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雀樓臨河而建,坐落翠柳之中,透著一股淡雅。
除了紅墻翠瓦,設計也是獨具匠心,鑿出小河隔開街道,閑雜由此分明。
馬車停罷,就有小二上前招呼,“客官,您幾位?”
“五位”,張驚蟄答道,青衣留在府中看家,卻是沒有跟來。
“預定的幾號雅間?”
“預定?”
見張驚蟄面露疑惑,在旁的胡進寶解釋道:“云雀樓夜夜滿座,是需要提前預定的”
聽到沒有預定,小二頓時犯難,耐心解釋道:“客官,今日已經滿座了,沒有預定的話是騰不出位子...”
“要不換一家...”張驚蟄無奈看向身后兩人。
“又忘了自己的身份?”
正當犯難之際,胡進寶在小二旁邊輕聲道:“這是南安王家的世子殿下,叫你們掌柜的出來吧”
聽到這話,小二眼睛圓瞪,趕忙賠罪,直往掌柜的所在地跑去。
放眼大唐,王爺就那么幾位,現在世子登門,高興還來不及呢。
大唐立國幾百年來,封王者屈指可數,
一來太祖皇帝定下規矩,不得隨意封王。
二來封王是實實在在的劃出土地,等于國中之國,尤其世襲罔替這一條,更是讓人羨慕不已。
“世子大駕光臨,有失遠迎,失敬失敬”
一身穿紅色紗裙的中年女子碎步而至,臉上掛著吟吟笑意,手里拿著把繡有“云雀樓”字樣的扇子躬身行禮。
“掌柜的客氣了”,張驚蟄笑道:“只是不知這還需要預定,叨擾了”
“哪里的話,世子殿下光臨,是云雀樓的榮幸,怎么敢提預定一詞”,說完,轉向身旁的小二道:“擦亮眼睛,以后見著世子來了得好生伺候,這是貴客!”
這大概就是權力的味道吧...
張驚蟄被哄的飄飄然,不過對這掌柜也是佩服,怪不得云雀樓能權貴滿座。
移步進樓,香風撲面。
云雀樓以水隔道,小舟代步,稱得上是獨具匠心。
望著前面與掌柜談趣風聲的張驚蟄,喜兒拉了拉涂山山的衣角,“姐姐,這呆子好像很稀罕啊?”
“廢話,王爺就那么些,肯定稀罕”
“那是不是可以”,喜兒用更低的聲音道:“讓他幫你找...”
只是不等說完,就被涂山山打斷,“噓”
上菜時,身穿黃白裙子的丫鬟排成一排,看得人眼花繚亂。
“姐姐,這個鴛鴦雞好吃,還有桂花魚...”
喜兒忙著往嘴里塞菜,還不時左瞧右瞄,原本胖嘟嘟的臉鼓得跟只松鼠一樣。
菜肴色香味俱全,配著精致的盤子更是讓人食指大動。
“取黃酒來!”
俗話說佳肴當配美酒,而這酒也有講究,烈了會麻痹味蕾,太淡又不能激發興致,當屬南安的黃酒最為適宜!
觥籌交錯人微醺,舉杯高歌敬親朋,
出南安以來,一股氣郁積在胸口,呼吸都不得暢快。
真相也好,刺殺也罷,都付一個愁字。
古人云,一醉解千愁,誠不欺我。
酒氣吐出,夾帶濁氣,張驚蟄胸口一清,“酒來!”
“姐”,李晗水貓在車窗往外看著,等到周圍沒人時才下車,“云雀樓最近請了幾個新廚子,做菜那叫一個絕!”
一同下車的是個女子,身穿白色衣裳,上面繡著簡約花紋,只是臉上因紗巾阻擋,卻是看不清容貌。
“先說說臉上的傷怎么回事吧”,女子停住腳步,“聽說今天被人欺負了?”
“現在不疼了”,李晗水故意遮住臉,笑道:“毛賊打的,無妨”
“什么毛賊敢打你”,女子眉頭微皺,“說,是誰?”
支吾一陣,臉上“不情愿”的吐出一句,“南安王世子...”
“哦?”白衣女子冷哼一聲,蔑笑道:“就是那個草包?明天我幫你討回公道!”
“不用了...吧”
“別裝了”,白衣女子一瞪,笑罵道:“差人放消息給我,不就是想給你撐腰嘛”
李晗水一本正經嬉笑道:“謝謝姐,不對,是謝謝親姐!”
“喲,什么風把世子您給吹來了”,掌柜的滿面春風,看向旁邊的白衣女子時好奇問道:“這位是?”
也不回答,李晗水揚了揚手,“不該問的別問,老地方,新來的廚子做幾樣拿手菜來”
“真不巧”,掌柜的忙追上去,賠笑道:“世子殿下,鳳凰閣已經有人了...”
“哦?”李晗水止步回頭,“是什么貴客啊”
“要不...請殿下屈尊孔雀閣?”,葉掌柜躊躇道:“坐著的是南安王家的世子...”
云雀樓每個雅間的名字頗有意趣,以百鳥為名,最尊貴的當屬鳳凰閣。
只是這一間通常空出,專為臨時到訪的貴客準備,即使座無虛席也是不開放的,
只是沒想到,今天竟然來了兩位世子...
“誰?”
“南安王家的世子殿下...”葉掌柜回答完,見看見對方臉上的紅印,關切問道:“世子,您這臉?”
“嘶...”
真是冤家路窄!
“姐,又是他!”
看著消失在走廊盡頭的兩人,葉掌柜回過神來,“姐?姐...姐!”
“莫非!”
心中大叫不好,趕忙跟上,要禍事了...
鳳凰閣內觥籌交錯,眾人臉上泛起緋紅,已經是酒過三巡了。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你就是張驚蟄!”
這段時間過得煩悶,衷腸難訴,現在喝著家鄉的酒,座下皆親朋,自當酣暢淋漓。
只是不勝酒力的他還沒察覺出已經半醉微醺了...
睜著朦朧眼,扶住腦袋,張驚蟄笑道:“喲,李公子,又來領打?”
“你!”李晗水氣急敗壞。
匆匆趕來的葉掌柜暗道不好,這倆竟然是冤家,不過更多注意的卻是白衣女子。
“能作出古柏綠呼呼這樣的詩,果然是個草包!”白衣女子鄙夷道。
不過挖苦之言卻收效甚微,反而得到了一個酒嗝回應。
白衣女子柳眉微蹙,本想走近卻被一旁的張之虎攔下,惡狠狠的說道:“狗奴才,退下!”
酒勁上頭,張驚蟄一邊轉著杯子一邊悠悠道:“姑娘可知我現在看到了什么?”
“什么?”不僅白衣女子,其他人也是一愣。
“南安深山老林中有一種黑色猿猴,喜學人言,而且鼻孔極大,甚為可怖...”
“???”眾人一陣疑惑。
“來來來”,張驚蟄一把拉過還在胡吃海喝的喜兒,遙遙一指,“像不像她?”
“你!”白衣女子氣極,一時間竟找不到話語。
“張驚蟄,你好大的膽子!”在旁的李晗水跳了出來,卷起袖子罵道:“知道得罪的是誰嗎?”
“誰?”
“我好大的膽子?”張驚蟄搖晃站起,雙手抹平微皺的袍子,“堂堂東平王世子,公然調戲良家女子,論膽子在下沒你大,如今還不知悔改,論臉皮在下沒你厚!”
打完酒嗝,張驚蟄繼續開口,“打了小的惹來老的?”
“我是公主,你竟敢羞辱我!”白衣女子怒火中燒,一把扯掉紗巾。
“公主...”
葉掌柜心里叫苦,禍事了...
薔薇公主是大唐唯一的公主,深的陛下喜愛,據說出生時恰逢薔薇花開,故得名李薔薇。
胡進寶下巴驚掉,趕忙拉了拉張驚蟄的衣角,不過對方卻不以為然,繼續開口道:“公主就能枉顧王法?今日若不是在下命大,怕早就一命嗚呼了,這賬該怎么算?!”
“尖牙利嘴”,李薔薇已經聽不進道理了,繼續罵道:“能作出古柏綠呼呼的草包!”
可惜罵完發現除了這句再找不到話語,只得氣得跺腳。
張驚蟄酒勁上頭,坐下又是滿杯飲下,“在下三歲時作下此詩,確實是草包,公主當時在干啥?玩泥巴,還是薔薇啊?”
“我的親爺啊,您可收收嘴吧...”胡進寶膽顫心驚,這話也太過刻薄,簡直就是心口割肉了。
“你!”
李薔薇面色潮紅,比起長安的燈火還有過之無不及,生平哪里收過如此大辱。
“市井潑婦都知道動口不動手,公主自重”,見要動手,張驚蟄又是悠悠開口。
“你!”
怎么會遇到個牙尖嘴利的主,李晗水湊近道:“姐,要不要叫些人來...”
李薔薇緊握拳頭,渾身發抖,眼中噙著淚水,
自己不占理,說也說不過,還不能動手,憋屈遍布全身...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