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氣這種東西,過于玄奧,孫紅衣是極聰明的人,聰明人往往不會把自己的命運建立在僥幸之上。
她不說話,朱鳴楚也不理她,四面看了看,看到一株野枇杷樹,枇杷結得正好,他翻了個袋子出來,摘了一袋,回來,道:“孫姨,嘗嘗這野枇杷,味道還不錯。”
他一點也不著急不擔心,讓孫紅衣也安心了幾分,吃了幾粒枇杷,見朱鳴楚又翻出一個袋子,把枇杷一分兩份,她道:“做一袋裝著就行了啊,你多吃一點好了,我不太愛吃。”
“做兩袋吧。”朱鳴楚頭也沒抬:“一袋留給你,一袋我帶著路上吃。”
這話聽著不對,孫紅衣眉毛一揚:“你要一個人走?”
“是。”朱鳴楚還是沒抬頭,他把枇杷分好了,給袋子打結:“等天黑后,我就走,借著黑夜,應該可以穿過他們的包圍圈。”
孫紅衣又驚又怒:“摸黑走,你也不看見啊。”
“我練過夜眼。”朱鳴楚還是沒抬頭,而是拿出兩副綁腿,開始綁褲腳:“我在夜里,視力基本不受影響的,而且這一向天氣好,晚上會有星光,甚至可能有月光,那對我來說,跟白天沒有兩樣。”
“你要丟下我。”孫紅衣終于忍不住了:“我說了,出去我就給你一億美元,要不兩億也行,還有我自己,你想要,也可以給你,現在就可以給你。”
這下,朱鳴楚終于抬頭了。
孫紅衣以為朱鳴楚就是在要挾,就是想要上她,所以把自己痛快的拋了出來。
在她預想中,朱鳴楚會非常激動,甚至有可能直接撲上來。
然而出乎她意料,朱鳴楚不但沒有撲上來,看著她的眼晴里,也沒有什么激動的情緒,反而出奇的冷靜。
這是幾個意思。
“你……你還要什么?”她有些拿不準朱鳴楚的心思了。
朱鳴楚搖了搖頭,嘆了口氣:“孫姨,記得我跟你說過,我以前是看你的簽寶節目,基本一期不拉的,那會兒,你在我眼里,真就象是女神一般的高高在上,不,你就是我心中的女神。”
孫紅衣從小到大,聽過無數的贊美,但朱鳴楚當著面這么說,她心里還是有幾分開心,微微嘟嘴:“那你現在還要丟下你的女神不管。”
朱鳴楚又嘆了口氣:“孫姨,那個飛哥找人打我,是你指使的吧。”
孫紅衣一愣,剛要措詞解釋,朱鳴楚一豎掌:“后來在龍城,你讓我打拳幫你贏筆洗,我問過那個拳手,他說,要我一只手,有人給他二十萬,一條腿,三十萬,一顆牙,五萬,那個人,是你吧。”
孫紅衣這下完全愣住了,她無論如何想不到,朱鳴楚居然會在拳臺上問這個。
“他平時看上去有些憨,可這是憨嗎?扮豬吃虎?可惡。”她在心中暗叫,同時腦中急速的轉動,想著主意,但朱鳴楚接下來的話,卻讓她心中越來越驚。
“來泰國打拳,也是這個意思吧,不知是想要我一只手還是一條腿,但我功夫高,不能如你的意,你因此是真的惱了吧,所以才想起玩真人獵殺的游戲,而這一次,不僅僅只要我的手和腳,而是真正起了殺心是不是?”
迎著朱鳴楚的眼光,孫紅衣竟是無力反駁。
所有一切都給朱鳴楚看破了啊,即然大家都是聰明人,再虛言狡辨,又有什么意思?
“是我不對,我給你道歉。”孫紅衣索性直接承認了,她站起來,手搭在腹前,行了個禮,即便在這種情形下,這個禮也非常標準非常優雅,無可挑剔。
抬頭,她緊盯著朱鳴楚眼晴:“其它的我不說了,小朱,我就問你一句,要怎樣,你才肯原諒我,帶我出去。”
朱鳴楚迎視著她的眼光,心下也不由得感慨,都到了這個樣子了,換了其她女人,早亂成一團了,孫紅衣眸子卻仍然清亮,甚至有一種鋒芒透出來——就如跌入陷阱的狼,絕地也要求生,而不是認命。
“還真是女人中的女人啊,一般男子,趕得上她的,只怕也沒幾個。”朱鳴楚再次感慨。
“你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對付我,就是為了把我從呂露身邊趕走吧。”朱鳴楚有些氣憤的道:“你就這么看不起我?”
“不是。”孫紅衣搖頭,話一出口,她又猛地住嘴,看著朱鳴楚惱怒中帶著一點森冷的眼神,她終于點了點頭:“是。”
“很好。”朱鳴楚點頭:“不愧是我曾經祟拜的人,至少沒有當面撒謊。”
看到朱鳴楚贊賞的眼神,孫紅衣心中吁了口氣,她剛才感覺到了一股極大的危險,所以把送到了嘴邊的狡辨,又及時的收了回來。
“這小子其實城府很深,而且性子狂野,不能把他看簡單了。”孫紅衣在心中暗暗提醒自己。
她誠懇的看著朱鳴楚:“一切都是我不對,小朱,你要怎么才肯原諒我,只要你開口,做得到的,絕沒有二話。”
“很簡單。”
朱鳴楚站起身:“過來,跪著......”
他目光微微一凝:“我曾經當你是女神,尤其是跟著呂露第一次見你,我真的非常激動,我心中想著,只要你給我一個肯定的眼神,我可以為你死,然而你沒有,你反而親手把我心中的女神砸得稀碎,自手把自己變成了一條賤母狗......
我可以保你一命。”
孫紅衣一張臉剎時間紅如火炭。
然而自愿的,與被朱鳴楚逼著,那又是兩回事。
被逼的,卻是屈辱,受辱的反而不是身體,是人格。
朱鳴楚這個要求,
這太屈辱了。
以孫紅衣的驕傲,她實在難以接受。
心下極度憤怒,她猛然轉過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