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

　　小葉子越走越偏，直到都出了城門，玉兒忍不住上前問道：”小兄弟，咱們都出城了，你家這是在哪呀？”

　　小葉子似乎有些不大好意思，扭捏地說道：“洪州城內的房子貴，我們家買不起，我家住在郊外。”

　　原來如此，也難過，小葉子身上的衣服都補了好多地方，母親生病要來當鋪換銀錢，想來家里的條件應當是極不好的。

　　一行人跟著小葉子兜兜轉轉了很久，終于走到了一個茅草屋的面前。

　　房子外面的院落里散落著一些竹籃什么的，連只雞都沒看到。白嘉柔環顧了一圈，心想這家還真窮的可以，普通農戶人家就算條件不景氣，也會圈養幾只雞，用來逢年過節的時候改善伙食，這家……

　　小葉子推開木門，一股子塵封灰塵的味道撲面而來，夾雜著一些湯藥的味道。

　　小葉子沖房子的里面喊道：“阿娘，我回來了。”

　　隨即去廚房倒了四碗清水端到桌子上，招呼李文燁等人坐下。

　　里間傳來虛弱的聲音，問道：“小葉子，是有客人來了嗎？”

　　隨即聽見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一個面色蠟黃，頭發上綁著藍色布條的婦人緩緩跺了出來，光從面色上就可看出來這個婦人身體很不好。

　　看到李文燁一行人，那婦人很熱情的上前，說道：“不知道各位是？”白嘉柔輕輕福了福身說：“小女子白舒窈。”

　　李文燁點點頭，就算打招呼了。行風和玉兒也是點了點頭，主人面前侍從是不會介紹自己的。

　　小葉子提了個小銅壺上來，和他母親解釋道：“今天在當鋪，那掌柜的要用一兩銀子收了我的鐲子，我不肯，他們就將我扔了出來，是這幾位小姐公子替我解的圍。”

　　“原來是這樣，小葉子，快淘米，留各位恩公吃飯。”

　　小葉子母親忙張羅道。

　　“阿娘，咱們家已經沒米了……”小葉子有些為難。

　　“沒事沒事，你去隔壁李嬸家，同她說說，再借咱們一生米。”

　　小葉子的母親也有些尷尬，拍拍自己兒子的后背，給他一些安慰。

　　這時李文燁率先開口說道：“大嬸您不必忙了，行風，去鎮上給大嬸找個大夫來。”

　　行風拱手領命轉身就出去了，小葉子的母親反倒更加急了，想要攔著，但是行風那個來無影去無蹤的身手，早就消失在視野里了。“這怎么好意思呢，你們今天幫了小葉子，還要叫你們破費。”

　　“沒關系的大嬸，想向您打聽個事。”李文燁態度倒是謙和。

　　“有什么事你們盡管問。”小葉子的母親坐了下來。

　　李文燁下意識的看了看廚房的方向，問道：“洪州這段時間當鋪怎么收起鐵來了？”

　　婦人眉頭一皺，說道：“這是說來也奇怪，洪州府衙最近說是邊疆戰事吃緊，朝廷需要大批武器支援邊疆，所以現在向全國百姓收購可用的鐵。”

　　白嘉柔聽這婦人這樣說，環顧了一周，發現這家里還真看不到有什么鐵器，唯一金屬制品的水壺也還是銅的。

　　小葉子上前替他們添上水，說：“家里連鍋都去當鋪換了銀錢，這當鋪給鐵的的價格竟要超過一個鐲子的錢了。”

　　李文燁在當鋪里面就起疑了，要說普通當鋪，通常都是收一些古玩玉器什么的，就算收鐵，也必定是收一些有收藏價值的器物，收鐵鍋鐵鏟這種，還真是第一次見。那掌柜的說是自己為了幫助鄉里鄉親，可看他對小葉子的態度，呵……

　　白嘉柔聽到戰事吃緊不禁心里一緊，擔憂之色溢于言表，幾度欲言又止，剛想開口，李文燁用眼神制止了她。

　　沒有一會，行風帶著一個白胡子的大夫回來了。

　　大夫看起來……感覺像是被行風給拎回來的，氣都沒喘勻，滿頭的虛汗。

　　看見大夫，李文燁主動起身讓了開來，好讓大夫給小葉子母親診脈。

　　大夫取下藥箱，回頭看了一眼行風，行風面無表情，那大夫訕訕地轉過臉，替小葉子母親診起脈來。

　　一時間屋子里誰也不出聲，氣氛有些凝固，小葉子夠長了脖子往母親那里看，白嘉柔把他摟到面前，安慰著他。

　　過了好一會，大夫才把手從小葉子母親的手腕上收回來，又查看了她的舌頭和眼仁，微不可聞的嘆了一口氣，打開藥箱，取出紙筆，寫起藥方起來。

　　等到藥方寫好，白胡子大夫拿起來，一時不知遞給誰好，行風主動上前接過藥方“給我吧。”

　　小葉子著急的問大夫：“我阿娘怎么樣了？”

　　大夫捋了捋胡子，搖搖頭，說：“夫人這是肺部經勞成疾，又沒及時治療，現在老夫只能開些滋養的藥好好調理，至于是否能好，就要看造化了。”

　　聽聞此言，小葉子沖上前去抱住他母親痛哭起來，李文燁讓行風先去抓藥，掏出了一袋銀子放在桌子上，對那對母子說：“我們還有有事在身，先不叨擾了，這袋銀子你們先用著，如果有困難，隨時到平康街上的富康客棧找我們。”

　　李文燁不習慣這種情意綿綿的場面，說罷就示意白嘉柔離開。

　　一行人在小葉子母子的千恩萬謝中離開了。

　　白嘉柔自從聽說邊疆戰事吃緊，就一直心神不寧，剛走出去沒一段路，白嘉柔繞道李文燁的面前，問道：“殿下，邊疆真的……”

　　看她這副著急的模樣，李文燁莫名覺得心里煩躁得慌，好沒氣的說：“邊疆要真的戰事吃緊，我還能悠哉地站在這里和你說話？再說了，就算戰事情況不好，你能怎樣，跑去靖州支援嗎？”說完就甩袖快步離開了。

　　白嘉柔被他這一通怒斥，感到莫名其妙，自己關心一下戰事怎么了，這還有錯了。這樣想著，心里也窩火極了，悶著頭往前走，一路上兩個人一句話也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