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好熱!
就像是雙手伸進火爐里一樣,熱量從手心傳到心臟,然后遍及全身。
感覺頭腦就快要熔化了,所有的思緒都被點燃,一點點化作焦無。
我……在做什么?我做了什么?
我在戰斗……?
刀光在面前撕開一道裂縫,撕破了大火。
揮刀的手迅速燃燒,化為灰燼。
刀落在地,消失不見。
我在逃跑……?
飛馳的雙足被火焰追上,燃成飛灰。
我在哭……?
淚水被蒸發,因為痛苦而扭曲的臉龐被火焰吞噬。
他幾乎記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了,等回過神來時,人已經站在了無盡的火海之中。
真可憐。
那人哀嘆,緩緩打開通向火焰的大門。
如此年輕就遇到這種事情,肯定很難過吧?
那人低語,聲音一點點地滋潤少年干涸的內心。
“別怕,這個世界不會傷害你。這是唯一一個只允許你來傷害你來保護的世界。此間任何人都不能干涉,只有你,可以改變這里。”
少年猛地瞪大眼睛,視野中,白發的少年露出溫和的笑容。
他伸出手,輕輕撫摸少年被燒成焦炭的臉,水分開始回歸,少年的面貌一點點地恢復。
“告訴我,你的名字是什么?”
“啊……呃……啊!”
他掙扎著想要開口說話,但聲音是如此地難以發出。
“別急,別讓這個世界影響了你自己,說出來,你的名字!”
少年的聲音變得有力,聲音貫穿他的心防,讓他終于喊出了自己的名字。
“楚輕合!”
“做得好。”
白發少年笑著稱贊一句,心象世界連同自己的本質都被灼燒成這副模樣還能這么快恢復,已經證明了這個孩子的心性非常人所能企及。
楚輕合喊出自己的名字后,立刻跪倒下來劇烈地咳嗽,仿佛是喉嚨好久沒有空氣和水流過一樣。
等他平復了呼吸后,楚輕合猛地抬起頭,拽住了白發少年的衣襟,大聲吼道:“你是誰?這是什么地方?是你把我帶過來的嗎?我媽媽呢?鳴霆在哪里?還有……還有那個怪物在哪!?”
白發少年笑著說:“不要急,我們慢慢說。在這個世界不論花掉多少時間都沒有關系。我一一解釋。”
說著,白發少年輕輕撥開了楚輕合的手,反過來用自己的手包住了他的手。
溫和的白光一點點地撫慰楚輕合的內心,讓他狂躁的內心一點點趨于平靜。
“不可以喪失理智。魂士必須時刻保持理智,哪怕喪失至親至愛的感覺幾乎要殺死自己,也要忍住。用理智的一面面對所有挑戰。”
白發少年將手放開,楚輕合緊緊地盯著他,看來已經平靜下來了。
“首先,我的名字是離合。其次,并非我帶你來到這里,而是你帶我來的。這是每個人內心深處的心象世界,幾乎每個人都有這樣的一個小世界。本來心象世界是一個人最秘密的地方,但是為了把你從意識深處拉回來……我讓我的一個朋友引我進入你的意識,然后循著你的意識呼救來到這里。”
“心象世界?那是什么?”
“是你的內心最深層次的具象化。”
白發少年這番話不能讓楚輕合認可。
“胡說八道,你說我的內心是這樣的地獄?!”
放眼望去,此間由連綿不盡的大火和焦紅色的荒土組成,天無白日明月,只有黑壓壓的烏云籠罩。這樣的世界,的確不像一個12歲的孩子應該有的。
離合道:“盡管不太可能,但這的確是你的世界。我猜測這個世界之所以會變成這樣,應該和你的遭遇有關。人越是經歷重大的變故,內心的最深層次就會發生同樣的劇烈變化。也許你本來擁有一個山清水秀的明亮世界,但如今,這里已經是這樣子了。”
楚輕合又四處看了看,眉頭不由得緊皺。
“看來,你也不是沒有頭緒。對了……”
離合忽然單膝跪下,低下頭誠懇道:“有一事我必須向你道歉……我偷窺了你的記憶。因為我……不對,不論有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對一個晚輩用讀取記憶的手段,偷窺其記憶,都是不對的。我向你道歉,在我的能力范圍內,我可以補償你。”
楚輕合看傻了眼,道:“你在搞什么?這點事……有什么好道歉的?”
“每個人都應該有不想被人窺探的一角,記憶是一個人最珍貴的寶物之一,我窺視了寶物的一角,理當賠禮道歉。此事稍后可以細談,只要我能辦到的,你可以隨便提。另外,我們進入下一個話題吧。”
說到這里,離合又站了起來,道:“看了你的記憶之后,為了比對,我還順便看了你另一個同伴的記憶……呃,那邊我也會補償的。現在我的朋友在那邊引導他脫離意識的最深處。我這邊也得開始干活才行。”
楚輕合道:“我要怎么才能離開這里?!”
“這就是接下來我要說的。首先你必須了解為何你會在這里。你遇到了常理所不能解釋的存在,并且還知曉了你的母親也是同等層次的存在……你幾乎被殺死,甚至親眼目睹慘劇……這一切的一切,都是造成你出現在這個地方的誘因。”
離合解釋道:“心象世界有一個通俗易懂的名字——夢。是的,這里就是你的夢。現在你被困在你的夢里了。不是因為別人把你關在這里,而是你自己把你關在這里。這是人的一種保護機制,當遭遇巨大痛苦時,人們會自動切斷自己的意識,放棄思考。這樣等痛苦漸漸消退后,人也就醒了……可魂士不同。擁有魂力的魂士幾乎時刻都能保持清醒的頭腦和意識,所以自動切斷意識的保護機制在魂士這里其實是不成立的。不論有多么大的痛苦,魂士都只能硬扛。結果就是保護機制和強大的意識相互碰撞,你在清醒的狀態下被關在了自己的夢里……”
楚輕合已經徹底聽傻了,這種說法未免天方夜譚,但身為魂士的自己,似乎不是不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