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程子韻是一路向西南而去,越走越暖和的,漸漸也不用披長袍帶毛領了,我的身子也覺得舒適很多。
程子韻把馬車停在一家驛站,扶著我下車。
這地方,如此熟悉。
“這不是。。”
程子韻回頭看著我。
“三國交接之處,你我初見之處。”
是了,就是這里。即使過去了十年這里還是如此蕭條窮苦,路上走的人穿的粗布麻衣,也無人帶個首飾什么,民風淳樸。
“走吧,先進去吃午膳。”
我被程子韻拉進了驛站,進了一個包間,不一會兒在包間里便擺滿了吃食,雖說這東西看著是不算是美味佳肴,但吃起來也用的是好吃二字。
“這魚湯鮮香,你多喝點。”
程子韻給我盛了一碗湯放在我的面前。
我嘗了一口,果真如此,鮮香美味。
吃了片刻,吃飽喝足半躺在靠椅上舒適的拍拍肚子。
“這亡命天涯的日子還能過得如我一般安穩舒適的怕是寥寥無幾了。”
程子韻笑了:“不愁吃食不愁穿住,你這日子過得可比許多人家都舒服,何談亡命天涯。”
可我確實沒有家了。
我家被燒,家人被屠。
“不說這些了,說了也傷心。”
程子韻站起來打開窗戶透透氣,風從窗戶里偷偷溜進來,吹在我的臉上,吹起一兩根頭發。
程子韻深深地吸了口氣。
“我七八歲的時候人人皆說有撫琴天賦,我偏偏不肯,轉而學武,學武數年參加科考有幸進階三階將軍,領軍駐扎京都守京都太平。國泰民安乃吾之志、之愿,今山河破碎非吾所愿,我雖沒真正上過戰場,殺敵報國之心仍存。我從不覺得國破我便該亡命,真正的將領就算孤身一人也要拼盡全力為國而戰。”
家國天下,倒是志向遠大,我便不同了,我的仇僅僅是因為家事,是恩家的事,只是碰巧,我的恩家是竼國皇室,故家事便是國事,殺仇便是殺敵。
“程子韻,你是真正的大志者,也是真正的英雄少年。”
他低了下頭,背對著我,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如今我在你心里頭是不是比魏十三強上了幾分?”
“你說他作甚。”
程子韻伸了個懶腰。
“不知何時在你心里我才能和他等同,有的時候我很是羨慕他,人人都敬愛他,連你也是。”
我搖了搖頭,我知道他看不見:“他更羨慕你,無憂無慮,自由自在,你的命運掌握在自己的手里,而他的命運是在皇宮里。”
“他只顧自己活著便好,我還有程家老小性命,還有你,我都不能不管不顧。皇室慘死那一日程家上下都打點回去了,除了你,我如今才當真一無所得。”
程子韻,謝謝你為了我做了這么多,暫且放下的家國情懷,陪著我一路奔波。
“跟你說這些,心情都變差了,想不想吃糖葫蘆?”他轉過頭看我。
“嗯?”
我們二人下樓離開驛站在大街上閑逛,我舔了一口糖葫蘆,又酸又甜。
“你知道么,我小的時候吃不上這些東西,每次都是遠遠望著,第一次吃還是中元節你買給我的那串,我頭一次知道原來這個山楂串兒竟然這么好吃。”
小的時候我吃不上,我每次看到都告訴自己,不就是山楂,又不是沒吃過,有什么不同,不好吃的。后來終于吃到了,才知原來比山楂好吃百倍。
程子韻摸摸我的頭:“小乞丐生活的這般慘聽的我都心疼了。”
我突然愣了一下,站在原地不走了。
“程子韻。”我拽他的袖子。
“怎么了?”
“竼國被滅,礫國大舉犯境,為何此地百姓不受一點影響,和我小的時候一模一樣。”
“或許,此地貧苦,連軍隊都不愿來此才沒被殃及。”
我搖搖頭。
“不可能,寸土寸金,無論貧苦與否皆是征討之地,礫國怎么可能放過竼國的任何一寸土地。”
忽而看到一個小女孩從我們身邊跑了過去,手里頭還拿了包子,一邊跑一邊吃,后頭跟了個大男人,氣喘吁吁的追著,一邊追還一邊喊著抓小偷。
那女孩悶頭跑,一頭撞上了一個小男孩,男孩拉著的她的衣服不讓她走,一時間圍了許多看熱鬧的人。
我和程子韻相互看了一眼,也混進了看熱鬧的人里。
仔細看了面容我和程子韻皆詫異,這不正是我和程子韻小的時候。
我拉著程子韻退了出來。
“這個地方有靈玉!”程子韻突然對我說。
“不可能,我在這里生活許久每一個地方都去過,連水里都躲過,若是有靈玉我早就發現了,況且我們這貧苦之地若是當真有靈玉我們早就生活的好些了。”
程子韻皺著個眉頭:“這幻像定是靈玉所造。”
“你有沒有發現,我們這一路皆是安康景象。”
這一路我們去的每一個地方都安康,礫國便罷了,但路過的竼國地界皆是一片祥和,現在想想似乎確實讓人覺得不對勁。
突然這一切景象都變了,嘈雜的街道瞬間安靜了下來,東西東倒西歪的亂放,看熱鬧的百姓也沒了,一片殘局。
從礫國帶出來的玉鐲子從程子韻的袖子里掉了出來。
我和程子韻互看一眼低身把玉鐲子撿起來。
“這鐲子我還以為你已經當了。”
“銀子還夠便留著了,沒想到竟留了個寶貝。”
我仔細的回想究竟是為何能讓我們看到幻像。
礫國邊境大雪紛飛,我們趕到那處的時候我實在是撐不住了便暈了過去,待我醒過來的時候我們已經離開了邊境進了竼國,竼國邊境倒是一片祥和,也溫暖很多,讓我身子逐漸舒適起來。
“在礫國邊境發生了什么?”
“馬車翻了,你我二人滾到雪地上,你身體撐不住暈了過去。”
“不是,還有其他什么原因。”
我拿起那玉鐲子仔仔細細的瞧,好像也沒什么不一樣的。
“我暈了之后呢?”
“我抱你回馬車,連夜趕路離開了礫國,找了家客棧歇下不出半日你便醒了。”
哎,算了,靈玉都到手了,到底怎么觸發幻境以后再說吧,僅僅這一次還看不出什么。
我主動拉起程子韻的手。
“走吧,如今我們有了靈玉,接下來就是找回仇人,我們回皇宮。”
“不行,”程子韻把我拉住不讓我走,“如今皇宮和京都正是最危險的地方,僅僅我們兩個人還不能做些什么,既然靈玉已經到手了,不如順勢去朔國驗證一下魏十三的身份,更何況程家軍在京都已經全部淪陷,如今只能去朔國召回我們安插在朔國的奸細和軍隊才有可能復仇復國。”
“你們竟然安排了這么多?”
“三國紛爭,各為自家,奸細一事哪個國家敢說自己清白?魏美人之事你也看到了,朔國直入兩國皇宮安排奸細可不比我們好到哪兒去,在他國養我們自己的軍隊便是為了這一日。”
我竟然被他說服了,論國家爭斗我比不上他,既然他說得有理那便先去朔國,早一時報仇晚一時報仇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