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言擁抱的沉默過后,兩個人都各有所思。這是兩個曾經(jīng)彼此獨立的靈魂,費盡了力氣想要融入彼此,可是這種艱難,比其他任何想要彼此接納的靈魂都要讓人望而生畏。依舊是河畔楊柳依舊輕輕飄著,溫柔的風吹過兩個人的臉,他們似乎都在心里做著決定。
“楊落,也許我愿意重新去審視過去,但那也許需要一些時間,你愿意等我嗎?”顧長清依舊不愿放棄,哪怕他對過去的事情已經(jīng)有了刻骨的印象,對他哥哥曾經(jīng)服務的群體有著深深的恐懼,可他還是想要為了這個女孩去挑戰(zhàn),哪怕是極限。這也是他自哥哥去世后,唯一一次去嘗試著走出來,他因為哥哥的事,已經(jīng)辭去律師工作將近三年,他始終無法想通這世界的道理,怎么會讓一個善良的人就這么死去?
楊落的內(nèi)心感動欣喜,她明白過去的事情也成為了困擾顧長清的一個心魔,他始終無法走出來,也無法上庭,他無法去為曾經(jīng)和哥哥發(fā)誓要為之付出終生的律師事業(yè),正義之路做出更多貢獻。他遺憾卻又無可奈何。
既然現(xiàn)在他決定要嘗試著去忘記,去重新開始,那么對他們兩個人何嘗不是好事?楊落認真的點了點頭,她愿意等待這個人。
既然他說要重新開始,楊落就沒再把過去的事情說給他聽,想要等他日后徹徹底底的不再執(zhí)著于這件事后再告訴他。兩個人在微濛的小雨中又重新開懷的笑了。
楊落下班后,順便買了顧長清最愛吃的肉松蛋糕。她下午給他打過電話,此刻顧長清應該還在醫(yī)院里,楊落在路邊攔了車,很快就到了醫(yī)院。
剛一進門,她手上的肉松面包就掉落在地。她看到平時氣宇軒昂,溫文爾雅的顧長清在被迫看到那些病人時,雙手的顫抖,額頭上大滴大滴的汗,她甚至能感覺到顧長清心中的恐懼,他的腿也在抖吧,其實他的心也在發(fā)抖吧!楊落在心里這樣想,痛苦的不行,她怎么能讓顧長清遭受這樣的折磨啊,是不是所有悲慘的回憶都可以被忘記被排解?如果是,那為什么她的記憶從未消失呢?她每次想起來總是會痛苦呢?她為什么總在深夜無法入睡驚出汗來呢?她自己都做不到她憑什么讓顧長清去忍受這樣的痛苦?她的眼淚就要不爭氣的流出來,因為她已經(jīng)在心里做了決定了。
在眼淚流出來之前她轉(zhuǎn)過了身去,擦好了它,然后轉(zhuǎn)身,笑著叫了顧長清的名字……
他倆似乎格外喜歡楊落家門前的這條小河,此刻她們又坐在這里,楊落聽著顧長清講述下午的情況,顧長清告訴楊落說他適應的很好,很快就可以忘記過去,接納一切了。可楊落知道他笑得牽強,他的臉龐現(xiàn)在還是蒼白一片,他的手現(xiàn)在依舊冰涼。
有些恐懼并不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逐漸消失,也許相反的它會變本加厲。楊落清楚這一點,可她也清楚顧長清也愿意為了她去忍受這恐懼,可是她不愿意。
她不愿意她的愛人在愛她的同時又恐懼著她的家庭,在每日的情意綿綿里總夾雜著絕望,她知道一個人的記憶除非特殊原因,否則就將伴隨她一輩子,她太清楚這種感受了,否則也不會在從北到南的遷徙中仍然夜不能寐。一切的釋然需要漫長的時間和過程,她不愿意讓顧長清長久的生活在愛與恐懼的斗爭之中,這無法讓他幸福,只能讓他更加痛苦。
“長清,我們分開吧!”楊落等顧長清吃完最后一口蛋糕后說到,顧長清明顯的愣了,他不知所以,手足無措的拉著楊落的手,又握著她的肩“為什么?楊落,我們不一直好好的嘛,而且我在努力克服自己的恐懼,很快的,醫(yī)生說我進展不錯,我很快就可以忘記過去了,楊落!”顧長清緊張的說到。
“長清,你不明白,我們兩個真的不可能,不僅僅因為家庭背景,也因為我們兩個根本就不是一種人。你的恐懼你永遠擺脫不了,而這不僅僅會讓你和我痛苦,更重要的是,我的媽媽,這會讓她也痛苦,我不能讓她難過。”楊落此時異常的冷靜,冷靜的讓顧長清覺得自己不認識她了。
“可楊落,我們是相愛的對嗎?我們總可以去克服這些客觀因素的,這些并不能讓我們的感情受到傷害啊!”顧長清依舊在挽留。
楊落此刻的決絕恐怕連她自己都要害怕。“沒錯,我愛你,可是最適合我的愛人卻不是你,這世界上總有一個人,他愛我,同時他不必對我的家庭感到恐懼。而這才是我最佳的愛人不是嗎?”楊落鎮(zhèn)靜異常的看著顧長清,看著他的眼神從挽留到震驚,“長清,你知道的,有些恐懼一輩子都無法離開你的心,而我,你應該前段時間也從街坊鄰居當中聽說過,我的母親是在懷我的時候就已經(jīng)不舒服了,我對自己的未來也充滿了恐懼,也許我會是母親的復制版本。而這更是你無法承受的。”風依舊吹著,太陽變成月亮,此刻的風吹向臉龐已經(jīng)有些疼了,柳支像當初的楊落一樣輕柔的一下一下的從顧長清的肩頭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