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默覺得自己是個莫得感情的殺手。
在室友生死未卜的現在,他滿腦子想的都是要怎么解釋自己手機里的火葬場電話。畢竟單純從旁觀者的角度來看,自己的嫌疑還是蠻大的。
這幾天發生的事實在是太過魔幻,說出去也不會有人信的。辰默都能想象到別人摸著自己的腦門暗嘆一聲“病得不輕”的場景了。
說不定明天的頭條就變成了“震驚!因妒生恨!血濺三尺!是什么讓中二少年淪為殺人惡魔?”之類的……
不過能上一回頭條也是蠻不錯的。
唉……
此時的辰默正坐在一間陰森的小房間里。
一塊方桌、兩把凳子、一盞吊燈、一個監控攝像頭……這就是這里的全部了。看上去像是一間審訊室,也許周圍的墻還是單面鏡。
之前在“案發現場”被撞倒之后,辰默就被暴力地“請”上車,帶到了這里。與其說是抓捕,更像是綁架。
辰默甚至覺得這些人根本就不是官方人員,自己應該要報警才對。可惜已經晚了,自己的手機已經被沒收了。
話說他們到底是怎么在第一時間就趕到我的寢室的?
“砰。”
門被打開了,門口顫顫巍巍地走進了一個老太。她拄著拐杖磨磨唧唧坐到了辰默對面,和他大眼瞪起了小眼。
老太皺巴巴的臉好像擰在了一起,不得不說近距離看還真是挺嚇人的。她似乎得了某種眼疾,一只眼睛里滿是凝厚的灰白色。
這是誰?難道是什么新型的審訊方式?瞪眼恐嚇法?老年人碰瓷法?
“你……看見了……什么?”
隔了許久,老太終于開口說話了。她神神叨叨地擺了擺手,像是在占卜,斷斷續續的聲音仿佛是快要斷氣了。
我看見了什么?當然是看見一個蒼老、嚇人、古怪的老太婆啦。
雖然心里是這么想的,但辰默還是有那么一絲求生欲的。于是他斟酌著開口道:“我看見了一位充滿……嗯……智慧和魅力的成熟女性。”
話剛說出口,辰默就覺得哪里不太對。馬屁拍得似乎有點過了,而且他好像被對面神婆占卜式的問法給誤導了,對面問的應該是之前在寢室里看見了什么,而不是現在。
“咳咳。”辰默清了清嗓子,覺得有些尷尬。
“那告訴姐姐,之前在宿舍里發生了什么?”老太似乎根本不在乎這些細節,她細化了問題、收起了多余的動作、又重新問了一遍。
姐……姐?
???
沒想到這老太太的臉皮這么厚,這種彩虹屁都接得下!不僅接下了,還把弄著玩出了花!她云淡風輕地就把自己的年齡減去了至少60歲。臉皮這么厚的人一定很不好糊弄……
“我的室友——”
“室友?”
辰默剛準備“坦白從寬”就被對面無情地打斷了。
“嗯……對啊,我的室友,就是那個……”
辰默先是覺得詫異,而后心中又生出了一股無由的恐慌——他突然發現自己想不起室友的名字了。
“那間宿舍一直是一個人住的,不存在室友。”老太冰冷的聲音和眼神射了過來。
“那怎么可能?他的東西還在!墻上還有他的血!其他同學都認識他的!”辰默的情緒莫名激動了起來。
“那里只有一人份的生活用品,墻上也沒有血。我們已經問過附近的其他同學了,他們也證實了這些。”老太面對激動的年輕人顯得異常平靜。
“啊?!”
五雷轟頂,一臉懵逼,辰默似乎一下子崩潰了,心砰砰直跳,冷汗一陣一陣地出。
難道我真的得了妄想癥?都是假的?或者是他們故意誤導我,掩埋真相?但是為什么啊?我不就犯了個傻往馬桶里扔了個榴蓮嗎?至于嗎?難道這也是假的?其實沒有發生過?
……
“好,可以了。”老太的話像一縷清風,一下子就撫平了辰默暴躁的心。
他瞬間就冷靜了下來,并隱約覺得之前自己劇烈的情緒波動實在是不合常理,簡直就像是被誰操縱了一樣。
這群人不會是對自己用了什么違禁藥物吧?
“就到這吧。你可以回去了。”老太這時拿起了拐杖,作勢要離開。
結束了?就這?就這!可我還什么都沒有說……
“你已經說了很多了。外面會有車送你回去的。”老太似乎猜到了辰默心中的話,邊說著邊對著他微笑了下。
這還是辰默第一次看到這古怪老太的笑容。不得不說,笑的比哭的還難看,太嚇人了。
帶著一肚子的疑惑和后怕,辰默匆忙地離開了這里。
而當辰默的身影徹底消失后,那老太開始大步流星了起來,那叫一個身手矯健,那叫一個風風火火,完全沒有一個老年人應該有的穩重。
當她走過一個拐角時,滿頭銀絲的老太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風姿綽約的麗人。
玫瑰紅的緊身裙、櫻桃紅的高跟鞋、右耳的粉色愛心耳環、烏黑的大波浪、誘人的大紅唇——這正是之前辰默在寢室外撞到的那個女人!
她走進相鄰大樓的一間房間里,關上了門。
“這樣對待一個孩子有點過了吧。”一個五大三粗、穿著白色背心、看上去異常像大猩猩的黝黑男人站了起來。在他的周圍還有一堆各式各樣的高科技電子設備以及……一些埋頭勞作的苦逼程序猿。
“誰還不是個寶寶了?你就繼續圣母吧,反正出了事也不是你負責!”女人白了“大猩猩”一眼,接著說道:“我的偽裝被他看穿了,所以稍微心急了些。”
此時若是辰默聽見了他們的對話,一定會瞠目結舌:“我不是,我沒有,你別亂說。我只不過是拍了個不合時宜的馬屁。”
“不,我覺得他只是——”作為旁觀者看到了全程的“大猩猩”自然是懂得辰默那一句話里藏著的求生欲的。
“嗯?有什么問題嗎?”女人挑著眉毛,看似慵懶地打斷了男人的話。
“不不,沒有沒有,蕓姐做得對!”
“大猩猩”急忙改了口,他可不想得罪自己這位在很多方面異常不靠譜的魔鬼上司。畢竟在“揍人”這一方面,她可是異常靠譜。
“那……你為什么要變成個老太太?變成那小子的某個熟人,再上去演戲套套他的話不就行了嗎?”“大猩猩”急忙轉移了話題。
“那個老太太就是那個叫辰默的心里很重要的人,也是我在他的記憶里能挖掘到的唯一的人。”
“當時我在宿舍樓里就覺得奇怪了。他剛才沒認出來倒是讓我很意外,當然也有可能是裝的。”女人的表情又嚴肅了起來。
“嘖嘖,現在的年輕人都這么可怕了嗎?那他——”
“大概率就是新的神選者了。明天讓‘錢袋’去接觸下。”女人擺了擺手,似乎是想結束這個話題了。
“這件事就先到這,你這里收一下尾,對他的監視不要停,等你這邊結束了我們再討論下那首預言詩的事。”
“還有,雖然沒有神化物和異化物出現的跡象,但還是不能掉以輕心,去申請‘淚海’的使用權吧。”
“好。”
“大猩猩”點了點頭。
“那你那邊呢?查到點東西了嗎?”“大猩猩”扭頭問向了身后的程序猿。
“線上沒有任何關于這個辰默的資料。根據相貌的解析和推演,他有可能是多年前被一對夫婦收養的流浪兒童。”
“那對夫婦是什么來頭?‘辰’是很少見的姓氏。”
“同樣沒有任何資料和線索。”
“嗯?那現在是誰在付他的學費、供他上大學的?還有生活費來源?追蹤不到資金流向嗎?”
“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了。”程序猿推了推眼鏡,滿臉凝重地說道:“學校入籍的正式學生里根本就沒有辰默這個人。”
……
“唔……這小子還真的是不簡單啊。”“大猩猩”的眉頭皺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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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默倒是覺得自己還挺簡單的,就是一普通人,也就腦洞清奇些,行事跳脫奇怪些。要說顯著特點的話勉強也只能說出“想象力豐富”這一點。
所以他才選擇了學校里的設計系,誰知現在的設計基本上是用不著想象力了,工作就只是在甲方爸爸的無理取鬧中逐漸禿頭罷了……
唉……
專業沒錢途,生活中的破事倒是不少,就像今天這爛攤子一樣。
此時的辰默正站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現在已然入秋,傍晚還是有些涼的。
那群坑爹玩意兒說是要送他回去,實際上卻是把他丟在了附近的地鐵站,離學校還有十萬八千里呢。
而最麻煩的地方在于——辰默發現自己的手機還在他們那兒!
現在都已經是B4-561年了,哪兒還有出門帶現金的人?沒有手機就意味著身無分文!
“好氣啊!”
辰默越想越覺得之前的那伙人不對勁,自己怕不是碰到詐騙團伙了。
“等回去了一定要搜集證據報警!”辰默咬了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