府城城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