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降落，順著人流出來后，周圍干燥的空氣幾乎刮得祁染臉疼，抬手捂住臉輕咳了幾聲。凌磬竹跟在祁染后面同樣不適應的捂住了臉。對于土生土長在Z洲的人來說，S洲的環境都可以算災難了。
可惜，他們也不會想到這天居然還是接下來的時間里天氣最好的一天。
祁正為了冠冕堂皇的鍛煉自己就連資金也給斷了，所幸她還有一張自己的卡，不過錢也不多就是了。兩個人打了輛車報了訓練營附近的街道，訓練營是不能被人知道的，司機黏膩的目光游走在祁染身上，凌磬竹目光不善的擋了擋，司機不屑的收回目光。
“你們不是S洲的吧。”
兩人只是點點頭并未多話，司機突然調頭轉了個方向：“哦，不好意思啊，走錯方向了。”
可十幾分鐘后又回到了那片街道，他故意繞路。
祁染抬頭望向前方和后視鏡里司機的目光撞到了一起，司機惡劣的挑了挑眉，祁染將目光移開望向窗外腦海里回憶著訓練營周邊的路線圖，直到司機開到了下個路口，祁染放在衣袖里的手點了點凌磬竹的手腕，凌磬竹打開車門并將轉賬頁面給司機看。
“不好意思，我們就到這里了，多謝。”說完，凌磬竹猛地摔上車門。
司機顯然沒想到這兩個外來人會這么干脆下車，祁染單薄的身影走在風沙里，越往訓練營的位置走，周圍的人就越少。
大概這樣埋頭走了七八分鐘，目光里出現了一座占地面積巨大的類似監獄一樣設計的地方，高聳的灰色墻壁攔在外圍最上方還有鐵網阻攔，墻壁上方幾隊人馬毫不松懈的巡視著，目光往下，大門處松散的站了幾個守衛，似乎覺得根本不可能有人能從內部出來。
祁染走上前，將調令出示在守衛面前，守衛接過上下掃視了一圈，“放進去吧，又來一個。”
又？
祁染默默跟隨在守衛的帶領下進入了訓練營。
“小心！”祁染猝不及防被拉到后面，兩道聲音同時傳來，凌磬竹收回手，邊祀目光狠厲的掃過扔來石頭的人，守衛見慣不怪的呆在一旁似乎完全沒有插手的意思。“邊祀？”
祁染還沒來得及繼續問，邊祀就如同一頭迅捷的野豹沖上前抽出攜帶的匕首一刀解決了眼前的刺頭。
鮮血很快染紅了地面，祁染愣愣的站在原地，直到邊祀的手出現在眼前一直晃動著，呆滯的目光緩緩上移對上邊祀。
“有話對我說？”有段時間沒見邊祀，少年已經長高了不少，凌厲的眉眼開始展現，桃花眼卻依然多情，此時微微彎腰，“害怕了？”
“你怎么在這里？”
邊祀是不可能出現在這里的，他幾乎已經成為了邊家下一代掌權人，除了年齡還尚小以外，經驗實力和話語權他都有了。
“放心，我不跟你一起歷練，只是專程來看看合作伙伴，順便討個生日祝福。”
祁染疑惑的望向邊祀，“生日，你不是還有半年才成年嗎？”
“是啊。”邊祀變換了姿勢，“但我覺得你大抵是趕不上的，所以先來討一討。那么我的合作伙伴，請問你什么時候能像我剛才一樣手起刀落，毫不猶豫的殺人呢？”
不等祁染回復，邊祀繼續說。
“一年？兩年？我需要等多久呢？”邊祀收起笑容直起身子，“你都知道的，不是嗎？祁染，你該拋棄所謂的善良了，我不知道沐夫人是怎么教導你的，可是她已經死了，哦，你還不知道吧，祁正把她的墳墓給推了。”
祁染猛地抬頭。
“因為什么來著，因為需要建一片新的住宅區，收益可觀啊。”邊祀向后退了幾步，躲開祁染想抓住他質問的手不緊不慢的繼續開口，同時示意凌磬竹退后，于是周圍就只剩下了祁染一個人。
“我其實不太明白，親生母親當著自己的面被父親虐殺，自己的弟弟也被迫分開了那么多年，眼下親生父親還要你死在異國他鄉，來到Z洲也有五六年了，祁染，你的復仇這么娛樂化的嗎？”
沉默在這片場地開始蔓延，邊祀早就遣散了周圍的守衛，眼下話已經說完他只需要等待祁染的答案。
“...謝謝。”
“謝謝你，邊祀。”
祁染沉默了許久終于開口。
“謝謝你大費周章的來給我上這一堂課，那個人是什么十惡不赦的人嗎？”祁染伸出手指了指血泊里的那個人。
“不是，只是一個因為我答應給一大筆錢給他的家人，于是心甘情愿赴死的無辜人。”
“哦。”
凌磬竹實在受不了這番場景忽視了邊祀強烈的目光暗示依然上前站到了祁染身旁，“她連今年的十五歲生日都沒過。”
言下之意是祁染這個年紀到這里，話說到這里可以了。她還那么小，雖然......雖然他們都是這樣過來的，可是慢點也沒關系的。
“磬竹哥，謝謝。”
祁染終于望向邊祀，那雙黑曜石一般的雙眸堅定的望著他，秀發因為風沙染上了棕，風沙依然大阻擋不了那雙眼神。
“我知道的，我知道我沒辦法像木對和葉黎月那么幸運，也不需要像喬葉那樣犧牲于聯姻，因為祁家家業更大，可這份家業是建立在沐家滿門覆滅的基礎上的，所以我只是奪回自己的東西罷了，既然生父不仁，那我就讓他百倍償還，因果報應，自當如此。”
“而通往這條路一定會死很多人，可是既然已經是死路了，那就把死路變成活路。”
邊祀嚴肅的神色一松，這哪是養盟友啊，這簡直是養女兒啊。
“走了，凌磬竹我得帶走，他不能在訓練營里，我會讓他在訓練營外邊找個地方也好互通消息，你就當留個念想，快死的時候想想還能有人收尸。”
邊祀拉著凌磬竹就往外面走，祁染轉身目送著兩個人越來越遠的身影，守衛看人走遠才又出現，一揮手就有人上來收拾現場。
“你以后就住這兒了。”
守衛打開一扇沉重的鐵門，簡單的四人床位，另外三個人打量著她，守衛關上門，這下是真的孤立無援了。
祁染沉默的打開行李開始收拾被褥，好在想象之中的宿舍欺凌似乎沒發生，祁染長呼一口氣，收拾完東西走到鐵門前，推了推，居然輕松就推開了，祁染驚訝的收回手。
“你要出去？”三人中略顯年長的一位短發女性開口詢問道。
“現在還沒到這期的開始時間，所以沒有門禁，訓練一旦開始晚上十一點就會開始鎖門，還剩兩天的自由時間，只要你不惹事隨你。”
“謝謝。”
祁染猶豫了一下推開門走出去，她需要觀察一下環境。
宿舍門口貼著姓名，剛剛那個短發的中年女性叫做章芮，三期生，其余兩人則分別是二期生，孫靜云和簡思存。
沿著右手邊繼續走，走出宿舍區大概花了二十分鐘，女宿舍一間四人，大概有三百多人。那么另外一棟應該就是男宿舍。再往前人流量多了一點，空氣中傳來一些劣質油煙味，似乎是食堂，不行，她得找到醫務室。
祁染繼續在訓練營里尋找著，刻意躲避了一些監控，終于在離宿舍區較遠的地方找到了醫務室。
在醫務室門口感受了一下似乎沒有人的呼吸，慢慢搭上門把手，剛準備打開，門從里面被拉開。
比白色墻面還要白皙的臉龐，襯的那張粉嫩的嘴唇都紅潤了些，白金色的頭發，纖長的睫毛下是一雙琉璃一般透徹的淺棕色，單薄的身軀就那樣擋在門口，簡直比鬼還像鬼。
祁染被嚇到，往后退了兩步。
“原來是只膽小的老鼠。”
祁染目光移到眼前的人的胸口，Gabriel。
加百列，上帝的使者，好吧，確實挺像天使的。等等，Z洲話！
“你是Z洲人？”
“關你什么事情，一個偷偷摸摸想進入醫務室的人不應該先解釋一下嗎？”Gabriel完全沒有紳士風度，這個詞對他來說堪比有害垃圾。
祁染被堵住話語，她總不能說是來看藥品好搞事情的吧，這人還不知道陣營，不能透露太多。
“沒什么，閑逛，好奇醫務室而已。”
“Z洲人果然都不是什么好東西。”
這人怎么還上升地域歧視呢。
祁染收回準備離開的腳，“聽你的熟練程度不像是S洲人，那么就是Z洲出生的咯，怨氣這么大，不會是被拋棄到這兒的吧。”
“呵，長得不怎么樣，說話也不好聽，我看你才是被放逐到這兒無家可歸的喪家之犬吧。”
“這就生氣了，長得跟個胖頭魚一樣，還是豆芽菜一樣的胖頭魚。”
！
祁染活了十四年，從來沒聽過這么無禮的話，不愧是S洲這種地方的地痞流氓，就算穿上白大褂也是衣冠禽獸。
“呦呵，看這表情，在心里罵我呢吧，說不定還是什么S洲這種人，你這不也地域歧視。”
Gabriel心情愉悅的望著眼前的小丫頭吃癟的樣子，突然覺得Vincenzo的提議還不錯。
“你就不是了嗎？一副即將離世的鬼樣子，還加百列，上帝的使者有你這樣的使者嗎，粗俗無禮！”
“謝謝夸獎，小屁孩兒你最好祈禱別進來我這里，小心我見死不救哦，反正我也不差這點功德。”
說完，Gabriel就退回醫務室關上門讓祁染吃了一嘴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