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知？我們有救啦！”
“他怎么穿得像個公爵一樣，不是乞丐先知嗎？”
“閉嘴，閉嘴，你這兩個丑陋的死老婆子，聽吉莉說！”
老婦人們又嚷成一團。
呃，這屋里的生活氣息還是蠻熱烈的……
“別理她們，先知閣下，請坐，沃爾夫，請給先知拿一條凳子來。”
叫沃爾夫小男孩拿過來凳子，眼巴巴地看著黃大虎。
“很好，沃爾夫，別去學那幾個死老婆子的用詞。
我把你送到學校里去，可不是為了讓你學講粗話的。”
吉莉摸摸男孩的腦袋，目光充滿憐愛。
“我知道，吉莉女士。”
“走吧，出去玩，我要和這位先知閣下談談。
帶上那幾個老婆子，她們早該曬曬太陽啦！”
“哼哼……她是要給這位先知閣下……取暖呢，所以趕我們出去。”
“閉嘴，閉嘴，你這老怪物，人家是信奉烈陽圣主的神父！他是發過誓言的圣人！”
“你也閉嘴，吉莉是要把藏起來的蜂蜜，嗯哼哼……還有咖啡拿出來，招待客人……”
“走吧，婆婆們，小心腳下，走吧……”
沃爾夫領著三個鬧嚷嚷的老婆子走出屋子。
吉莉打開唯一的窗戶，房間里的空氣變得好了許多。
“這些老婆子有風濕，不敢吹風，所以屋里這么……
你會理解我們的，是吧。”
“沃爾夫是你的孩子嗎？”
愿烈陽圣主眷顧他……
“不是，他是我在海港的魚鋪垃圾堆里揀的。
撿到他的時候，他還是個渾身死魚臭，心跳都快停止的小嬰兒……”
黃大虎掐著指甲，掃視屋里的陳設。
屋里的家具已經舊到了幾乎不能使用的程度，墻上的漆早脫光了。
兩幅黃銅鑲邊兒肖像畫掛在墻上，借著燈光，黃大虎走過去。
一副肖像是略微禿頂的紳士半身像，胸前的勛章閃閃發光。
另一副肖像是身穿天鵝絨裙子的妙齡女子，女子目光堅決，和吉莉女士有七分相似。
畫像下面用古體的孫風文字寫到。
德萊曼伯爵，洛林的安塞拉公主暨德萊曼伯爵夫人。
“這兩位是……”
“是我的祖父和祖母，呵！
這兩幅畫是一個好事的畫家送給我的……紀念品。
他是個浪漫的好人啊，他曾經在孫風國，見過這兩幅原畫。
五十年前，我的祖父母可是王家沙龍里的常客，據說先王非常寵信祖母，傳聞她是先王的情婦之一……”
在碼頭邊站街的“戴臂章女士”，祖父和祖母居然是伯爵！
難以置信，難以置信啊……
“別用那種眼神看著我，沒有人天生就是‘戴臂章的女士’。
我說的都是真的，直到三十多年前，我祖母病逝。
而我父親，被先王以叛國罪處決……
家族的爵位被沒收，我被賣給了一名與果古國進行奴隸交易的爵士……”
吉莉女士點了支卷煙，剛吸了一口，就猛烈咳嗽。
“然后你被賣到了中洲？”
難以置信的悲慘遭遇……
“不，運送我和其他奴隸到果古的船，被海盜襲擊了。
我被……加入了海盜，沒多久弗比斯堡的海軍吊死了海盜頭子。
我編了個故事，利用曾經高貴的血統誘惑法官，才被豁免了砍頭的命運。
然后我就一直待在弗比斯堡的殖民地，事情就是這樣。”
吉莉笑了笑，仿佛在說一件和自己無關的事情。
如果家族沒有沒落，吉莉女士她，就是一位公主……
“你，需要我做什么。”
黃大虎眨眨眼睛，無法想象在不公的命運下，吉莉女士是如何堅持下來的。
“我病了，很快就要死去。
那些可愛的紳士們，越來越不喜歡我干枯的臂彎。
我很快就會完全失去收入，我交不起‘臂章稅’了。”
黃大虎默默施展天眼通玄術，眼睛在黑暗中閃爍綠光。
“這……你在干什么？”
“只是一種……診視手段，吉莉女士。
你是對的，我建議你……找個大夫看看。”
僅僅看了吉莉女士的經絡一眼，就看見她的內臟位置的靈心已經枯竭成灰色，顯示生命的活力早已經衰退。
恐怕再好的醫生也無力挽回她的健康。
或許有能夠讓人恢復健康的某種玄術，但黃大虎并沒有掌握那種能力。
“咳咳……咳咳咳，沒用的，先知閣下，我相信你的診視手段，已經看得很清楚啦。
我不是要求你幫助我恢復健康。
而是關于……這間房子其他的住客們。”
原來如此，她剛剛說沃爾夫在學校學習……
看來一直是她在照顧房屋里其他人啊。
“懇求你，乞丐先知閣下，以烈陽圣主的名義，懇求你。
我死以后，你能替我照顧沃爾夫，如果可以的話，勸服那幾個頑固的老婆子加入叫花子。
只要有口飯吃就可以，如你想的，那幾個老婆子，以前也是‘戴臂章的女士’。
當然現在沒人這么稱呼她們，她們再也沒資格帶上臂章啦，啊哈！”
可是我就將要離開沐陽啊。
“我不能答應你……吉莉女士。
因為我過幾天就要離開沐陽城，去北方。”
我不得不拒絕她，我不是烈陽教會的先知，我無法幫助所有接受陽光普照的人。
“不，不是這樣的，你騙我，你不是乞丐先知。
碼頭的人說，乞丐先知會無償的幫助受苦的窮人。
你沒有穿乞丐袍，身上穿的是名貴燕尾服，是個紳士……”
吉莉的眼中寫滿了絕望……
“拿著，拿著這些錢。”
黃大虎從內袋里掏出一個袋子。
“這是……你不愿意幫我，卻給我錢？
天哪，烈陽圣主啊，是金陽幣！”
吉莉女士捂住嘴巴，眼中垂淚。
“這是20金磅，我相信足以讓你們……生活一段時間。
我不能騙你，很快我將離開沐陽。
但在此之前，也許我會為你的……困擾，找出個合理的解決辦法。
如果我沒有找到辦法，這筆錢，希望能幫助到你。”
吉莉女士哭出聲來。
“愿烈陽照耀你的前路……”
而她的前路只有死亡……
黃大虎留下哭泣的吉莉女士，推開門走出去。
“你要走了？您會再來么，先知閣下。
您見過烈陽圣主嗎，他真的是個慈祥的白發老人嗎？
我想讓吉莉當我的媽媽，可教會的修士不允許。
但是我還是想讓吉莉當媽媽，您可以向修士們轉告我的請求嗎？”
我不能回答他的每一個問題。
即便我真的是烈陽圣主眷顧的先知，恐怕也不能。
“沃爾夫，孩子……
只要你心里認為她是媽媽。
不需要修士的允許，不需要向任何人請求。
愿烈陽照耀你的……前路。”
黃大虎咬緊牙齒，克制自己眼淚掉落的沖動。
他向懶洋洋躺在陽光底下的三個老太太脫帽點頭，踏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