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為傅清風這一隊毫無懸念拿得第一名,萬萬沒想到,待這一場試煉結束時,試官統計各個修者斬殺妖獸的數量之時,便傻了眼。
傅清風那一小組,一只妖獸都未曾斬殺。
這說起來,還歸結于蕭承夜的御獸本事。
他制止了傅清風兩人動手,便往那兒一站,只淡淡說了一句,若知曉過錯,往后不再為禍,便饒一命。
那些原還齜著牙,一副兇相的妖獸,縮了縮耳朵嗚咽一聲,倒真像是聽懂一般,很是靈性的俯身磕頭,似人一般以此感激不殺之恩。
就很離譜。
也正是因此,一只妖獸也沒殺,眾人還當傅夢臨這一隊是理所當然的第一名,卻不料就這般成了墊底。
不過在此試煉期間,寒笑笑看到了一個熟面孔,那是參與試煉時所見的那名腳踏紅蓮的指引試官,傅夢臨等人尋妖獸由著蕭承夜講馴化之時遇上的。
彼時,她看著也就十來歲的模樣,容貌還顯青稚,倒不是清虛劍宗弟子服飾,想來還是一名散修。
她拿著手中短匕似在與妖獸比定力,蕭承夜二人路過之時,便順手幫了幫。之后才發現,這人是與蕭玉青結的隊,雖是散修,實力卻不差,根本便不需要他們的順手一幫。
其實,這些試煉地中的妖獸凈都曾為惡,沾有人命,之于蕭承夜的做法傅清風并不贊同,兩人因此險些起了爭執。
一者要求當為無端死在妖獸口中的人討個公道,一命償一命本是應該。
一者卻說,既有意悔改,便應當給個機會,妖獸雖為妖獸,卻也有百年之后修成人的可能,時人性慈悲,為何便不能用在他們身上?
傅夢臨夾在兩人中間聽得頭大,兩人都自有道理,說不通的,于是岔開話題,聊天聊地聊風景,半字不提妖獸。
最后到底是依了蕭承夜,一只妖獸沒啥,只期它們來日莫再為惡。
成績一出,眾人皆看得咂舌,蕭玉青那隊奪得榜首,傅清風這一隊卻是個墊底,蕭宗門看得得意,幾聲閑言便落入傅鴻耳中。
大抵是傅清風兩人的本事與傳聞中不相符,沒準兒就是個繡花枕頭,中看不中用。
傅鴻聽得臉色沉沉,忍著沒發作,傳音與傅清風兩人問了情況,傅夢臨將大致講與傅鴻聽,歸根結底倒也不是幾人的錯,只能作罷。
只是閑言碎語未休,直到第二場試煉成績出來之時,傅鴻的臉色都是沉沉的。
試煉的空閑時候,不知是哪個支了擂臺,雙方以靈石靈寶等做抵押,勝了擂主便可得,且各個修為皆有各自的擂臺,可越級挑戰,卻不能以大欺小。
傅清風躍上擂臺,敗了前一個擂主,又接連敗下前來請戰的人,傅夢臨見此來了興致,拋出一袋靈石壓于臺上,道:“清風,我來會會你!”清麗嗓音一出口,觀戰的修者便都看向此處。
傅夢臨興致勃勃,足尖輕點便落在了擂臺之上,而后召出描魂筆,在指尖挽了個花,笑看著傅清風,她道:“這次我定要你輸得心服口服,你就老老實實喊我師姐吧?!?p> “確實,”傅清風挑眉,“做師兄的是該好好教教師妹?!?p> 說著,抽出本命清虛,“留神”二字出口,人已不在原地,寒笑笑只覺得長劍一瞬印了金烏耀眼,就見傅夢臨從容后躍,拿筆一格直逼而來的劍鋒,就勢輕巧落地,而后描魂筆在虛空中勾畫,一條條墨凝成的鎖鏈自空中攜雷霆落下,將傅清風縛在其中,鎖鏈又自地下抽長,迅速捆縛住傅清風手腳,讓其動彈不得,又牢牢縛住了傅清風的本命劍清虛,捆得嚴嚴實實。
“師弟言之過早了?!备祲襞R勾唇笑說。
“師妹哪里話,”傅清風仍是一派淡然自若的模樣,指尖凝出道劍氣,一息之間,將困縛自己的鎖鏈斬碎,召回清虛劍握在手中,道:“成敗與否,尚還未見分曉?!?p> 未參與挑戰的修者見此,皆都聚了過來,看這兩人盡全力的比試,至于這師兄師弟的稱謂,聽得云里霧里。
寒笑笑倒是見慣不怪,這兩人自小到大除了互相學習,就剩下掐架,小時候是為了誰為長而爭得臉紅脖子粗的掐在一起,入門修行之后,就成了比試,比試不留手,誓要讓對方做小,然每次比試皆是平手,眼下以她觀察了這么久的經驗來看,十之八九也是平手。
寒笑笑百無聊賴的四下張望,心中通透,只覺得這夢好長,不知道什么時候她才能醒來。
那廂,蕭承夜目光緊鎖在傅夢臨身上,見他二人比試之時仍是說說笑笑,一如在清虛劍宗之時例行的比試,這般親近之態,不容旁人插足,眼中似有幾分艷羨。
而那名姑娘也在場下,目光落在臺上二人的身上,最后就跟著傅清風的身形移動,倒有些像小姑娘見了心上人的模樣。
之后的比試便真如寒笑笑所猜測一般,打了個平手,直到第二場試煉再開,也未分出勝負。
第二場試煉內容簡單,就如她所參加的第一場試煉一般,boss是只修為深厚的狐妖,擅長幻化,工于心計,在將將進入第三場試煉地之時,便將她三人拆散,想著挨個擊破,幻化成內心中最不設防之人,與平生所求。
當看見將自己稱做道侶的傅夢臨時,傅清風愣了愣,隨即閉眼抽劍,斬去幻境。
再睜眼,就見傅夢臨等人早已立在狐妖跟前,只等他了。
因著起初幻境的緣故,傅夢臨遠遠便喊了一聲師弟,傅清風微微一愣,而后喚了傅夢臨一聲師妹,如此,便放下戒心。
狐妖惱怒的化為真身,是一只體型巨大的紅毛狐貍,這等早生靈智數百年,便不似一般妖獸由得蕭承夜好言相勸了,但不知因什么,這狐妖只敢沖著傅清風二人齜牙咆哮,卻不敢對上蕭承夜,顯然是有些懼怕蕭承夜的。
既然馴化不了,蕭承夜便也與傅清風二人一道,由傅夢臨做輔,輕輕松松將其斬殺,使得陷入幻境之中的人在妖狐斃命之刻皆都蘇醒過來。
如此,傅清風此隊便穩穩拿了個第一,臺上傅鴻的面色總算好上許多。
傅夢臨喚了一聲清風,問傅清風在幻境之中看見了什么,她笑說,“我竟然看見你老老實實心甘情愿地喊我姐姐,料想你這倔犟性子決計不會這樣喊?!?p> “事出反常必有妖嘛,我就打破幻境出來啦?!备祲襞R好奇的看傅清風,“說說你見了什么?”
傅清風順著這話便想起幻境中所見將他視作道侶的傅夢臨,臉色紅紅,只說沒什么,傅夢臨不信,是以,在傅夢臨好奇的連聲追問之下,傅清風只能含糊著道,與傅夢臨所見相同,只不過所見之人換成了傅夢臨而已。
這是傅清風平生頭一次扯謊。
傅夢臨信以為真,只覺得自己果然沒有猜錯。
接著就問到了蕭承夜,蕭承夜只道沒什么,便是不愿說了,如此,傅夢臨自也沒再追問。
即便此次拿了第一,但因著第一場試煉是墊底的,便還是差了身居榜首的蕭玉青那一隊好大一截,此番蕭宗主臉上掛著的笑就沒見收,虛虛夸贊了幾句,傅鴻倒沒多大情緒起伏了,原本就是讓這倆小娃在試煉中鍛煉鍛煉,是否奪魁并不要緊,早前那般生氣只因某些人稱自家孫兒孫女是繡花枕頭,若換到他年輕氣盛那一會兒,早笑著將人揍得滿地找牙了。
他想了想,待試煉結束,還是將這兩人扔下山去歷練歷練,莫真將人養在宗門之內養廢了。
傅宗主一頷首,就此敲定。
第三場試煉教人始料未及,便就是自以為空閑時候切磋鍛煉的擂臺比試,奪得擂主之位不變,以勝場數記入試煉成績,之前傅清風與傅夢臨打了個平手,便仍是傅清風為擂主,同級修者見狀,哀嚎聲聲,只能硬著頭皮上臺請戰,之后不出所料被揍下臺去。
傅夢臨倒沒興趣再與傅清風一戰,左右還是個平手罷,不如看著傅清風打,她湊近蕭承夜,偏頭問:“承夜,你不上去比劃兩招?”私心里是想知曉蕭承夜與傅清風哪個更厲害些,她到現在也未見過蕭承夜出全力對戰誰。
蕭承夜搖頭拒絕,并無心比試。
那廂里,修者起哄,抬眼就見十來歲的小姑娘拿著短匕越級挑上傅清風。
擂臺之上,擂主斷不能拒絕請戰,除非甘愿認輸,傅清風卻斷不會是不戰便認輸的人,他應下請戰,將修為壓制至與那小姑娘一致。
二人沒拼術法,單單就拼的武器招式,大抵是因著自小習劍從未懈怠,即便如此,小姑娘也明顯不是對手,之后敗下陣來倒是一行禮,“多謝師兄指教?!钡兔柬樐康哪?。
傅清風收了劍,看一眼目光落在此處的傅夢臨,而后道:“當不得師兄,你非我清虛劍宗弟子,稱一聲道友即可?!?p> 小姑娘咬咬簿唇,“會是的?!闭Z氣篤定。
寒笑笑忽然想起江小少爺同她說過的話,曾經有一名女子贏得了試煉,就拜在了清虛劍宗傅鴻門下,成了傅清風的師妹。
果不其然——
自小姑娘在傅清風手中落敗,便老老實實挑戰自身修為段所處的擂臺,且還守了好幾場擂,到得最終場時,小姑娘連守數場擂臺,有些力竭,險些就要落敗,幸而對方一時法術落偏,教人尋了空子一擊擊下臺去。
傅夢臨挑了挑眉,將蕭承夜的小動作盡收眼底,挑挑眉梢,“承夜認得那小姑娘?”
蕭承夜搖頭,“只是覺得她心思有趣,幫她一把。”
傅夢臨道:“以她的資質,日后若要拜入我劍宗門下,并非難事,你這般……”
話音一頓,輕嘆一聲:“是在作弊呀?!边@一句是傳音至蕭承夜腦海中的。
蕭承夜抿了抿唇,“我錯了。”
“再也不會了?!?p> 傅夢臨聽得一笑,“其實以她的成績,原不用你幫,早已是在散修之中數一數二的了?!?p> 再之后,三場試煉成績一折算,宗門弟子最佳是蕭玉青,而散修便是那名小姑娘,小姑娘無姓,只得一名靈犀。
在試官詢問她的愿望之時,靈犀來到了傅鴻身前,直直一叩首,“靈犀懇請能夠拜在宗主門下!”字字擲地有聲,不卑不亢。
傅鴻詫異,靈犀便道:“這是靈犀唯一的愿望?!?p> 既然如此,那便不能再拒絕了,傅鴻一嘆,只能將此子收做弟子。
靈犀歡歡喜喜拜謝,便來到了傅清風跟前,小臉紅撲撲的,甜甜喚一聲:“師兄!”
傅夢臨見狀,從懷中摸出只粉色錦袋,交給這個新進小師妹,道:“那從今以后,我就是你的師姐了,我叫傅夢臨,來,拿著,這是身為師姐的見面禮,里頭大多是你現下修為用得著的東西?!?p> 靈犀接過:“多謝師姐。”
傅清風取下腰間的乾坤袋,交與靈犀,道:“見面禮?!?p> “多謝師兄!”靈犀小心接過,將其放在了懷中。
傅夢臨笑說:“恭喜師弟,心愿達成。”
“你看咱們小師妹生得也好,還這般乖巧可愛?!?p> 傅清風挑挑眉,“師妹同喜?!币稽c便宜也不讓傅夢臨占。
蕭承夜靜靜立在一旁,將眼下一幕收于眼底,一雙暗紅眸子里滿滿的是傅夢臨笑嘻嘻的模樣。
寒笑笑倚著樹干扳著手指頭數了數,男女主有了,男二女二也有了。
很好,人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