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年春季,D城路邊的花早早的開了。這一天微風和煦,暖陽高照,一位身材勻稱,中等個頭的小青年低頭匆匆從路邊走過,直奔XX電玩城。他的名字叫皮歌,不善言辭,外表看起來和善帥氣卻并不陽光,他的眼底帶著一絲憂郁,似乎生活總不如意。
電玩城里,皮歌騎上電玩摩托開始追逐競技,他十分的投入,仿佛置身其中。屏幕中賽道一圈又一圈的變幻,漸漸的,車速不知不覺的慢了下來,皮歌眼前發(fā)暗,只覺得漫天星光點點,賽道也變成了一圈圈的巨樹年輪。在這棵看不見枝葉的巨樹中,年輪的起點寫著“我的2007”,終點寫著“我的2017”,一圈圈外擴。皮歌騎著車子在其中橫穿,每經(jīng)過一道年輪都會看到那時自己的生活影像。
“結(jié)婚,生子,有車,有房,本該幸福的我怎么總是痛苦不堪呢?耳邊的聲音是怎么回事?為什么糾纏不休?這樣的日子什么時候是盡頭?我做錯什么了?憑什么要時時刻刻受你的偷窺侮辱?”終點2017的年輪內(nèi),坐在摩托上的皮歌看見自己站在華山一處懸崖峭壁,喃喃自語著解開了身上的安全繩索。
“我這是要死了嗎?真是頭疼,這要命的聲音從什么時候開始糾纏不休,到底為了什么?”騎在摩托上的皮歌看著2017年的自己心痛萬分。
讓我們從起點開始看起。07,08的年輪內(nèi)出現(xiàn)了幾段影像。
1、籃筐下,號稱偶像是流川楓的皮歌嘗試著以各種方式投籃,可籃球中邪般在籃筐上打著轉(zhuǎn)轉(zhuǎn)就是進不去。一旁路過的十來歲小朋友單手投籃,空心命中,對皮歌搖了搖頭,皮歌無奈的低頭嘆氣。
2、辦公室中,皮歌一次又一次拿著修改后的圖紙給總工看,總工搖著頭,皮歌無奈的低頭嘆氣。
3、家中沙發(fā)上,皮歌抽著煙,手指剛要彈煙灰,窗外傳來了尖銳的“滴,滴,嗚嗚嗚”的車子警報器的聲響。再一彈煙灰樓上地板“咚”的一聲傳來什么東西砸在地上的聲響。在看書,睡覺時也是如此。
4、家中廚房,皮歌炒菜做飯,耳邊傳來嗡嗡的聲響,似乎有人對其評論著。“他不會做飯,不會干活,放那么多鹽,倒那么多醬油,咸了。。。”
5、皮歌在家中的天棚上四處尋找,沒有任何發(fā)現(xiàn)。“有人在偷窺我嗎?這么多巧合?”
6、醫(yī)院中,醫(yī)生看了看皮歌的耳朵,檢查了一下。“正常,沒什么事。”
09,10的年輪內(nèi)。
1、公交車上,皮歌坐在靠窗的座位,身邊坐著一位背著皮包的女士。女士身子一動,包角就懟到了皮歌的身上,皮歌低頭看了一眼。再一懟,皮歌又看了一眼,挪了挪身子。又一懟,皮歌有些生氣的瞪向女子,女子視而不見,緊了緊身上的包,那表情像極了提防著心懷不軌的小偷。這景象落在車上眾人的眼里,大家竊竊私語。
這樣的情景在09年的公交車上,皮歌不知遇到了多少次,郁悶的不行,又覺得不值得開口吵架,更別提大打出手。終于有一天,皮歌站起來了,但很快他又坐了下去。下班的皮歌坐在37路車的單人座椅上,車上并不擁擠,一個背著黑色挎包的壯漢站在皮歌身側(cè),車子一晃,挎包一晃,打在皮歌的身上。打一下,皮歌看一下。再打一下,皮歌又看一下,挪挪身子。又打一下,皮歌十分郁悶,瞪向了壯漢。壯漢低頭大喝:“你看什么看?”噌的一下,皮歌站了起來,火氣燒到了頭頂,近期的郁悶情緒在這一點爆發(fā)。“車上人不多,你背著破包不停的砸我,你沒知覺嗎?你不道歉還有理了?你說我看什么看”皮歌想著,剛要把一肚子的話說出口,對方伸出長長的手臂,將皮歌脖子掐住。皮歌同樣的伸出手臂與之對掐,奈何手剛剛能觸到對方脖子,發(fā)不上力。在滿腔怒火下,皮歌用自己的脖子頂著對方的手臂,把其頂?shù)介T邊。當時的畫面像極了《瘋狂的外星人》中外星人表演的金槍鎖喉。一臉憤怒的皮歌頂著手臂一步步向前。但很快力竭氣竭,又被對方掐著脖子按倒在地,坐了下去。
2、回家的路上,右側(cè)有車對向駛來,左側(cè)停了輛車,車后站了背包的女子。從皮歌的身后看去,皮歌低頭走向背包的女子,越靠越近。坐在摩托上從天上往下望去,皮歌因為左邊有障礙,右邊來車,前行到女子身后停下,車過去以后繞過障礙,超過女子繼續(xù)回家。
類似這樣的情節(jié)還有很多很多,令皮歌眼淚在眼底打轉(zhuǎn)的是這樣一個時刻。父母家樓下,皮歌低頭走著,前面一個男子突然一回頭,嘟囔了一句“小偷”。皮歌一頭的問號,說誰呢?向后轉(zhuǎn)頭看去,身后也沒有人啊!
接下來的日子里,皮歌生病了。暴瘦了30多斤,走路出很多汗,坐車出很多汗,不愿擠車,不愿去人多的地方
3、“你把手臂伸直”皮歌老婆海棠在家中對皮歌說道。伸直手臂,皮歌不自主的渾身顫抖,兩條手臂如同在快速的打鼓。“滴,滴”的一聲。“咚”的一聲。“你看”皮歌耳畔幻聽響起的時候,手抖的更厲害了。“老公,你真的病了,咱們看醫(yī)生吧。”海棠苦苦的勸到。
4、經(jīng)歷了一周多的失眠,皮歌仿佛游歷了一次人間煉獄。“這兩種藥你選一種吃吧,孩子你病了,必須吃藥。你想想你是誰啊?你和誰有什么仇怨?人家為什么會針對你呢?”皮歌父親耐心的勸導著。“一種精神病的藥,一種神經(jīng)病的藥,有什么區(qū)別?我不覺得自己彪了啊。”皮歌痛苦的搖了搖頭,嘆了口氣。
11,12的年輪內(nèi)。
1、醫(yī)院掛號的窗口排起長龍,海棠拿著一堆醫(yī)療單替皮歌掛號,皮歌站在遠處人少的地方焦急的等待著,這2年他們尋醫(yī)問藥,光化驗單就有厚厚的一大包。
2、家中電視前,皮歌極不情愿又無可奈何的看著他認為亂七八糟的電視內(nèi)容,耳邊幻聽響起,皮歌暗自咒罵。
3、但凡皮歌覺得車站人多,公交車里人多,皮歌都不會坐。常常走路回家,或者從單位早退。
4、“你好,你是XX室的啊,你也坐這車啊,來抽支煙”說著皮歌從兜里掏出一盒包裝精美避孕套打了開來。單位同事驚奇的一臉問號。一瞬間,氣氛尷尬到了極點。這些年來海棠對皮歌很好。皮歌也愛著海棠,但他卻一次次扮演著渣男的角色。
5、“老婆,原諒我吧”“你這些年病了,情緒不好,人也變了,我不怪你。你晚上喝酒發(fā)泄回來晚我就等著你。你喝酒找地方發(fā)泄,可我呢?我離開家這么遠和你結(jié)婚,難過的時候我和誰說話,你想過我的感受嗎?你知道我晚上等著你回來是什么滋味嗎?別再停藥,求求你快快好起來,好嗎?我只想你好好的,我們平平淡淡的過自己幸福的日子。”海棠說著,掩面而泣,嗚嗚的哭了起來。
13,14年輪內(nèi)。
皮歌和海棠的女兒出生了,一家人洋溢著快樂的笑容。周末時,皮歌常常開著車帶著妻女海邊玩耍,幸福無比。皮歌的病情似乎也好了起來。
15,16年輪內(nèi)。
皮歌在海棠的精心照料下甲狀腺手術(shù)成功,并戒掉了多年的煙癮。閑暇時帶著女兒快樂游戲。“YAO妖,YAO姚,YAO杳,YAO藥。妖姚杳藥”皮歌開始教女兒拼音。“妖姚杳藥”女兒奶聲奶氣的學著。
好景不長,皮歌失業(yè)了。
2017年輪內(nèi)。
1、皮歌和女兒游戲?qū)W習時,耳邊的幻聽響起“連學前拼音都教不好”“你看這個彪子”。
2、皮歌學習時,“滴,滴,嗚嗚嗚”“你看他做錯了”“你看他忘記了”。
3、皮歌為了生活打工時,“滴,滴,嗚嗚嗚”“你看他干錯了”“他忘記了”
4、皮歌上衛(wèi)生間時,“尿了”“他坐著尿”“尿的還不到10個數(shù)”
5、皮歌憤怒的喊叫,摔門,咒罵。耳邊時刻響著“你看這個彪子”
6、“老公真的沒有人針對你,咱們這是個家啊。你知道你每天回到家臉上是什么樣子嗎?你知道我看見你的樣子的感受嗎?這么多年一次又一次,什么時候才能好啊。你怎么辦?我該怎么辦?啊!”嗚嗚嗚。已經(jīng)不知道是第幾次,皮歌心痛的看著海棠哭泣。
看著站在懸崖峭壁上的自己,坐在摩托上的皮歌感同身受,痛苦的眼淚掉落下來。就在皮歌解開繩索那一刻,車子返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