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過往的傷痕將化作空幻的異能
兔無眠沒有回答山羊倀,并不是不想回答。而是因為她的嘴現在不在她的臉上。沒有唇與齒的口腔是肉色的眼睛。而口腔連接著狹長的食管,而胃袋便是有底的落穴。
食物落入胃部需要五秒,但洗胃可要十來分鐘。
兔無眠自然是不會吃掉臟東西。所以墻上的肉色眼睛在流血淚。墻上的眼淚流完了。兔無眠用雙手至上往下一抹臉。嘴巴和眼睛就恢復原狀。
回到了兔無眠的臉上。她捏著打著補丁的衣角,有些忸怩的詢問道:“你要怎么幫我呢?”
山羊倀坐在嫩羊皮椅子上,黑色的真皮皮鞋踏在波西米亞風格的地毯上,盛放葡萄紅酒的玻璃杯在歐式吊燈下悠閑的搖晃著。他并沒有直接跟兔無眠談條件。而是用有如慈父般的胸懷去垂憐。“你,一直以來很痛苦吧。”
兔無眠驚訝的睜大眼睛,用雙手輕輕捂住小嘴。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去關心她的情感。夜空中的月亮嘲笑著她,她知道這不是對的時機。但那句話語已經從口中脫出:“你知道嗎?”
“當然。”黑西服傀儡把自己原先的頭部配件拆下,黑色油脂凝聚成的山羊頭出現在柔和的月光。“因為我與你是一樣的。都是由負面情感產生的空幻系異能者。”
“我與你是一樣的。”兔無眠重復著這句話,覺得世上最美麗的詩篇都比不上它的萬分之一。她喃喃問道:“你也痛苦著嗎?”
‘不。’兔無眠搖了搖頭,紅色眼睛再次出現在瘋兔子的臉上。“不要扯開話題。你是強大的黑山羊,而我只是只弱小的白兔子,我們間又怎么會一樣。”
“不,我們是一樣的。而我也不是黑山羊,我是一只白色的老羊。只是和你一樣,被異能所扭曲,變成了黑色。但這也是無可奈何的。
因為我們一同在教養院長大,受人欺壓,被人欺辱。也一同被這個勢利而惡毒的諾克斯給深深傷害。”山羊倀抿了一口葡萄酒。紅色的汁液如血一般沾染在他白色的羊毛上。
‘你也是嗎?’兔無眠的眼睛亮了起來,但她又低下頭,她對山羊倀的話語還有所懷疑。
山羊倀操縱著傀儡走近兔無眠。“我看到你,就像看到了我的過去。那時候的我懦弱而愚笨,是遭人嫌惡的獸人。而在獸人中,我又是最無力的草食動物。
沒有豹的利爪,狼的下顎。也沒法像大象那般有力氣。在所有人中,我是最弱小的。所以我安靜的縮在一角。什么都不敢去爭搶。每天都巴巴的笑著去討好那些強大的人。去換來躲在他們陰影下的恩賜。”
“別說了!”兔無眠拽住自己的兔耳朵遮住臉,縮起雙手。驚慌的叫喊道。
山羊倀在癲狂的月光下輕聲低語:“這太過分了不是嗎?憑什么我得躲在角落呢?因為恐慌和不甘,我每天晚上都會被噩夢所驚醒。透過鐵窗看月兒,想入眠又發現哪里都不安全。想傾訴些什么,卻發現只有這夜晚愿意聆聽。”
黑色的羊頭注視著寬廣鋪開的無邊夜色。沒有星星的亮光指引希望的彼方。只有皎潔而冰冷的月亮注視著青磚上歪斜的人影。
“我們的精神就在這尋常的每天中逐漸扭曲。異能也像是要挖出我們的心來展示般變得扭曲而可怖。我們變成了負面情感誕生的空幻系異能者,他人也由此的更加的排擠我們。”
兔無眠漸漸松開了耳朵。看著無星的夜晚。她肯定了自己與山羊倀的痛苦,試著吐露自己的心聲。“是啊。我有著很丑的異能呢。”
她睜大紅色的眼睛,細細的打量著黑山羊。若是黑山羊臉上有半分嘲弄,瘋兔子肯定會立刻殺了他吧。但兔無眠最終發現他們都是活在陰影下的人,是可以互相理解,互相幫助的。
“我做了壞事情。”兔無眠笑了,帶著白色兔絨毛的小指從街頭點到街角。“我擁抱了這條街上的每一個人。虞澤他一定會生氣的吧。”
就像小溪流過山谷,山羊倀的語氣是如此的溫柔而令人舒適。“為什么會虞澤會生氣呢?”
“因為虞澤是與我完全不同的人。如果一條街上有一個人得罪了他,那他只會找那一個人的麻煩。六年前這里有人說我是怪物,說他是喪門星。講的很難聽,他也只是當場揍了過去。甚至都沒有想要殺掉那個人。”
兔無眠輕輕搖頭。“更別說讓整條街都打掃干凈了。”
“我想不出他不像你一樣做的理由呢。”山羊倀對著寂靜的街道嘆了口氣。“你看,現在這里變得多好。再也不會有鄙賤的嘲弄聲了。”
“是啊。”小院內的樹影在晚風中做一場無聲的哭喪,哭著短命的新婚夫婦;哭著再無法相遇的舊友;哭著母親和她襁褓中的孩子;哭著父親與他將要成年的兒子。這逗樂了兔無眠,空蕩蕩的街上,她的笑聲清脆。
“他會殺了我的。因為他是個很好的人。就像太陽一樣,在天上放恣而毒辣的亮著,從不管角落中陰影的呻吟。”兔無眠將手指插入了流血的空洞之中,聲音也變得怨毒。
“我真的很難理解這世上為什么有這樣的人。而他也不明白我們比起暴曬的晴日,更喜歡將雨未雨的陰天。所以他從來就沒有真正的認識過我們四人。”
“不過,也沒什么好認識的就對了。”兔無眠的嘴角勾起笑意。“要是沒有這份力量,我一定還會是他眼中那只需要幫助的弱小的兔子。”
兔無眠捏起打著補丁的裙角腳尖踮起,在月光下轉了個圈。圓形的裙擺在微涼的夜風中飄動,像是一茬鮮嫩的豆瓣綠,有著陰暗的少女嬌柔。
“他以為我幫助那個孩子是我遵守承諾,是我決心像他一樣去做個好人。但不是的。我只是太恨了。”
兔無眠對著黑山羊露出淺笑。她想要去到舒適而溫暖的世界。
“虞澤就是你想找的人。我不僅知道他的所在,我還能教你怎么引他出來。但他對我有恩,所以要價高昂。”
“你想要什么?”山羊倀通過傀儡問道。
“我要一張船票。能去到有藍天的主星的船票。還要一張卡,里面的錢得夠我三年的奢華衣食。”
“好。”山羊倀也露出了笑容,這點錢對他講不過是小事一樁。
剛從異能獵人協會換完異能量出來的虞澤忍不住打個了冷顫。他迷惑的瞅了瞅身后,又爬到樹上,居高臨下的想找到跟蹤的人,卻只看到悠悠落下的樹葉。
‘不對勁啊。’虞澤捂住了自己的下巴。他的壞人雷達有反應,那肯定是有小癟三在附近算計他啊。
怎么就什么都沒找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