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舍生求仁
次日寅時,天色仍是灰蒙蒙,劉妙瑕在房中推開了窗戶,獨自一人靠在窗臺邊靜坐。
“希望這次是最后一次了……只要讓這里的人明白點什么,這犧牲還是值得的。”
在劉妙瑕大腿上放著的,是一套連夜制作出來的黑色的夜行衣。
“太好了,沒有人被人發現。”
片刻之后,劉妙瑕已換好了夜行衣,臉上蒙住面紗,悄悄帶上了門,披著夜色走出了屋子。
“也是,這個時候大家都還沒睡醒呢,畢竟太陽都還沒出來。就這樣靜靜的一個人等待著人生最后一次日出吧。”
劉妙瑕已經預料到自己接下來無法避免的宿命,眼眶不禁流出了眼淚。
天漸放亮,一個時辰后太陽冉冉升起,陽光照在潮州的大地上。
“唔……天亮了啊!”
喬雨杏張開蓬松的雙眼,揉了揉眼皮,從地鋪上坐起身。
“外面好像很熱鬧的樣子。”
韋菖蒲洞察力強,早已經和小白起來,透過窗戶觀察外面的動向。
“大概是著民們都在準備對付劉姑娘說的大惡人吧。”
周晴光尚未發現端倪,只覺得是劉妙瑕占卜應驗,并沒有太過在意。
“不知道為什么,心里面有種不安的感覺。既然太陽都曬到屁股上了,我們都起來吧。”
余承風越發覺得不對勁,便把眾人都喊醒了,走出客房來到廳室尋找劉妙瑕。
“咦,屋里沒人,劉姑娘去哪了?”
找遍了整間屋子,眾人并未發現劉妙瑕的行蹤,周晴光感到不解。
“大概是和著民們在一起吧。”
喬雨杏說出了自己的猜想。
余承風沉默不語,回想起劉妙瑕說過的話。
“沒料到一下子來了這么多人,沒什么好招待,把廚房的豬腳都拿來下面了,大家將就吃點吧。”
“嗯,我的占卜之術都很靈驗的。”
這兩句話的前后矛盾之處令余承風恍然大悟。
“不對……劉姑娘她根本不會占卜的,昨天我們一下子來了六個人她都沒預料到,她真的能確定今天會有惡人入城嗎?”
余承風神色嚴肅的說道。
“余前輩是懷疑今天不會有惡人過來,那唐公子不就有危險。”
“那可不行呀!”
喬雨杏和周晴光都為唐胤捏了一把汗。
“想起來昨天劉姑娘說話的語氣也不對勁,她好像知道自己要死的樣子。”
余承風又接著說道。
“難道說……今天進城的不是惡人,而是……是劉姑娘本人!她要把自己拿去當祭品?”
殷秀寧也是個冰雪聰明的女子,話說到這個點上,事情的因果已經一目了然。
“如果早一點能發現劉姑娘的不妥就好了!但愿還來得及,快去大門那里阻止那些著民!不可以讓他們鑄成大錯啊!”
周晴光大吃一驚道。
眾人連忙往潮州的大門跑去,卻見著民首領率領著六個部下,都手持弓箭埋伏在城墻。一名裹得嚴實的黑衣蒙面人緩緩走近潮州城,很快就進入弓箭的射程范圍。
“住手!”
“放箭!”
周晴光飛奔上去,著民首領卻已發出一聲指令,六發箭矢頃刻而出,全部射入黑衣人的身體。
“啊……”
隨著一聲慘叫,黑衣人倒在血泊中。
“是女人的聲音?”
“這聲音好熟悉啊!”
著民們也越發覺得不對勁,開始議論起來。
“那個人……是劉姑娘呀!”
周晴光握緊拳頭打到墻上,他知道此時要是跟這些著民起了沖突,劉妙瑕的犧牲將會全部白費,只得無奈的咬牙切齒忍著悲憤。
“妙瑕姑娘!不可能吧!你不要信口開河!”
“是真是假,把那人的面紗摘下來便知。”
著民們沖著周晴光指責道,卻被著民首領制止,便派遣了一個著民前去一探究竟,那著民下城摘下了黑衣人的面紗,發現果真是劉妙瑕。
“是我們……是我們把妙瑕姑娘殺了……”
著民首領追悔莫及,以頭搶地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還有微弱的呼吸,但身上中的箭實在太多了……”
殷秀寧為劉妙瑕把脈診斷傷情后說道。
“求求你們,一定要救活妙瑕姑娘啊!做牛做馬我們都愿意!”
一眾著民紛紛跪倒在地苦苦哀求道。
“要先把箭頭拔出來,喬姑娘、韋姑娘你們來幫忙止血,周公子去打盆熱水過來。”
殷秀寧深呼吸一口氣冷靜下來,開始有條不紊的展開搶救工作。
“是!”
周晴光、喬雨杏、韋菖蒲異口同聲的應允道,各自按殷秀寧的吩咐辦事。
“苗州距離潮州不遠,我去那里把琬月叫過來,她的法術應該能派上用場。”
“可是來得及請琬月姐過來嗎?”
“可以,用御劍飛行來回應該來得及。”
余承風暫且告別周晴光一行人,踏劍乘風翱翔而去。
“你們幾個去把唐公子放出來。”
殷秀寧對一眾干跪在地上的著民說道。
“可是……”
“別磨蹭了,想救人的話就快,現在人手不夠。”
著民首領猶豫了片刻,最終仍是按照殷秀寧所說,率眾將唐胤解放出來。
經過一番搶救,劉妙瑕的傷口經過包扎處理,晴光和唐胤臨時做了擔架,將劉妙瑕抬回了房間。
“我用銀針封住了劉姑娘幾個穴位,把血止住了。但她失血過多,還沒度過危險期,隨時都有生命危險。我已經盡力了,接下來就要看余前輩請來的人了。”
殷秀寧已是累得滿頭大汗,坐在劉妙瑕床前的椅子上氣喘吁吁。
“沒想到會因為我而發生這種事,但愿劉姑娘能夠從鬼門關回來。”
唐胤為劉妙瑕祈禱著。
“錯的是我們,如果不是我們對山神屈服,也不會發生這些事。”
著民首領沒有責怪唐胤,反而開始對自己的行為做出反思。
“我來了。”
在余承風的帶領下,琬月進入劉妙瑕的房間。
“琬月姐姐!”
喬雨杏向琬月打了個招呼。
“受了這么重的傷都可以搶救回來,干的不錯。”
琬月上前去查看劉妙瑕的情況,欣慰的說道。
“這都是殷姑娘的功勞。”
“哪里的話,多虧了大家的努力。”
唐胤呵秀寧互相抬舉對方。
“她的魂魄正徘徊在忘川蒿之間,我要施法把她的魂魄牽引回來。這個法術若是中斷了后果不堪設想,請你們都先出去吧。”
“好。”
周晴光等人應允道,便按照琬月的指示,都退出劉妙瑕的房間。
“我們決定了,一定要去雙旌山跟山神拼命,為妙瑕姑娘報仇!”
著民首領義憤填膺,語氣激昂的說道。
“報仇靠得不是匹夫之勇,你們帶著這種心情去雙旌山只有成為妖獸糧食的份。”
余承風看了看一眾勢單力薄的著民,搖了搖頭。
“對付山神的事就交給我們幾個吧。”
唐胤拍了拍胸口,向著民們打起包票道。
“你們真的肯幫我們?我們之前實在太失敬了……”
著民首領慚愧難當,正式向唐胤鞠躬道歉。
“我們也受了劉姑娘不少的照顧,這樣做也是應該的。”
唐胤扶起著民首領,釋懷道。
“劉姑娘交給琬月姐一定沒問題的,雙旌山就由我們走一趟吧。”
周晴光說道。
“諸位以德報怨,我們這些著民實在感激不盡呀!”
著民們為眾人真切的熱情所打動,親自引路把一行人帶到了潮州東郊的雙旌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