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頹廢的核心--莫思寧
‘核心?’虞澤再次睜眼,自己已經不再處于銀色房間。
映入眼中的是一面巨大的旗幟,藍,白,黑三色為底色,純色方條如帝國守衛般莊嚴的列陣于旗幟之上。銀線勾勒出蒼鷹與巨蟒。
蒼鷹收起雙翅,銳利的目光俯瞰世間,而巨蟒只是淡漠的吐著蛇信,謙恭的表面下是大國應有的自豪。
沉默的鋼鐵荊棘裝飾著旗幟的四方邊緣,如苦難般冷漠,如律令般堅定。更為旗幟添了一分冰冷的華貴。虞澤光是目視就能感到龐大文明的威嚴。
他知道,自己正被超越諾克斯的龐然大物注視著。那是一個國家,一個文明,一個意志,一份傳承;是億萬萬雙眼睛,是億萬萬雙耳朵,是深不可測的命運,是遙遠的過去和渺遠的未來。
他聽到低語,他聽到挽歌,他見到一人,他見到一國。
那人矗立于高塔之上,其身后的旗幟遮天蔽日。虞澤從平地遙望高塔之人,如見山頂云煙,如見冬日淺陽,如見海市蜃樓。察不透,身渺遠,不可求。
溫和但又是那般動人心魄。
一點寒芒,從高遠處縹緲而至。不帶殺意,亦無慈悲。銀色的鐐銬如魚出淺水一般自平地躍起。虞澤還未反應過來,就被逼入了墻角。
亮銀色的花劍擦著脖頸斜斜的沒入了墻面,劍柄處是如花枝,如觸須,如蛛絲一般交疊的網絡。
虞澤看到白手套包裹著纖長的手指,黑色的袖口上扣著暗金色的紐扣。兩肩肩章低調而自豪的宣稱著主人的職位,胸前繁多的軍功章也道不盡她的累累戰功。
大將禮服雍容而嚴肅的披風緩緩落下。時間就像是被慢放了一般。虞澤看向來者的臉,忘記了任何舉動。他只是,只能,也只想注視著那雙美麗的異色眼瞳
。他的心臟仿佛在進行第一次跳動,他連呼吸都是那樣小心翼翼。生怕女子就如霧中月影般轉瞬不見。
他無比確信,他見到了一個國家的頂點,
一個文明最高尚追求的實體化。
只要一眼,他就明白自己再也無法忘記。
他是那么不可救藥的沉迷。
飽含卻又超脫男女之情。
女子略微低頭,貼近虞澤,在這極近的距離,虞澤甚至能從她的瞳孔看清自己那雙心醉神迷的眼睛。
‘她看向我了。’虞澤近乎欣喜的想著。
黑色的左眼,似是古樸的深潭;藍色的右眼,帶有不變的純粹;她的眼中似乎有山河日月,江山萬里。又似乎有哀鴻遍野,蒼天不憫。她的眉宇間盡是抹不去的悲哀和疲憊。
‘為什么要露出這樣的表情?’虞澤忍不住為她而感到悲傷。
“能答應我一件事嗎?”女子開口,溫柔的說道。她的聲音如同柔軟的白木槿,輕輕摩挲著虞澤的神經,舒緩中帶有些微的麻癢。
‘好。’虞澤雖然沒張口,但他的心已經答應了。他的大腦自發的去思考如何才能和眼前的女子共度一生。直接告白她會答應嗎?會不會太唐突了。
女子似乎有些疑惑虞澤怎么愣愣的,她歪了下頭。烏木黑的披肩發也隨之微微晃動。“拜托你。不要去救世了好不好?”
‘好啊。’雖然他不是對救世沒有興趣,但既然她擔心就算了吧。
見虞澤不回答,她便以為虞澤依然想救世,銀色的金屬鐐銬化為雨滴落下。那般落寞而無情的離開了虞澤,走遠了幾步,收花劍入劍鞘,頹廢又喪氣的輕嘆,“沒用的。死在垃圾堆里明明更輕松啊。”
“你再好好考慮一下吧。”她側身看向虞澤,眼中只有難掩疲憊的淡漠。
“中場休息。”虞澤終于能開口說話了,他紅著臉看向地面,而沒有看向女子。他再次說道:“太突然了,我需要冷靜下。”
“好的。”女子點頭,銀色的金屬涌現在虞澤面前的空地上,變成了桌椅。“那你坐著休息,考慮好隨時叫我。”
“你叫什么?”虞澤小聲問道。
女子猶豫了一瞬,然后她像是想放下什么重負一般說道:“莫思寧。”
“莫思寧。”虞澤輕聲念道。
女子點頭,轉身背對虞澤,往前方走去,在遠處,平地上站定了,她遙望那面巨大的藍白黑旗幟。而蒼鷹和巨蟒也在遠方注視著她。
虞澤看著女子的背影,感到一種壯美的悲涼。那是巨大旗幟下的遙望者,是一個朝代的落幕。
腳踏軍靴,身著軍服,肩配肩章,頭戴軍帽。她身姿挺拔,站的筆直。一位英勇鐵血的軍人,一位果敢善謀的將軍正看著她故國的旗幟。無言,無淚。
虞澤沒有坐下,他站著,看著莫思寧的背影,他的大腦并未冷靜,依然在胡亂的興奮著。所以虞澤閉眼,睜眼,再閉眼。他深呼吸。
感受略帶涼意的氣流從鼻腔進入肺部,變得溫熱,再輕輕呼出。他一點點把自己的愛意深埋于幽暗的土壤之下。他對自己,從來是殘忍的近乎優雅。
少年初戀,一見鐘情?虞澤嗤笑著自己。黑色的眼瞳中愛意全無,他眼中映入的是自己瀕臨死亡,必須想盡一切辦法保證自己存活,這一殘忍無情的事實。他可一點都不想如那女人所說,凄慘的死在骯臟的垃圾山上。
無論是救世主,還是別的什么也好。只要有改變自己人生的希望,他都不會放棄。
他還什么都沒有得到,他還什么都沒有創造,他也還沒有報答那臭老頭的恩情。所以他絕對,絕對不會允許自己這般輕賤的死去。
他要活著!他要未來的希望!不管多么渺茫,不管要付出多大的代價,他都絕不要被悲哀的過去所拖下,他要創造出自己的光明!
火光在少年黑色的瞳孔中沉靜的燃燒著,那是生的意志,是信念之火。
他沉聲,對遠方的軍人開口說道:“莫思寧,我們來談談吧。不了解前因后果,我根本無法做決定。你得幫助我,按照基本區間所說,你有義務解答我所有的疑惑。”
“好。”,莫思寧轉身,披著遮天蓋日的旗幟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