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宇揚突然很羨慕他，他雖然一直生活在黑暗里，但依然可以勇敢地走向自己向往已久的光明，而他卻畏畏縮縮，連把一切挑明的勇氣都沒有。

　　“哥，你得好好活著。”

　　“我們都得好好活著。”

　　范宇揚用力地點點頭，雷遇的手搭在他肩上：“你那個女合伙人是叫紀寧吧？”

　　“是，怎么了？”

　　“沒事，挺好的，好好把酒吧經(jīng)營下去，到了合適的時候也得考慮考慮自己的事情。”

　　“哥，你不會是說我跟紀寧吧？”范宇揚想要辯解，“我跟她認識太久了，彼此太熟了根本不可能。”

　　“你說不可能的原因到底是真的因為你們太熟了，還是因為你不想。”

　　“那可能真的是因為我不想吧，”范宇揚點了一根煙，“紀寧真的挺好的，所以我怎么能讓她在我身上搭上自己的一輩子？”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兒沒有告訴我？”

　　“沒有。”

　　“范宇揚你給我聽著，”雷遇突然像是意識到什么似的，發(fā)瘋似的用力抓著他的肩膀，激動地大聲吼，“我做過的事情我殺過的人我自己可以擔(dān)，這些事情跟你沒有一點關(guān)系，不管誰問你，你都要說自己毫不知情明白了嗎？”

　　“哥，其實我一直很好奇的是，你為什么要殺那么多小孩子。”

　　雷遇的情緒冷靜了些，他微微松手：“我沒有想過要殺他們，我原本是想把他們變得更好，誰知道排斥反應(yīng)這么大。”

　　“所以，那些孩子只是你用來做活體實驗的試驗品？”

　　“科學(xué)實驗原本就需要無數(shù)的試驗品。”

　　“哥，你聽聽你現(xiàn)在都在說些什么，你的試驗品不是實驗室里培育的小白鼠，你用的是活生生的人啊。”

　　“我說過，為了科學(xué)，為了人類的進步，犧牲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雷遇表情恢復(fù)了平時的樣子，他說這個話的時候平靜地像是在說自己下班之后做什么一樣。

　　“哥，你和我從前印象里哥哥的形象已經(jīng)越差越遠了。”

　　“人總不可能一塵不變。”

　　“如果有一天，我是說如果，白警官知道了所有的事情，你怎么辦？”

　　“她遲早會知道，我只希望她眼里的我可以一直是穿著白大褂救死扶傷的模樣。”

　　雷遇走后，范宇揚一個人喝了很久，夜色已經(jīng)很深了，他手里拿著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是紀寧的電話號碼。他按量又熄滅，最終還是撥通了紀寧的電話。

　　電話很快被接起，那頭是一個溫柔地女聲：“宇揚。”

　　“阿紀，我們認識多久了？”

　　“十幾年了，怎么突然問這個？”

　　“也沒什么，”范宇揚頓了頓，“阿紀，你還記不記得以前我跟你說過，你如果不是認識了我，也會是一個活得像花一樣的女孩。”

　　“今天怎么說這個？”

　　“想起了很多我們之間的事情，你幫過我很多，我一直都欠你的。”

　　“是不是出什么事兒了？”紀寧的聲音帶了幾分焦急，“有什么事兒你就跟我說，咱們一起想辦法好不好？”

　　“阿紀，你的人生總歸要回到正軌。”

　　“是不是找人幫你哥頂罪的事情被發(fā)現(xiàn)了？沒關(guān)系的，事情是我做的，跟彭俊見面的也是我，你不會有事的。”

　　“紀寧。”

　　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聽到過范宇揚這么直接叫她全名了，她微微一愣，男人的聲音繼續(xù)響起：“你先在B市待一段時間，等所有事情過去我就來接你。”

　　“你真的會來嗎？”

　　“會，”范宇揚輕聲說，“我什么時候騙過你？等一切塵埃落定，我們就休一個長假，之前不是說想去日本看櫻花？”

　　“好，那我等你。”

　　范宇揚掛了電話，走出酒吧，開了車往城郊開去。

　　車停在一個廢棄廠房門口，按理說這種年久失修的廢棄廠房應(yīng)該是沒人搭理的，但偏偏其中有一間門把手上干干凈凈還被人上了鎖。

　　范宇揚從車里拿了扳手，用力砸了好幾下，才把鎖砸開。

　　“吱呀——”一聲，他推開門走進去，里面的空間并不大，但四周被捂得嚴嚴實實密不透風(fēng)，從外面看根本看不清里面是什么樣。

　　范宇揚打開門邊的開關(guān)，狹小的空間亮了起來，四周都被遮光的布料擋得很好所以從外面看根本察覺不出異常。

　　屋子里有兩張桌子，一張是放試驗品的，一張是研究試驗品生理反應(yīng)的。墻面上貼了很多照片，幾乎記錄了每一名死者生前經(jīng)歷的一切，屋子里還有沒消散干凈的血腥味，范宇揚強忍著不適，開始拿出毛巾仔細擦拭每一個角落。

　　他很早就知道雷遇應(yīng)該是他哥哥，應(yīng)該是雷遇大三的時候吧，他是市醫(yī)學(xué)院的風(fēng)云人物，范宇揚只是簡單一瞥就知道他就是自己的哥哥。

　　后來他到處打聽市醫(yī)學(xué)院雷遇的消息，聽說他出國深造了，范宇揚也開始拼了命的賺錢，他想變得更好一點在去見哥哥。

　　范宇揚做事情有頭腦又能吃苦，很快攢了一筆錢，和紀寧開了Funs酒吧，生意越來越好，他終于覺得自己有信心和雷遇再見，于是他讓人放消息給雷遇說有他弟弟的消息。

　　之后兄弟相認一切順理成章。

　　只是雷遇總是很忙，除了每天大部分時間都待在醫(yī)院里，他的其余時間也都安排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最開始跟蹤他只是以為好奇，到后來，范宇揚慢慢發(fā)現(xiàn)了這個地方，這個雷遇用來做活體實驗的地方。

　　他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從別人口中聽到的雷遇、平時相處時的雷遇都和他私下發(fā)現(xiàn)的雷遇完全不一樣。

　　范宇揚一直想象的哥哥是一個很偉大的醫(yī)生，雖然不太愛說話，但在治病救人這方面一定會竭盡全力。

　　他聽見過雷遇在Funs酒吧的衛(wèi)生間里雇傭鄭明的全過程，但他始終裝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樣子。

　　范宇揚把屋子里里外外都徹底清潔了一遍，在一個不太顯眼的位置留下自己的指紋，又在門口出印下半個腳印，然后緩緩走出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