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沒有再想起那個人了,之后也沒有人再提起,那個名字好像成了禁忌。
直到最近,媽媽說看見她了,寧煙也覺得她說得很可能是真的,劉粒才又想起了他。
她陷入了回憶之中……
記得那天晚上作業很多,已經晚上十一點多了,還有不完的卷子,改不完的錯題。媽媽怒氣沖沖地進來說這次月考名次怎么下降這么多,質問她一天天在學校都在干嘛……
她成績一直都不算很好,永遠都只是在中等徘徊。偶爾老天眷顧,運氣好,可以往前沖一些。
可是最近這一段時間以來,好像無論怎么學都學不進去,就像到了瓶頸期,怎么努力都沒有用。上課聽不進去,無緣無故地走神,考試成績不升反降。可是上課走神明明不是因為在想別的事情,就是純粹得留白,每次晃過神來的時候都會在想“我剛剛是在干嘛”,然后盡力克制自己,好好聽課,可是效果總是不佳。考前也不是因為貪玩而荒廢了學習,所以沒考好。相反,考前花了好多的精力,錯題都看了好多遍,可是一看到卷子就覺得完全不是自己見過的題型,復習好像都是無用功……很盡心地做了卻沒有任何的收獲,努力了卻得不到想要的結果。明明這種時候自己已經夠難過了,覺得自己很沒用,即便這么努力了也沒有用。可是媽媽還覺得是自己沒把心思花在學習上,才會是這樣的結果。從來都只看結果。考得好的時候,根本不管自己只是因為多猜對了幾個選擇題而已便一通夸獎,考得不好的時候也不管自己在考前復習了多久便一通責問……
一次次的否定,一次次的二次打壓,劉粒覺得被壓得透不過氣,快要窒息了,感覺全世界都要與自己為敵。
她突然變得叛逆。
讓她往哪兒走,她越要往反方向走。
不想囿于題海、責罵,只想放肆一回……
本來上高二之后劉粒的作息都規律了不少,以前還天天跑出來吃夜宵,但上高二之后便沒有再出來過了,做好作業后就洗漱睡覺。
但現在,這個規矩就被打破了。
那天晚上,她自己下來,到家附近的那個燒烤攤。當時已經快十二點了,這個點還敢下來,還真是放飛自我了,她兀自笑了笑。
說來也奇怪,一般那個點,燒烤攤的生意總是很好,座無虛席的。可是那晚劉粒到的時候,那兒只有一桌坐了人,而且她還在拿串兒的時候,他們就吃完走了。
后來她快吃完,也準備回去的時候,迎面來了烏泱泱一群人,看上去像是問題少年,還有為數不多的幾個少女。
頭發染得五顏六色的,像姹紫嫣紅的花在夜風中飄搖。
他們直奔那張最大最長的桌子,一下子就把那張桌子占滿了。
一直在說笑,不時還有一些很不入流的話,一向認為自己見多識廣且臉皮厚的她卻在一開始聽到時不自覺地紅了臉。
他們說笑的聲音很大,根本不會顧及除了他們周圍還有沒有別人。
因為太大聲了,所以很難不去注意他們。
劉粒看到那樣坐著,臉朝向她的人中,有一個人的模樣很好看。
他的頭發染成了銀灰色,在燈光下閃閃發光,不知道為什么,那一刻,劉粒就想到了銀河。若是換了別人,她肯定會覺得這發色顯得不倫不類,奇丑無比,可是在他身上,卻覺得無比貼切,仿佛本就是為他專屬打造的一般。
燈光下,他臉的輪廓被勾勒了出來,五官立體而深邃,讓人移不開眼。特別是那雙時刻都像是含著情的桃花眼,似是專為攝人心魂而生……
他并不怎么說話,只是配合他們笑笑,偶爾應答一兩句。
能感覺到他是那群人的中心人物。
劉粒就那樣看著他,即便他不怎么開口說話也能感覺得到他身上的桀驁氣息,而且比其他任何一個人都要濃。
眼前的少年,明明和自己一般他,可他卻能像風一樣自由而無畏……
她從不信什么一見鐘情。但凡是見到任何一個長得好看的男性,大概都會覺得心動,這只不過是所謂的見色起意罷了。劉粒一直覺得人這是人之常情,這樣的感情根本就不該歸為愛情,不然人這一生得見識過多少次愛情啊!而且隨處可見,那愛情豈不是很廉價?
可是,那一刻,她好像繳械投降了,相信了所謂的一見鐘情。
不再只是想第一時間分享給寧煙:“我剛剛看到了一個特帥的帥哥。”不再只想讓心動的一刻只停留一刻。
就像在公交車上看到很好看的男生,會立馬打電話告訴寧煙,然后兩個人一起討論外貌著裝之類的。可是每每都只能做賊心虛似的瞥一眼,轉瞬即離。不然總是盯著別人,也跟神經病一樣。而每次那一眼都實在是太短,最后記憶中的臉就會模糊,哪怕當時記得多么清楚,最后卻再也無法詳細描繪出,只能記得那是一個紅衣少年,之后的是一個穿條紋衫,戴金絲框眼鏡的少年……所謂的美好的悸動終究是過眼云煙,只需要極短的時間。
那時的劉粒可不想讓眼前的少年最后只能活在自己之后并不鮮活也不清晰的記憶中,而是希冀能有個永遠。
她一直坐著沒走。
過了好久,他們也終于舍得走了。
他們起身離開燒烤攤后,劉粒跟在他們后頭。
他們倒也根本沒在意在這個夜晚,身后是否長了條小尾巴。
她一直跟著他,走過一個又一個路口。
漸漸地,在不同的幾個路口,人群短暫地告別后逐漸離散,最后只剩下了他和另外一個少年。
那人勾著他的肩膀,有說有笑地繼續往前走著。大概他們的家是在一塊兒的。
他也一直沒回頭。
劉粒感覺跟了老遠了,想想也過了好久了吧,耗不起了。便沖前面喊了一聲:“喂!”
寂靜的夜色中,這聲音顯得十分突兀。前面兩個人都停下腳步轉過身來,隱晦不明地看著她,似乎是在等待著她下一步動作。
劉粒走到他面前,明明自己173算高的了,但他個字很高,要微微仰視才能對視上他的眼。
“有女朋友嗎?”
聞者皆是一震,他還沒回應的時候他身旁的那個人倒是大笑起來,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在他耳旁低語了什么,又笑了笑。
之后,他也笑了,說:“沒有。怎么了,同學?想當我女朋友?”
“嗯。”
“既然你感興趣的話,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