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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卷書盡問滄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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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卷書盡問滄桑 宮翎瀟瀟 4628 2020-05-18 00:00:00

  緊接著又傳出啟陽帝不喜蕭寒潛小小年紀行事殘暴,不悌手足的評語,原本冷眼旁觀的人中,有那見風使舵的沒少對四皇子府落井下石。

  等啟陽帝氣消了,命內務府不得怠慢,盡撥上好的食用給四皇子府后,蕭寒潛的日子才好過起來。

  等四皇子府成為乾王府,蕭寒潛賜婚閣老嫡女,又被派往東北大營歷練后,乾王府才再次風生水起。

  而所謂的行事殘暴、不悌手足,指的就是蕭寒潛為了一只寵物,打斷五皇子腿的事。

  啟陽帝要維護皇室體面,個中內情只有常行走于御前的幾位閣老一清二楚。

  對評語外泄一事,啟陽帝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有意讓蕭寒潛吃點苦頭,好磨一磨他張揚無忌的性子。

  啟陽帝看似兩碗水端平,先“趕”蕭寒潛出宮作為懲罰,又替五皇子請醫研藥,悉心養好斷腿。

  實則五皇子的腿雖然沒殘,卻落下了秋冬就腿寒的毛病。

  年年受盡腿疾痛苦,五皇子每每想起,不會覺得自己有錯在先,只會因啟陽帝的態度,更恨蕭寒潛。一有機會,再加上有心人的慫恿,就對蕭寒潛動了殺機。

  李英歌覺得啟陽帝眼神不太好,行事殘暴、不悌手足的明明是五皇子。

  難道任由自己的愛寵無故被殺還無動于衷,才叫兄友弟恭嗎?

  連李子昌私下提起這件事時,都替蕭寒潛唏噓。

  他可聽說,那只小狐貍可是被五皇子生生活剝了皮毛的,就因為五皇子看不過蕭寒潛寵愛它,任它受盡宮中內侍的追捧奉承。

  五皇子的心眼太小了,眼皮子淺得上不了臺面。

  啟陽帝保五皇子,也不過是當時正和皇后對持,借此事拿捏蕭寒潛,壓皇后的氣勢。

  蕭寒潛對五皇子的報復,手段也許過激了些,但說到底,最殘忍的是啟陽帝。

  天家父子情,躲不過算計,簡直是一本爛賬。

  李英歌有點同情蕭寒潛,有意提醒道,“卦象顯示,當年保五皇子的人,如今也會因為相同的原因,再次保五皇子。您遇刺的事,最終會落在外人的原因上。卦象指示,結果落在東北方向。”

  當年啟陽帝和皇后斗法,又要維護皇室體面,如今同樣會為了這兩點,對蕭寒潛遇刺的事高拿輕放。

  前世的結果,啟陽帝把臟水潑到了東北馬賊身上,給了外界一個明面上的說法。

  蕭寒潛若是不平,要動手,就要提前暗中布置。

  蕭寒潛聞言心下冷笑,轉念間就明白了其中關節。

  他只當五皇子的事,是李子昌這個閣老私下和家人說起,李英歌才知道的。

  便也不再追問,只沉吟著道,“大皇子和二皇子是怎么回事?”

  李英歌無法回答。

  蕭寒潛遇刺和大皇子、二皇子有關,這些是她盡知今后五年的事,才反推出來的,她無法告訴蕭寒潛個中因由。

  甚至不能用后事扯謊。

  否則等將來事發應景后,她根本轉圜不了。

  于是她故作苦惱道,“具體的內情我算不出來。您想知道更多,恐怕要去青玉觀找無歸道長,我能力不足。”

  這樣的秘辛,蕭寒潛不可能去找人來算。

  李英歌不怕他求證,只求在他心中種下懷疑的種子。

  種子一旦生根,就會迅速發芽,長成不得不拔除的大樹。

  蕭寒潛鳳眸微閃,已經信了李英歌的話。

  如果她不說二皇子,也許他還不會信個十足十。

  他和二皇子是嫡親的兄弟,同是皇后一母同出,是大秦朝唯二的嫡出皇子。

  敢說嫡親兄弟參與了刺殺他的事,不但有挑撥離間的嫌疑,即便證實是真的,也吃力不討好。

  尋常沒人會冒這個險。

  而他的小未婚妻更沒有必要胡亂誣陷。

  她是在就事論事。

  玄術這種事寧可信其有。

  蕭寒潛很快理清了思緒,他折好紙箋收進懷中,心中迅速盤算開來,面上卻云淡風輕,逗李英歌道,“沒想到小狐貍這樣厲害。那你說說,結果落在東北方向,是不是跟此次獻俘有關?”

  他并不期待李英歌回答,這話更像是說給他自己聽的。

  李英歌卻認真道,“您不知道,淇河那里剛鬧過馬賊。聽說淇河李氏內二房的大少爺就遇上了馬賊劫殺,如今下落不明。您剛從東北大營回來,遇刺結果落在東北方向,說不定就和東北邊關的局勢有關。”

  前世啟陽帝就是利用東北局勢,將蕭寒潛遇刺的事,推到營救戰俘頭領、假扮馬賊的外族人頭上。

  現在她要將計就計,即成全啟陽帝的遮掩,也順帶坑袁家一把。

  劫殺李松的馬賊就是袁家買兇假扮的。

  她提起淇河李氏,給蕭寒潛遞梯子,最好能就著馬賊,查到袁家頭上。

  袁家在淇河有了麻煩,即便不能傷筋動骨,對即將入駐京城的袁驍泱那一房來說,名聲上也要受損。

  袁驍泱即將科舉,想在京中立足,名聲受損可不是什么好事。

  李英歌在心里冷冷的笑。

  臉側卻覆上一只溫熱的大手。

  蕭寒潛輕輕摩挲著她紅潤的笑臉,低聲笑道,“看不出你的小腦袋還能想到這些事?你算出的這些事,已經幫上了忙。其他的你就別操心了,知不知道?”

  他對淇河李氏沒興趣。

  李氏的本族旁支如何無所謂,他只管她的小未婚妻一人。

  但他在東北大營的四年中,以淇河李氏為首的東北邊關望族,沒少給他暗中玩花樣。

  如果他父皇真要扯上東北局勢,他就趁機給東北幾大望族使使絆子,也好為以后鋪路。

  蕭寒潛心念微轉,口中哄李英歌,“小狐貍,今天說的話是我們之間的秘密,不準告訴第三個人,記住了?”

  李英歌眨了眨眼,“那我幫了您,您以后也要幫我做一件事。”

  蕭寒潛不以為然,捏了捏她的臉頰,“只要是小狐貍的事,就是一百件我也幫。”

  李英歌一陣惡寒,忍了又忍,還是拍開了蕭寒潛的手,爬下大炕道,“您說話算話。”

  蕭寒潛看她落荒而逃,不由朗聲大笑。

  等內室只剩他一人時,蕭寒潛收起笑容,長指一下下敲擊著炕桌,神色若有所思。

  當晚,謝氏就送來消息,乾王府的汪公公明天過府探望。

  李英歌心知之后沒他們李府中人插手的余地,所以次日一早,得知汪公公已經往南花園來時,她就帶著謝媽媽、常青下了樓,和楊媽媽聚在一樓偏間,自顧閑話避嫌。

  汪曲對李府的行事暗暗點頭,一路不耽擱地直上繡樓二樓,剛到樓梯口,就被不知哪里冒出來的張楓攔住了去路。

  汪曲笑瞇瞇道,“這段時日,辛苦張大人了。”

  張楓擺手,湊近汪曲道,“汪公公,我提醒您老一聲。李二小姐入了主子的眼,您猜主子叫李二小姐什么?小狐貍!”

  死在五皇子手中的那只小狐貍,這么多年都是蕭寒潛的禁忌,沒人敢提。

  如今卻成了李英歌的昵稱。

  可見蕭寒潛有多中意這位小未婚妻。

  汪曲心中訝然,收斂笑容道,“多謝張大人提點。”

  張楓無聲無息的飄走。

  汪曲頓足,凝眉沉思片刻,才抻了抻衣袖,掀起門簾道,“王爺。老奴來晚了。”

  “是晚了。”蕭寒潛斜倚臨窗大炕,摩挲著手中茶盞,眼皮不抬道,“我一入京,就讓張楓留了暗記給你,即便時機未到你不好登門,也不至于連傳個口信給張楓都做不到。”

  他神色慵懶,語氣卻冷如冰,“我說過,和李府有關的事不管何時,都要及時報給我聽。李英歌摔下假山的事,別告訴我你不知情。”

  汪曲心下暗嘆,老眼微垂,恭恭敬敬的跪下,重重磕了個頭。

  汪曲從小跟在蕭寒潛身邊服侍,從沒品級的小太監,做到了總管乾王府的總管大太監。

  他待蕭寒潛忠誠且熨貼,蕭寒潛早不拿他當一般內侍使喚,他這個心腹中的心腹,已經很久沒向蕭寒潛行過如此大禮。

  蕭寒潛看著他微微塌陷的腰部,不虞地皺眉道,“有話起來說。”

  汪曲就抖手抖腳的爬起來。

  蕭寒潛氣笑了,“你少在我面前作態,苦肉計倒使到我跟前來了?”

  汪曲為了他,十幾年間不知道在啟陽帝、皇后跟前跪過多少次。

  為他求情、背書,代他受罰,但跪著的腰背從來都是筆直挺括的。

  現在卻在他面前裝出副老態龍鐘的樣子,汪曲還不到三十歲!

  蕭寒潛瞥了他一眼,示意他坐到炕下錦杌上。

  汪曲半坐到錦杌上,恭敬又不失親近地道,“王爺平安無事,老奴這一跪,跪得是庇佑您的神佛,怎么扯上苦肉計了?”

  他就知道他家王爺是個面冷心熱的,他們這些老人一旦示弱,王爺就會心軟。

  蕭寒潛確實吃這一套,聞言冷哼一聲,到底被汪曲鬧得壓住了火氣,暫時放下李英歌的事,先說起正事來,“張楓說戰俘頭領已經安排妥當了?”

  汪曲暗暗松了口氣,正色秉道,“收到張楓暗記的當天,老奴入夜就親自去提了戰俘頭領,安置在老奴名下的私宅里。那是老奴進宮前置辦的小宅子,進宮后就再沒去過。這十幾年來只雇了個老蒼頭看著,任誰都查不到那里。王爺盡管放心。

  這幾天乾王府先抬進了宮中賜的六個美人外,又有選四妾的消息流出,倒是有不少人想著上門打點,人多口雜的,暗地里盯著乾王府的人反而沒了異動。

  就是京郊的幾處莊子,來過幾撥人夜探,無功而返后就再沒了動靜。

  老奴聽下頭人稟報,來的不是普通探子,多是江湖人士,這背后之人短時間內怕是難查清楚。

  昨晚張楓送了暗號過來后,老奴就動用了宮中的人手,盯著五皇子。老奴來之前剛收到消息,五皇子那里沒有什么特別的動靜。”

  他見蕭寒潛沉吟不語,就勸道,“您身邊除了張楓,就留了四個侍衛,借住李府到底不是長久之計。如今戰俘頭領還好生生的在我們手中,張楓又搜到了五皇子的玉佩,還是當斷則斷,盡早捅到皇上面前的好。”

  要的越多,冒的風險就越大。

  汪曲語重心長道,“剛才見李夫人的時候,老奴已和她有了默契。一旦她定下去青玉觀打醮的日子,老奴就提前去青玉觀布置好,屆時由暗衛護送您進宮,再兵分兩路,讓張楓帶著那四個侍衛,提了戰俘頭領送到皇上跟前。

  兩廂匯合,事情就成了一半,到時您想將五皇子如何,連皇上都攔不住。

  您也不必再如此委屈,借住他處,有家不能回。”

  汪曲不擔心其他,唯獨心疼他自小看到大的主子。

  蕭寒潛聞言神色柔和,說出的話卻沒有半點溫度,“您也太高看我了,父皇要是想保誰,就是鐵證如山也能視而不見。”

  汪曲眉頭大皺,“您這次險些就丟了性命!五皇子算個什么東西,您可是皇后嫡出的皇子!”

  他不覺得啟陽帝會糊涂到不分輕重。

  但想到當年蕭寒潛打斷五皇子腿的事,又有些不確定。

  蕭寒潛心中有數,不耐煩多說此事,只道,“謝氏什么時候去青玉觀,我會和她商量日子。到時會讓張楓提前知會你。在這之前,有件事你先去辦好。”

  汪曲半傾著身子,支起了耳朵。

  蕭寒潛沉聲道,“皇兄那里有不少外人安插的眼線。你去揪個老大安插的釘子出來,弄成半死,再弄兩樣東西:一份老大的親筆密信,一塊皇兄的令牌。要是弄不到令牌,其他貼身的信物也行。”

  他口中的皇兄,獨指嫡親的二皇子。

  遇刺的主使是五皇子,怎么又扯上了大皇子和二皇子?

  聽這話,是連查都懶得查,直接造偽證,要拖大皇子和二皇子下水?

  汪曲聽得心驚肉跳。

  蕭寒潛見他擔憂多于震驚,耐心提點道,“老五是個什么貨色?手里哪里有死士可用?你只管按我說的去辦,我自有打算。”

  殺刺客活口的是死士,五皇子別說東北大營,連皇宮都沒出過,還是個啃老的內緯皇子,也許有錢買兇,卻沒能力養死士。

  而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都已經去過東北大營歷練。

  在啟陽帝那里有條不成文的規矩,凡是放去邊關歷練過的皇子,才有資格培養自己的人馬。

  如今蕭寒潛出外四年,手里已經有了一批自己的人。

  而五皇子這個窩里橫的蠢貨,也就只有被人當槍使的份兒。

  蕭寒潛嘴角勾起的笑,即不屑又冰冷。

  汪曲看得愣神,感嘆道,“老奴聽命。您您真是長大了。”

  四年不在京城,再不是當年那個壓不住怒火,輕易暴躁的四皇子了。

  蕭寒潛聽得笑起來,神色微暖,安撫道,“這四年你沒少和謝氏打交道,應當知道她的手段。我暫住此處,倒是無需擔心。張楓那里我已經交待過,你辦成事后,就把人和東西都交給他。”

  他們在京中至少有三處絕對安全的暗樁可供聯絡活動。

  汪曲心領神會,聽他說起謝氏,就知道李英歌的事繞不過去,就順著話茬道,“張楓怕老奴擔心,私下也送過密信給老奴。李夫人確實了得,任由有心人如何打探李府,也沒讓人成功摸到南花園來。”

  蕭寒潛名下的京郊莊子都被人夜探過,李府這個岳家又怎么可能沒人盯著。

  只是李府是閣老府,自有護院。

  那些來李府打探的,都被李府的護院擋下了。

  護院不知情,辦起差事來不怕鬧出動靜,那些打探的人卻不敢雞蛋碰石頭,試探幾次后,難免畏首畏腳。

  蕭寒潛笑得意味深長,“你當南花園真的平靜無波?打探的人沒能摸進來,一是因李府護院不是白吃飯的。二是占著南花園地利優勢。套用兵家的說法,就是易守難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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