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衡之近前一步,輕聲詢問:“笑笑,你于他……”
“哦,”寒笑笑平心靜氣回答,“他叫江凌,以前和白曉憶訂過親,對,不是我,是白宗宗主的孫女白曉憶。”答得篤定,無半字虛言。
也不知怎么的,對于傅衡之她并不想隱瞞穿越這事,若是傅衡之有意問起,她能全部說完,一字不落。
管他的修界之中所謂的奪舍后果,兩道不容。
如此半分不理智,大概也許,是因為自己將傅衡之當(dāng)做了家人,在她心中,家人便不該有欺瞞。
對!沒錯!好兄弟也是家人!
成功將自己說服。
“夫人,”傅衡之溫聲喚,“此人是誰?”竟也學(xué)著江凌那委委屈屈的眼神看她,只是眸光之中多了幾分小媳婦兒受了委屈,尤不敢言一般的控訴。
這分明是玩性大起,故意的。
傅衡之離得近,微微俯身,話音的熱氣也拂在耳畔,這番形容尤其親昵,寒笑笑耳際紅紅,有點尷尬。
“你成親了?!”江凌大驚。
“笑笑,你與我分明定了娃娃親的……”江小少爺委屈。
寒笑笑有些晃神,腦海中不合時宜的出現(xiàn)那些曾經(jīng)看過的狗血劇,大抵是某女子被男友拋棄,轉(zhuǎn)頭又被一名高大帥氣的男子自身后相擁,那名男子須得比男友還要帥氣,且多金,方方面面將男友碾壓,且對女子深情款款,仿佛這世間沒有哪個妹子比得過女子了,就此讓男友詫異,并深以為自家錯手失去了一個大寶貝,以此來達到打臉的目的。
怎么看都覺得,其實她這情況……差不多叭,就是換了一下,她這個突然出現(xiàn)在定親對象跟前的美人,是戲精,不是為了打臉什么的,存粹是傅仙長他貪玩戲多。
“我姓傅,小字衡之,”傅衡之道:“我與夫人已然成親了,夫人與你便再無關(guān)系。”言下之意,這是我的人,你識趣些。
“夫人,我說得可對?”一雙桃花眼眼波流轉(zhuǎn),純澈清亮,端得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樣。
寒笑笑咳了聲,清清嗓子展顏配合,“是啊,天地為證,我與衡之可是拜過天地成了親的。”
她順勢退了一步,挽上傅衡之的胳膊,偏頭靠上,自覺傅衡之一僵,一息又放松下來,兩手之間的紅蓮教這一動,在陽光下閃過微弱紅光。
江凌見此,愣了愣。
寒笑笑心中搖頭,這個戲精不怎么合格啊,做戲嘛,越是自然就越能騙人,想要自然,就得先騙了自己。
忽然想起自靈舟上下來那一幕,傅衡之便是恪守君子之禮,即便帶她下靈舟,也是先道一聲失禮了。
忽然覺得,這人還怪可愛。
寒笑笑干咳一聲,擺出一副決然模樣,“我也不想耽誤你,今日既然遇上了,我就直言告訴你罷,我已經(jīng)成親了,今生只鐘情他一人,與你的娃娃親……咱們不合適,待試煉結(jié)束之后,告之爺爺,上門退親。”
害,她可真稱得上是古往今來第一好師尊了。
“這樣啊……”江小少爺嘆了口氣,“那好吧,只要笑笑開心就好。”放棄得格外干脆。
江書寒挑眉,亦有些詫異自家弟弟的舉動,他是看著自家弟弟長大的,江凌若是當(dāng)真喜歡上了什么,或者看上什么,斷然不會輕易放棄。
如此看來,也并不如他所想一般。應(yīng)是他多慮。
對于江凌的親事,若說江家人都是贊同的,那他便是唯一一個不贊同的。
白宗之女是個癡兒這事人盡皆知,他并不想將弟弟的終身幸福,交托在一個癡女身上,若是往后江凌有幸修得大道,飛升成仙,這癡女不通修行,單靠藥物是萬萬達不到大乘飛升的,修者重情,往后留與江凌的,便只余下永生孤寂,他又怎么忍心。
但若是為了江凌好,他便也只能忍著,不得不去同意這門親事。
但他對于父母之話,始終抱持半信半疑的心態(tài),白家之女雖是裝的癡傻,但怎么看也不過是個修為低微,根基不穩(wěn)的普通人,哪里有那般本事。
這廂寒笑笑得了江小少爺回答,便懶得多話,拉著自家這“夫君”便往一家客棧中去,省得小徒弟心里尷尬,再說,他們四人干干杵在客棧門口擋道也不像話,若再站下去,只怕店家小二要來攆人了。
說起來,這客棧名字起得有趣,就叫一家客棧,貼切又好記,名字雖起得隨隨便便,但在望舒城中也算得數(shù)一數(shù)二的大客棧了,內(nèi)里該有的一應(yīng)俱全。
江凌見狀,也跟著進了客棧,一面還道:“笑笑,你幾時成的親?怎么也不發(fā)喜帖喊上我,咱們相識一場也算是朋友了吧,我也好去祝賀祝賀。”
江書寒見此,便也只能不情不愿跟上。倒是傅衡之這不稱職的戲精,被寒笑笑拉得愣愣然忘了反應(yīng),目光就落在那只白皙纖長的手上,出神。
“就前些日子,試煉的時候。”
寒笑笑答得坦然,倒也未騙他,確實是試煉時候成的親,只是那時是女鬼占了她的殼子,與傅衡之拜的天地,且險些就入了洞房……不對,棺材。
四舍五入,也算是她與傅衡之拜了天地,成了親。
咳,不能當(dāng)真。小徒弟心有所屬,如今就是單純的皮,不能當(dāng)真。
掌柜的見來了客,忙笑著招呼,“幾位仙長,請問要幾間上等客房?小店今日客房充裕。”
被掌柜連帶著稱了聲仙長,寒笑笑有些飄飄然,看了眼傅衡之,喚了一聲,便答:“兩間吧。”
“不不不,”江凌大步過來,“要四間,一人一間。”
寒笑笑挑眉,“兩間。”又對著江凌道,“我們不是一路人。”
“一間罷。”這時,傅衡之忽然出聲,道,“我與夫人一間客房即可,余下二人,隨意。”
寒笑笑聽得傻眼,猛一抬頭看他,可勁兒眨眼,還玩呢?
傅衡之未說話,只是笑看著她,眼中的溫柔意滿得好似要溢出了。
寒笑笑:“……”不方,問題很大,方也沒用。
首先,傅衡之必定不是喜歡自己。
再來,傅衡之是個正人君子,規(guī)矩老實。
其次,傅衡之喜歡玩。
好的,明白了。
“那就按夫君所言,店家,我和我家夫君只要一間房。”
掌柜的了然應(yīng)下,江凌立刻道:“掌柜,那我要兩間上房,我和我哥一人一間!”
掌柜剛想答應(yīng),就教江書寒一個冷且不愉的眼神制止。
“怎么,”江書寒冷笑,“想溜?”
江凌神情一蔫,立刻改口,“掌柜,一間房吧。”
掌柜汗顏。
“哥,早知道今日,我就不逃親了。”在掌柜喊了小二來領(lǐng)他四人去客房之時,江凌出聲感嘆。
寒笑笑:“……”少俠別鬧,你不追求答案了嗎?那可是你爹呀!
江書寒半垂了眸子,看著這個自小護到大的弟弟,神情柔和了些,“怎么?”只是語氣尤是冷凝的。
“難得遇上笑笑這樣有趣的人,我先前還以為笑笑同我一樣不喜歡這樣被人一手操辦的親事才逃婚的,沒想到……”
江小少爺幽幽一嘆,“沒想到她竟這樣快就找了一個……看著比我還帥氣的人,還成了親。”比不過,好氣。
“哥,都怪你……原本屬于我的娘子成了別人的夫人了。”江小少爺癟癟嘴,目光幽幽。
江書寒挑眉:“嗯?你說什么,再說一次?”
“……我說,今日天氣真好啊哥。”心有怨氣的江小少爺,最終屈服在自家兄長的威壓之下。
傅衡之聞言輕咳一聲,微微側(cè)首掩了唇,分明忍笑。
寒笑笑:“……”
之后,便兩兩由小二帶著往各自的客房中去,寒笑笑有滿肚子疑惑憋著想問,進了房間也沒搭理江小少爺?shù)暮魡荆?dāng)下關(guān)了門,眨眼問傅衡之,“徒弟,你怎么回事?”
傅衡之微愣,隨即笑說,“夫妻居在一處,本是理所當(dāng)然。”
寒笑笑按按額頭,“徒弟你快別鬧了,咱倆算哪門子夫妻,說吧,今晚怎么睡?”房中只得一張床,所以,誰睡床?誰又睡地?
一起睡是不可能一起睡的,不能胡鬧,要臉。
傅衡之正色答:“回師尊,弟子今夜有事,需離開,晨間回,不必再要兩間上房了,且如此還能替師尊擋一擋那位小公子。”
“這樣啊,”寒笑笑無奈,“那我是不是該夸夸你機智?”
傅衡之羞澀,“若是師尊執(zhí)意要夸贊弟子,弟子也不得不從。”
這是什么話?
寒笑笑聽得失笑,“正經(jīng)些。”
傅衡之眉眼彎彎,溫柔目光注視著眼前人,未移分毫。
傅衡之的目光并不突兀露骨教人不適,又大抵是因他本就生得好看,正經(jīng)時候,又是君子品行,很難讓人心生不喜,寒笑笑便被看得老臉紅紅,干咳了兩聲,道:“你說的有事是宗門之中有急事么?”
她摸摸鼻翼,“我沒別的意思,就是問問,夜間出行視野便不如白日那樣好,挺危險的。”
傅衡之微愣,隨即桃花眼中染上柔柔歡喜,“笑笑這是在關(guān)心我么?”
寒笑笑肅然道:“那是當(dāng)然,你是我兄弟,我不關(guān)心你我關(guān)心誰。”
傅衡之:“……”
無奈輕嘆,“笑笑無須擔(dān)憂,我自夜中視物,與白日并無太大差別,衡之平生少有樹敵,此行并無危險,我盡量早歸。”
傅衡之道:“夜間師尊便如往常一般即可,弟子定不會擾了師尊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