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老大問我，她是不是太兇了？是不是因為她太兇了所以沒有男朋友？

　　我想說的是，一個人要是沒有男朋友的話，可能有很多種原因，絕不止太兇這一種可能。比如鏟屎的，他就沒有男朋友，但是他絕對算不上兇，甚至我可以負責任地說，鏟屎的還有一些小溫柔呢。以鏟屎的為例，一個人沒有男朋友，有可能是因為他是男性，且對同性戀并不感興趣。當然，老大并不是男性，這是從生物學的角度進行的判斷。但是如果從心理學的角度判斷，就比較難說了。

　　我歪著頭看著老大，覺得還是不要把這些想法表達出來的好。因為一來我累得舌頭比劉備的胳膊都長，二來我絕不想讓人以為我歧視同性戀。同時，我也決定不要對老大說，沒有男朋友可以找個女朋友嘛。狗命雖賤，畢竟我只有一條，即使老大聽不懂我說啥，我仍然不能冒那么大的風險。

　　城市里的燈光明亮，好像不管任何時候去往任何地方的道路都是光明的。夜風徐徐，溫柔得像夢中的薩摩耶。抬頭望去，卻看不見星光。世上的事總是這樣，近處的燈火總會遮蔽遠方的星光，即使每一點星光都是一處龐大的核聚變熔爐。不，也不總是這樣，當我仰望的頭顱撞上路燈桿，漫天的斗轉星移，像夢幻，像理想，像在空曠的太空深處看宇宙億萬年的變遷。

　　老大哈哈大笑起來，她問我是不是又想吃包子了。上次吃包子就在昨天，從火車站趕往老大家里的路上。不知道為什么，我覺得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久遠到月亮已經遺忘了這里，她的光不再灑向我這只二哈的眼中，而我，從此只能低頭尋找地上的六便士。

　　老大鎖了共享單車，領著我買了一袋子包子。我不理解為什么城市里會有這么多包子鋪，房子的租金那么貴，需要多少只像我一樣能吃的二哈才能養得活這么多包包子的人啊。我希望本屆人代會，有代表能夠提出這樣的偉大議案：大力培養吃貨二哈，為促進消費、促進國民經濟的發展提供源源不斷的動力。

　　我和老大坐在公交車站的長椅上，一邊吃包子一邊看城市的風景。夜色中，孤獨的行人行色匆匆，成對的伴侶悠閑散漫。公交車空空蕩蕩地行駛在寂寞的街道，它們疲憊地趕往各自的歸宿。包子鋪的老板開始匆匆收拾店鋪準備關門，想必有人正在家里等待著他。夜色溫柔，催促著孤單的靈魂。四向望去，只有我和老大在奮斗了一天之后無所事事。

　　老大又問我，她是不是太兇了。不知道為什么，在這樣的夜色里，我覺得她很溫柔，也許是孤獨在她身上鍍了一層氮化鈦，讓她散發出金色的光芒。我說，不熟悉我的人總覺得我很兇，但是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是精力充沛的膽小鬼，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吵架沒輸過，打架沒贏過。

　　老大說，她也不想對人兇。但是在這個孤獨的城市里，作為一個無依無靠的女孩子，所有的事情都只能依靠自己，她只能兇猛地去戰斗。老大說，她想做一個溫柔的女孩子，像家鄉的小河。她的家就在河邊，夏天里她會像男孩子一樣到河里游泳、捉魚，睡不著的夜晚，聽著小河嘩啦啦的聲音看閃爍的星空。她想念家鄉能看到星星的天空。

　　老大流下了眼淚。

　　老大手里還剩一個包子，我懷疑她是因為舍不得把最后一個包子給我而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