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頰上溫熱的觸感讓顧岑意識到,這個姿勢有多么不妥。也怪他疏忽忘了醋醋畢竟是尚未出閣的女子,就算此前兩人已經表明了心意,此番自己的動作還是太輕浮了。
在沈醋壞笑的注視下,他連書法都不要了,唰一下退到書房的另一角去,也不敢正眼瞧偶爾趁人不注意偷瞄上幾眼。
此時早已沒了先前在前院揶揄她那氣勢,一張臉因為剛才的事紅炸了,垂著眼簾,手足無措地摸著自己紅透的耳尖。
沈醋瞧著他臉皮比自己一個姑娘家還薄,原本想調戲的話愣是沒好意思說出口。
便當剛才的事沒發生,撿起書法繼續說:“明明寫的很好啊,藏著掖著作甚?”
他的字很特別,帶著一股獨特的韻味。不似書法大家的筆觸那樣蒼勁有力,反而斯斯文文的透著一絲溫潤,卻又不似女兒家的字體顯得嬌氣,看起來賞心悅目。
反正哪哪都好。
哪哪她都喜歡。
“只要是你寫的,我都喜歡,以后別藏起來?”
只要是你寫的,我都喜歡……這句話在他耳邊炸開,幾乎想都沒想,他便搗蒜似的點頭。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里像被貓咪肉肉的腳墊踩來踩去似的,酸癢酥麻。
沈醋不開心他離自己那么遠,隨手將書法放在書案上,捻著裙擺盈盈輕跑至他面前。
哎呦,瞧這小臉兒紅的。
她尋思著,怎么就那么容易臉紅呢?說起來還比她大個四歲呢,竟比她還純情。
沈醋踮起腳尖捧住他緋紅的臉頰,后者卻怕她累到。乖咪咪蹲下來一些,讓她能夠輕松的夠到。
手指觸及到的皮膚滑滑的,好摸的很,沈醋沒忍不住捧在手里捏來揉去。
好軟。
她清清嗓子緩解一下口干舌燥的感覺,“身上的傷怎么樣,好全了嗎?”
顧岑輕輕拿下她的小手,不舍的捏了捏,然后又松開。
“嗯,好了。”
“差點忘了,”沈醋伸出一根手指戳著他胸膛質問,“前幾日我來找過你,他們說你不在,你上哪去了?”
該來的還是來了。
他沒想過要瞞著醋醋,只是過去的那些事情他還沒想好怎么告訴她,或者說他現在還做不到很平靜的像在說故事那樣說與她聽。
顧岑閉閉眼,難得強勢的把她摟進懷里,將頭深深的埋進她的頸窩,像一只受傷的野獸。
沈醋看不到他的表情,肩頭一沉,耳邊便響起一道略帶沙啞沉悶的聲音,“醋醋……給我一點時間好嗎?我、我還沒有準備好……我以后一定,一定事無巨細都告訴你……”
沈醋后悔了,她能感受到他的情緒變化,她不該心急問這些的。原本打算怪他母妃祭日這么重要的事都不與她說,這會兒一看顧岑這委屈樣,還怪他個屁呀!
前世從顧祁那里也隱約聽過一些小漂亮兒時的事情……
罷了,只要他不想說便不說,她以后再也不問就是。
沈醋柔聲輕輕安撫著他,“好,在你想說與我聽之前,我什么都不問,好不好。”
顧岑卻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摟的更緊,似乎一松手人就會消失一般。“別離開我……醋醋,別離開我。”
“我不離開,”沈醋輕拍他的背脊,“我不會離開你的,乖,相信我。我一輩子都會陪著你,我們會永遠在一起……唔。”
顧岑聽了這些話,情緒有些激動,他以為醋醋會生氣的,沒想到小丫頭會說出此番承諾。
胸口的震顫急需更多更親密的接觸來填滿。
第一次,顧岑主動捧起她的臉吻上她的唇,如獲至寶珍愛萬分。
被吻得七葷八素之余,想著小漂亮怎么學的這樣快……
后者似乎注意到她有些分神,不輕不重在她唇上咬上一口好叫她不要分心。
兩人第一次深吻都生疏的很,不一會兒便氣喘吁吁,直至呼吸不過來才繾綣著分開,抵著額頭喘著粗氣。
沈醋覺得腿軟的厲害,靠在他懷里大口喘氣。
原來和喜歡的人親親是如此美好的一件事情。
她抬頭去看顧岑,小臉因為剛才的吻泛著潮紅,一雙眼里像撒了碎星星一般,璀璨奪目。
見這樣的她顧岑又想吻上去,可又心疼她于是抱了她在軟塌上坐下,為自己剛才的沖動感到驚詫又有些竊喜。
醋醋的嘴唇甜甜的軟軟的沒親夠,還想親!
沈醋難得害羞,抱住他的腰把臉埋進對方胸膛,聲音軟糯的能掐出水,“我今天是偷跑出來的,在待一會兒就要回去了……”不舍得抱得更緊“最近祖母爹爹不讓我出門,下次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再溜出來……”
胸前一片酥麻,顧岑修長的手指輕柔順著她的秀發。
沒曾想到醋醋竟是偷跑出來找他的,心里百感交集,又酸又甜。
“害你之人還沒找到,以后莫要像今天這樣擅自跑出來。知道嗎?”
“可是!”沈醋猛的抬起頭,說的理直氣壯“我想你了。”
顧岑順著秀發的手一頓,粉色的唇瓣一咧露出幾顆整齊的大白牙來。他從懷里掏出一支短笛交給她,整張臉臊的通紅。
“以后要是想…想我,吹響它,我來找你,莫要再偷跑出來,萬一遇到歹人怎么辦……”
沈醋接過短笛把玩著,腦子里想的盡是壞主意。
兩人膩膩歪歪一下午,黃昏時分,顧岑才依依不舍送人回府,看著人進了屋子好一會兒才離開。
谷秋看著時辰,左等右等不見自家小姐回來,急得屋里團團轉。相比之下谷冬心就大些,坐在桌子前撐著下巴數著谷秋轉了多少圈。
沈醋推門進去,谷秋趕緊過去替她關好房門。
沒等她歇上口氣,谷秋便推搡著她去到里屋,在梳妝臺前坐下。
“小姐怎么去這么久?先前老夫人派人來找,奴說你睡下了,現下趕緊換衣服過去老夫人那里吧!”
沈醋由著谷秋谷冬前前后后地忙活,大概猜得祖母找她為何。
谷冬拿著換下的衣服準備藏起來,不想卻從衣服堆里掉出個墨綠色的荷包,谷冬拿在手里仔細翻看著。
這怎么看也是男子才會用的樣式,小姐身上怎么會有男子的荷包?
她一拍腦袋,想來定是岑王殿下送與小姐的定情信物!
可得妥善保管!
“谷冬,你磨磨蹭蹭干嘛呢!快,走了。”谷秋在外屋焦急地催促。
谷冬一著急,隨手就將荷包塞到枕頭底下,慌慌張張跑出去。
……
主仆三人風風火火趕到海棠園時,王鳳清靠在軟塌上闔著眼,含玉正替她按著太陽穴。
瞧見來人,含玉湊到王鳳清耳邊低聲說,“老夫人,六小姐來了。”
王鳳清幾不可查的點點頭,費力的朝著沈醋招手。
沈醋瞧著祖母的樣子,是頭疾又犯了,趕緊過去接替含玉的位置輕輕揉著太陽穴。
“是誰惹得祖母如此勞心費神,頭疾都犯了!”聲音雖奶聲奶氣,卻句句字正腔圓有不容反駁的氣勢。
“還不是五少爺惹出來那檔子糟心事!”含玉說起來頗為憤慨,“六小姐不知道,下午小柴房關著那家子吵吵著要咱們給個說法。瀟湘苑那個倒是機靈早早地就病下了,明擺著不愿淌這趟渾水。三姨娘蘇氏是個不靠譜的五少爺又是她所出,若交于她來處理老夫人更是不放心。將軍又……”
含玉嘆口氣沒明說,“那家子也是異想天開,估摸著麻雀飛上枝頭變鳳凰的戲文看多了,腦子也不好使了。”
沈醋垂垂眼簾,果然和她料想的一樣。
“不僅想要錢還想進將軍府的門?”
含玉點點頭,“六小姐冰雪聰明。眼下老夫人病來如山倒……唉!”
王鳳清睜開眼睛,顏色憔悴,面色枯黃。布滿褶皺的手勉強抬起想要握住沈醋,沈醋趕緊來到她身前緊緊握住。
她撫摸著祖母手上的褶皺,試圖想將它們撫平,很是心疼,“祖母莫再操心這件事,好好休養才是。”
今早還好好的人,下午便氣病倒了,這家子還真有本事!先前是小瞧了他們,如今合該去會會,見識個一二。
王鳳清拍拍她的手,一雙眼睛好似在說,別擔心,祖母沒事。
“我怎么能不擔心……”
想起祖母派人去過芍藥軒而她卻瞞著祖母偷偷跑出去,心里很不是滋味,愧疚、懊悔一時占滿了整個胸腔。
倘若下午她沒有外出,是不是祖母也不會被氣的頭疾發作?可是小漂亮她也很久沒見了,實在是想的難受…
沈醋甩甩腦袋,決定先不想,當務之急是那家子人和肚子里那個孩子。
“祖母,這個事情我可以幫著您處理,我已經長大了,哪些事情該拎清我都明白的。”
“老夫人三思啊,萬不該把六小姐推進著淌渾水!”
含玉出言提醒。那丫鬟的娘不是省油的燈,六小姐少不經事哪能應付下來那種潑皮無賴。
王鳳清似乎也不同意沈醋提議,無力的搖搖頭。
“要不這樣吧祖母,讓含玉嬤嬤陪著我去,我就去探探虛回來和您商量著辦如何?”
沈醋不傻,知道自己幾斤幾兩。況且柳氏都不愿去淌這渾水,她也沒那么拎不清把自己給卷進去,到時候沒處理好讓人抓了把柄里外都有她的不是。她沒打算把那家人怎么樣,就是想過去摸摸底探探口風,替祖母分憂。
看著祖母神色猶豫、搖擺之際,她又說道,“過了年醋醋就該十七了,以前性子頑劣老做些糊涂事兒。正兒八經的如何打理府中事物是一點兒也不懂,我不生事,我保證!”
是啊!當初追著她祖母祖母叫著,瓷娃娃一樣的人兒轉眼都快十七歲了。以前她愛玩無心這些事情,便隨著她,柳氏縱著自己也縱著,險些把人縱壞。是該讓她學著這些東西,以后到了婆家才不至于受委屈。
“祖母權當教我學習吧?好不好?”她又拿出自己慣會的撒嬌來。
王鳳清擺擺手,罷了罷了讓含玉好生督促著便是。
“難得小丫頭頑劣夠了想學習了……含玉,你從旁協助著莫出什么岔子……”
沈醋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砸吧砸吧盯著,含玉覺著可愛的緊,勸說的話到嘴邊又給收回去了。
含玉默默嘆口氣,這六小姐撒起嬌來,就是她想要天上的星星,怕也會想方設法的弄到她手中。
當天夜里,沈醋高高興興叫人叫人回去收拾幾身衣裳過來,暫住在了海棠園,方便照顧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