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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救我做甚

第十五章 心性

反派救我做甚 憑欄不說話 4110 2020-05-11 20:38:00

  白揚一聽,立馬氣成了個酒香四溢的“葫蘆”。

  再怎么說,白揚也一把年紀了……緩了一會兒,才順過氣兒來,“你小子能這么好心?”

  “從我認識你那天起,我就沒見過你管閑事兒,能讓你這么上心,若不是心悅,便是另有目的。”

  “我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總之,我就一點要求,不許傷害她!”

  白揚指著奎九鼻子說了一通,也不想聽奎九那張特能說的嘴“狡辯”,轉頭就走。

  沒走兩步又退回來了,仰著頭,盡他最大努力做出了一個自認為十分兇惡的表情,補充道:“傷她心也不行!”

  白揚一早來奎九這里作了一通,便人間蒸發了一般,怎么也聯系不上了。

  白裳醫仙,醉游世間,何故擾神,但憑本心。

  寒露的靈力、體質易于常人,不出三日便恢復得同平日一般了。

  這幾日奎桑和奎夫人日日來看望,每次都要給她帶好些吃食,生怕她身子補不回來。

  奎桑還是那副待誰都很好的樣子,圓滑得連根毛都支愣不起來。

  奎夫人待她好得像親娘,心比氐寒露她親娘還細。

  以奎夫人和江清陽的交情為基礎,再加上奎夫人看上去打心眼兒里喜歡寒露,這幾天,多半是把寒露當成親閨女了,讓寒露第一次體會到“嘮叨”這一詞的含義。

  奎夫人一早便帶著早點來了,見寒露居然“不要命”地在院子里練劍,嚇得她錘了奎桑好幾拳。

  可憐的城主大人,被打了還不能抱怨一聲。

  寒露見奎桑和奎夫人來了,忙停下行禮問安。

  奎夫人趕在奎桑開口前沖到寒露身邊,拉著寒露,生怕她摔倒。

  奎桑:“……”

  寒露:“……”

  就這樣,倆人以一種極其親密的姿勢進了屋。

  寒露又在奎夫人慈愛的目光下,吃了頓異常豐盛的早點。然后奎夫人便滿意地派他們家奎大城主拎著食盒,哪涼快哪呆著去了。

  寒露看著奎桑的背影,深表——羨慕。

  奎夫人有些埋怨地絮叨道:“寒露,你這身子還沒好,怎么就舞刀弄槍的?姑娘家家的,這樣年輕,落下病根可怎么半呀?”

  寒露只得嘴上應著,并委示意“她要滾蛋了”這一信息。

  奎夫人一聽,自然是萬分不舍,“等身子再好些走也不遲呀,你走了,伯母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了……”

  寒露勸了奎夫人半個時辰,這才讓她喜笑顏開地走了——氐寒露大抵是把畢生的耐心都用到奎夫人身上了。

  奎夫人走后,寒露有了一種一樣的感覺,沒有原由,不明何感——

  也許是自己這一趟沒查出鬼面人的目的。

  也許是因為得知自己最多還剩下三年。

  也許是對自己的定力不夠自信。

  亦或是,……奎夫人的溫柔給了奎焜,甚至給了寒露抑或是其他不相熟的人,卻唯獨沒給過奎九……

  誰能知這大千世界為何總有對立的一面?誰能曉那些與天下人為敵的人是何原由?誰能懂飛來橫禍,不問善惡?誰能解前路未知,心當何安?

  第二日,非云便來接寒露“回家”,像那么回事兒地對寒露這次給奎家添了不少麻煩表示抱歉,并對奎桑夫婦近日的照顧表示感謝。

  舌燦蓮花的非云,幾句話道明心意,講清來意,婉拒留意,得體得讓人挑不出半分毛病。

  寒露和非云告別了奎桑夫婦和奎焜,都快出城了,也未見奎九人影,寒露心里竟有些不是滋味兒。

  好歹也算是過命的交情了,這家伙居然連面都懶得露一下,若是不愿與奎夫人碰面,走出這么遠了,連個人影都沒閃過。

  寒露在心里罵了奎九一頓,想著下次見面定要和他打一架。

  想到“下次見面”,寒露感覺心臟停了一下,忽地自嘲地笑了——

  還會有……“下次”嗎?

  二人很快便走到了城門口。

  非云拿劍柄碰了碰寒露,直到一路發呆的寒露用看“白癡”的眼神看他,這才滿意地開口:“查到什么了?”

  不問還好,問了就是在往寒露頭上點火。

  一點就著,一著就炸,直接原地將自己炸成了個“嬌娥”——“焦鵝”,焦頭爛額,沒有什么詞比這更貼切了。

  寒露終是沒忍住,回了他一個白眼:“既然非云哥哥要我回去,我怎敢違背您的意思呢?”

  非云聽了不怒反笑,而且笑得連腰都要直不起來了。

  “我說,哈哈,我說寒露啊,你這幾年裝得累不累呀,你看,這么說話才對嘛,哈哈哈……”

  合著這是個受虐形的主兒,還是特別欠揍的那種。

  此人挨過的打,在寒露現在看來,都是理所應當,甚至不排除“打得輕了”這種可能。

  寒露:“……”

  寒露對此人現在的行為十分不解,更是不像理解——怕白癡傳染。

  非云笑了一會兒,終于在路人看傻子的目光下艱難地停了下來。

  “沒查出來就和我說,我幫你啊……哎,你別走那么快,再走就出城了!”

  寒露想查,但非云不能插手,這些年發生的事,無論是勾陳現世,還是鬼面出現,甚至是自己突飛猛進的功力……

  這些就像是有什么人為她安排好了一樣,等她一步步走到棋盤,看似順利,卻不知下棋那人下一步要怎么走?

  非云剛追著寒露到了城外,就看見寒露“呆”在原地,一動不動。

  清風吹散鬢角青絲,見那人身著紅衣,眼前人便是不久前罵過的那位。

  奎九朝她揮揮手,意思似乎是招她過去。

  寒露本能地朝奎九走去,心中未曾設有一絲提防。

  “……”

  “……”

  四目相對,這倆人愣是每一個人說話……

  非云在后邊沒有站姿地“觀望”著,在他看來,氐寒露若是和人四目相對良久,多半是要打一架,于是飛快地做出決定——

  不靠近,等結果,若是他家丫頭輸了他就帶著丫頭逃跑……畢竟,他又打不過寒露……

  寒露和奎九半天沒說出一個字,眼睛又差點成了斗雞眼。

  寒露想著:“他是等我嗎?”

  這念頭一閃,就被她扔到地上狠狠地踩了幾腳——奎九多半是出來遛彎的,他又不知道自己今天走,怎么會特意在此等候?

  想象力未免太豐富了,自作多……情?

  寒露自嘲想得比非云還多,可這次卻怎么也笑不出來了。

  “我”

  “我”

  ……

  “那個”

  “那個”

  ……

  能不能早點兒出聲?這多尷尬?多傻……

  “咳……”奎九清了清嗓子,示意他要說話,某人不要搶。

  “我聽說你今天要走,”奎九憋出了一句廢話。

  寒露:“嗯。”

  奎九接著說道:“白大哥不知道去哪了,我也找不到他,你若是日后有用到他的地方,就去酒肆尋他,說不定就尋到了。”

  寒露雖然認為此人這句話等同放屁——你都不知道人家去哪了,我隨便找家酒肆就能找到?

  基于奎九的突然出現,貌似是為了給她送行,寒露把嗓子眼里的那句“放屁”咽了下去。

  “別遇事就割靈脈,不好。”

  曾經,旁人皆以為她氐寒露靈力天生,連她自己都不知道那充沛的靈力是要她命的刀。

  “還有……別逼自己,你看我,自在得像你小時候。”

  說完,奎九朝她笑了一下,眼角均是笑意。

  確實,像她從前。

  笑眼尤似。

  寒露看得一時出了神,忽然感覺頭上有一只溫暖的手抓了兩下,臨了還拍了一下。

  寒露挺著僵硬的身子,看著奎九把手從她頭頂拿下來。

  奎九向旁邊退了一步,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

  寒露說不出話,這會兒才想起非云怕是丟了,一回頭就見非云滿臉笑意地跑過來,笑著沖奎九抬手作揖。

  ……

  這家伙這么一會兒,估計能編出一部戲來了。

  寒露拉著嬉皮笑臉的非云飛快地走,愣是一句話也沒憋出來。

  沒走多遠,就聽見一陣熟悉的簫聲——和她那日夢中的聲音一樣,一樣好聽。

  奎九站在原地,簫聲遠送故人,不道再會,不知何時再會。

  寒露和非云剛進家門,就撞見了早已在門口“等候”的氐潤澤。

  氐潤澤面無表情并且毫無感情地說道:“跟隨我去祠堂。”

  寒露不敢出聲,生怕氐潤澤把她扔出去,忙快步跟著氐潤澤,只恨自己現在顧不上給在一旁看戲的非云一腳。

  氐氏祠堂,平日禁止入內,寒露以前就算闖禍闖出個穿天猴兒來,氐潤澤也未曾讓她踏入祠堂一步,只讓她在祠堂外思過幾個月。

  寒露到祠堂門前便主動地停下了腳步,剛準備跪下,就聽氐潤澤冷聲說道:“進去。”

  寒露愣在原地不敢動,打她記事起,氐氏祠堂除了氐潤澤,沒有人能進。

  甚至,她氣得教書先生差點兒駕鶴西去,氐潤澤打得寒露剩下半條命后,寒冬臘月罰她在祠堂前跪著思過三個月,硬是不讓她進祠堂躲一下風雪。

  這次,為何?寒露不解。

  看不透千人前面,用心琢磨,卻也能捋出些許頭緒。

  氐潤澤,她的父親,她連看都看不清,如何琢磨?何來頭緒?

  寒露隨氐潤澤進了祠堂,先祖靈位,供案,香爐,幾件再尋常不過的擺設,卻看得寒露有些不安。

  寒露不等氐潤澤發話,便在供案前跪了下來,連呼吸都十分小心,生怕聲音大了,擾到什么似的。

  氐潤澤也不說話,自顧自地上了幾炷香,在靈位前站了好一會兒,才轉身看向寒露。

  “有些事我和你娘本不想告訴你。”

  寒露的心仿佛被什么東西砸了一下,猛地下沉,又突然升回原位,之后便是“砰砰”跳個不停。

  心跳從未像此刻這般強烈。

  “你娘的那把匕首你還記得吧,那匕首通人靈識,認主。”

  寒露記得母親以前會偶爾拿出這把匕首擦一擦,卻從未見過母親使用。

  難不成這匕首不對母親認主?

  氐潤澤繼續說道:“這匕首曾經對你母親認主,直到……你出生。”

  寒露本以為自己什么都能接受,誰知,她爹居然告訴她——是她奪了她親娘的靈器!

  “這便是那把匕首的特殊之處,它認主,并且只認一個主人,它選擇了剛出生的你做它的主人,便認定了你,只有你才能使用得了它。”

  “那年你隨我去南鉞,你功夫什么樣我最清楚,殺了那么多鬼族的人,你以為是憑什么?”

  “那時你靈力太弱,根本駕馭不了它,所以你母親便將匕首收了回去。”

  “后來,你得了勾陳,不知該說你運氣好還是運氣差,勾陳,是多少人夢寐以求,愿意以身涉險來尋的上古神器,到頭來卻被你這么一個小丫頭找到,還被它認主。”

  “功力見長,靈力大增,但這些,你能控制住嗎?”

  這些話從寒露的耳朵鉆進來,在腦袋里碰撞出了個你死我活,寒露感覺脖子上面的圓球馬上就要爆炸了。

  疼到麻木的腦袋閃過一個念頭,第一次沒仔細想接下來要說的話合不合氐潤澤心意,就脫口而出了,“我可以。”

  說出了這句話,寒露居然感覺少了一絲壓抑感。

  這些天壓著她的,除了隱藏在暗處的敵人和未知的未來,還有她對自己的不信任。

  旁人不信我,與我何干?

  可一個人若連自己都信不過,便是天大的笑話。

  氐潤澤聽了寒露這句回答,像是早就料到了一般,卻也不置可否。

  過了半晌,才少見地嘆了嘆氣,說道:“還記得爹教你說的第一句話嗎?”

  寒露回道:“不求殺盡天下奸惡,但求拼盡全力,無愧于心。”

  “你一出生,命格便明了了,‘大煞大兇’‘懲惡揚善’。”

  “這兩種命格本不會出現在同一個人身上,但又偏偏同你而來,隨你一生。”

  “命格早已注定,甩不掉,改不了。”

  “心是自己的,爹爹信你。”

  寒露叫的第一個人,是氐潤澤,小時候最喜歡喚他“爹爹”,大一點后,學著旁人規規矩矩地叫他“爹”。

  這句“爹爹”仿佛是把鑰匙,打開了寒露那顆看似密不透風的結界。

  寒露突然感覺一雙布滿厚繭的手為她拂去那不爭氣的眼淚。

  打記事起就沒哭過的氐寒露,哭了。

  有時候,觸動人心只需要一個小到令人忽略的動作。

  無論那外殼看起來多堅硬,也不過一碰就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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