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聲潺潺，來得及時，打壓著肆虐飛揚的燥塵。

　　雨水竄過屋檐，他，水遠山遙的望到幾千里以外，（不知那邊境的土何時受到雨的青睞。）不知是這天兒的原因還是怎么，他忽然有種茫茫然的凄覺，像極了兒時的獨處。

　　“睹物思人”，他鬼差神使地伸出細長的手，觸及嘩然的雨珠，“雨”，腦海里浮出的，是那夜她濕噠噠地站在自己懷中，那水珠從她發端滴落的樣子清晰地印在他的腦海中。忽而想起她可愛的臉龐。他不能去看她，只能在這種時刻，從記憶力“窺視”她。看見一些事，明明不相干，卻會在心里拐好幾個彎想到她。

　　哈齊站到他身旁來，不看他，“今日不是要去護世堂嗎？”

　　思緒被打斷，他將視野回到現實，看大雨滂沱，“還早。”

　　這么多年，已經習慣了他的“低沉”，有些話從不被說起，卻知道。“多處邊境起了沖突。”哈齊談及情報。

　　“歸根結底，什么是權利，什么是生命。”努爾哈赤背起手，暮氣沉重，看桔紅色的磚墻與綠得發亮的爬山虎演繹著刺目的對照。

　　哈齊了然于心，不語。

　　良久，他赫然轉身，“走了，不用暗中跟著。”

　　哈齊看著他清瘦的身影沒入雨中。

　　親情、友情，在他們的身上似乎不夠熱烈，倒像是知己，照鏡子時，看得格外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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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雨中行走，消沉無聲似有聲。雨貪婪地爬上他的白靴，繼而躺在衣角。好像頭上的傘，是無法預測雨的來路的。

　　推開那古老的大門，很靜，只充斥著雨這個相同的客人。

　　灰磚青瓦，到不像女真一貫的風格。一幢幢中高的屋，極簡，卻又圣潔。

　　一路穿過前院，小橋。看雨中灰蒙蒙的草坪，扇形的、方形的窗，半掩半開的門。

　　在帶領下，來到護世堂中堂。別具一格，神秘的擺設，沒有什么中堂、上堂、下堂，是堆砌的階梯坐位，像極奇門遁甲的“升壇”，如果細究恐想八卦陣。

　　他閃亮的眸子好奇地望著，（這里一定有許多故事吧。）衣角上的雨滴啪嗒啪嗒地往地上墜，在空蕩的中堂發出清脆的響聲。

　　“你就是濟世署的署長，努爾哈赤吧！”見著生面孔，一個長著八字小胡子的男子驚喜。

　　“正是在下，敢問怎么稱呼？”晃入眼前的是一個長著“猥瑣”胡子的男子，估摸著四十而立的年紀，但又好像較自己的阿汗小些。高高瘦瘦的，像是營養不足，小麥色的臉，笑起來很熱情，但總感覺“油膩膩”的，粗濃的眉毛下一雙狹長的眼，鼻子矮小。努爾哈赤禮貌地行見面禮，一身白衣與眼前的青衣形成鮮明對比。（等等~這么這般像那日為我驅馬的“小廝”？）是的，憑著記憶力，他腦海中浮出初到建州那日的“馬夫”。怪不得能一眼認出他！！

　　“你叫我向真即可，我是醫藥署的人。”他粗略的回禮，意思意思，不拘小節，泛著油光的臉欠著絲絲皺紋，倒是一直咧著嘴笑。

　　努爾哈赤覺著這人倒是人如其名，真誠，是“俗人”，人間煙火的真實縮寫。“您倒是行行有業！既是馬夫，又在護世堂的任職。”努爾哈赤到不遮遮掩掩，有些好奇那日為什么會經過靈廟。

　　“哈哈~大人見笑了，這技多不壓身，還可以多賺點錢，補貼補貼家用！”他猥瑣地搓著寬厚的雙手，有些尷尬，微微欠身又直起身來，但又不多，恰到好處。

　　想到這里，恐怕他到此來迎接他，也是“賺賺家用”！努爾哈赤想著，好看的唇角微微上揚，略略搖著頭。

　　接著，向真又快速地轉移話題，“走吧，我帶你認識認識咱們堂里的人！”他鞠著身，作出請姿。

　　“好，”努爾哈赤禮貌性點點頭，便邁開步子同他并排往里走。

　　“護世堂呢，一共四個署，待會兒見了你就知道了！你掌管的濟世署負責賑災、運糧，但糧食不歸咱們護世堂分配，由酋所主管。”向真比劃著手，挨著他近近地。

　　“那我們只是‘搬運’？”在他的帶動下，努爾哈赤不由得問。說實話他真不想當什么署長，而且還不了解各個署的“潛規則”，只是粗略地翻了一下塔克世給的資料，便丟到一旁。

　　向真望向他，“那倒不是。”接著有神氣地道，“雖是負責運送，但有些必要時候，還得調度。”

　　見他意猶未盡，努爾哈赤知道似的點點頭。

　　索性在屋中走動，倒只是聽到雨聲潺潺。

　　“不過啊”他忽而小聲道，兩人便停住了腳步。“這調度也得有個度，以前糧草歸護世堂管，但現在主權在酋所，前任署長就是越俎代庖才被~”他嚴肅地用瘦長的手兇狠地抹了一下脖子。

　　努爾哈赤挑起劍眉，面上附和著一絲緊張，但繼而心里想著~不以為然，這建州權力一向森嚴。

　　“不過，你不必太擔憂，只要你進退有度，小命和職位還是你的。”身旁的人，果然有絲“猥瑣”，小人？倒不是盡是，只是在這個潭里能活著的浮游。

　　“受教了！”努爾哈赤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已然是一副“同道”般地神情。

　　這一點倒是讓向真很欣慰，以為自己幫了別人一個大忙。

　　其實，努爾哈赤倒不鄙夷他，而是覺著煙火味好比“血腥味”可耐。索性與他的距離近了些。

　　“害~跟我見什么外！都是自家人，咱們護世堂一向親和團結。”一副老態地向真咂嘴“謙謝”。

　　于是兩人又重新邁起步子。

　　“這邊，濟世大人！”見努爾哈赤欲往右手邊邁去，向真立即呼道。

　　努爾哈赤索性默認他這般稱呼，調過身來，與他并排，“原來這堂中路子這般繞。”

　　確實，這里的路線清奇，像是奇門遁甲，每一處相似又不盡相似，虧得他記憶力這般好都難以弄清楚。

　　“偌~這是護世堂的路線圖，濟世大人收好便是~”向真從懷中掏出一小張皮紙，恭笑著遞與他。

　　接過皮紙，“多謝！”粗略展開一看，小小的紙上密密麻麻的圖標，（沒想到看著小小的護世堂，機構倒是挺多！）

　　“從這兒穿過，便到大家辦公的地方了。”向真指著左拐處那隱約可見的一處寬敞的屋子。

　　努爾哈赤左顧右盼，匆匆看著頭頂螺旋式的屋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