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女子一出現,原本在怒放的花兒全都垂下了頭。那女子太美,讓它們自慚形穢。她的一顰一笑,無不萬般風情,即使不說話,沒有任何動作,也是這山中最美的風景。更別提此刻她媚眼如絲,臉含嬌羞,玉面春風,任誰看了,也會無酒自醉。
軒宇藏起手中的香囊,目中清明,沒有一分的迷亂。他神情自若,向白衣女子走去,輕描淡寫說了句:“你怎么來了?”
女子掩嘴笑了,眼波流轉,顧盼生輝,見軒宇走過來,粉面含春,軟聲說道:“我怎么不能來了?你不悅見到我嗎?”
“不是,只是沒想到最怕太陽的你,會出現在白天。走吧,進去坐坐。”軒宇沒正眼看女子,身子融入了大樹。
女子臉上的笑凝住,臉色頓時不好。可她聽到軒宇的邀請,剎那間喜上眉梢,方才的不悅瞬間消失,臉上柔得快滴出水來。
樹中別具洞天。這里的一切都干凈整潔,簡約利落,充滿蕭殺,冷冰冰的,沒有半點綠意。軒宇活了多久,他自己都快忘了。日復一日,他除了軀殼感受得到季節變幻,心已經麻木,再無悲喜。這些年來,多虧了青冥的到來,才給他增添了不少色彩。如果今天不是黑翼做得過分,他也不會現身。
他給白衣女子倒上一杯茶。壺中的水剛煮滾,霧氣氤氳,他的臉隔在霧氣之后,卻如隔在千山萬水當中。
這么多年過去了,白衣女子始終看不懂他。她本是山中修煉的白狐,與他相識將近五百年,可他總是冷冷淡淡,安隅一方,不爭不搶,安安靜靜地做個世外高人。他的實力從不顯露。不是他無能,而是他不屑。可方才,他出手了,只為教訓一只蠢鷹。
“魅姬,茶也喝了,舊也聚了。你,該走了!還有,以后,少點來!”
他實在是不喜歡她身上濃郁得過分的香味。還是那淡淡的花香來得自在。他收了收衣服,感受里面的小香囊。魅姬的香味,已經將香囊的花香全部覆蓋,他嗅不出半點味兒來。
“軒宇!”魅姬眼中的淚說來便來,盈盈欲墜。“你為何還是不懂我的心?”自打見到他的第一眼起,她的這顆心,便不再屬于她自己。可軒宇卻視若無睹,著實傷透了她的心。
他剛才竟然主動跟那青衣女子攀談,難道……難道,他對那女子有意?一想到這,她的心就糾成一團,疼得發抖。
“因為我,無心。你芳心錯付,實在抱歉。這天下,大得很,也許出去走走,你就會找到你想要的那個人。”
“我,魅姬,只想要你,不管是從前,現在,還是以后,想要的人,都只有你。”魅姬晶瑩的淚水滑過絕美的臉龐,脆弱得讓人看了肝腸寸斷,恨不得將天下最好的東西全都捧到她跟前,只為博她一笑。
“我,不值得。我們以后,還是做朋友。這事,你莫要再提了。時間不早了,你走吧,我要午歇了。”軒宇下起逐客令。
“剛才那個女子是誰?莫不是你心悅于她?”魅姬厲聲問道,柔情似水已經一去不復返。軒宇這般傷她的心,讓她如何咽得下這口氣。如果真是方才那個小妮子,她馬上讓人魂飛魄散,從這個世上徹底消失。
“她?不過是萍水相逢罷了,談何心悅?你莫要胡來,否則休怪我不念舊情。”
軒宇給自己倒茶的動作不變,輕飄飄丟下話,將手中的茶一飲而盡,起身走了。留下臉色鐵青的魅姬,將手中的茶杯捏個粉碎。
他們口中談論的青衣女子,冷不防地打了個噴嚏,在寂靜的山林里顯得特別響亮。回聲從四處傳來,驚得林中歇息的飛鳥一頓亂竄,本來寂靜的山林,突然變得熱鬧非凡起來。她摸摸鼻子,再吸了兩下鼻頭,心中直說對不起。她真不想打擾大伙休息的,哪知這個噴嚏會來得突然,而且還如此響亮。對了,肯定是白蜜在念叨著自己,讓自己趕緊去解救她。于是她加快速度,朝白蜜所在的方向疾飛而去。
再說黑翼帶著白蜜一直飛到河上,它猛地將爪子松開,毫無防備的白蜜就讓它給直直丟進了河中。待白蜜胡亂游上岸,發現癱倒在草地上的黑翼,它翅膀張開,雙爪朝上,雙眼無神,動也不動。不知道它怎么了,被它欺負的白蜜倒是急了起來。它爬到黑翼身邊,繞了兩圈之后,往它身上爬了上去。黑翼身上的羽毛如絲般順滑,它爬來爬去,就是沒法爬上去。
黑翼沒理它,由它折騰。真笨!它把頭一側,懶得再看白蛇。它沒時間理這條笨白蛇,它現在腦子里全是剛才與軒宇對戰的情景。它心中煩躁,想服輸,可又覺得太沒面子。如果讓這里的飛鳥都知道這件事,那它以后欺負誰去?可惜它的一世英名,就這樣給毀了。
“黑翼,你怎么了?又欺負小白蛇了?”青冥的聲音從后面傳來。她看到在黑翼身上忙得團團轉的白蜜時,當下認為是黑翼又在惡作劇了。
你哪只眼睛看見我欺負這條笨蛇了?本大爺我可是連根手指頭都沒動好嗎?它懶得解釋,依然望著蔚藍的天空出神。
見它愛理不理的,青冥意識到事態嚴重了。當一個愛玩愛鬧的孩子突然變得如此安靜,那肯定是出大事了。她飛快地跑到黑翼身邊,二話不說,將它抱到懷中,摸了摸它的身子,然后又將它舉高過頭頂,上上下下看了三四遍。最后才說了一句:“沒有受傷啊!”
大爺我哪里有這么容易受傷。你夠了,快點將本大爺放下來。黑翼掙扎兩下,想要逃出青冥的手掌心。
“你沒受傷,怎么這副表情?害我瞎擔心。”青冥笑著將它放下來,蹲下身子,手指在它的腦袋上輕輕一點。叫你不老實,知道怕了吧。黑翼這副樣子,分明就是不服氣,還在對剛才的事情耿耿于懷。
“別氣了。誰也不能是天下第一,認輸了,才能有更大的進步空間。別說你打不過他,我比你大幾百歲,同樣打不過他。你啊,一點兒也不丟人。”青冥安慰它。她實在不忍心看它這般蔫頭蔫腦的樣子,一點也不像它。它啊,應該是趾高氣昂、目中無人的壞模樣才對。
白蛇纏上青冥的手臂,舒服地打盹。那只笨鳥,也該有人教訓教訓它,讓它平時欺負自己。別說,它現在這副泄氣的樣子,叫人看著舒服。
見它沒反應,青冥接著說道:“黑翼,再過些日子,就是你幻化成人的日子,我想送你一件禮物,作為賀禮。”
黑翼抬起頭,雙目放光,滿臉希翼。果然,還是挺好哄的。青冥失笑。黑翼長大成人,作為它的姐姐,禮物是一定要送的。本來想給它一個驚喜的,見它不開心,便提早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