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風走向了小明，面色嚴肅，在試煉之中積攢下的那點老頭子氣質盡數散發。
“所以，這試煉究試煉了些什么？”
此時小明正坐在苑褚夫人的懷里，調皮搗蛋地蹭著，聽聞李成風的問題，嬉笑但卻沒有回應。
“這個我倒是可以為你解答。”苑褚夫人沖著李成風招了招手，示意他坐下。
待李成風坐在玉生煙身邊后，玉生煙很自然地把手搭在了李成風的身上，李成風也下意識的攏了攏玉生煙的腰肢。
苑褚夫人見狀微微一笑。
“苑褚姨娘有何解釋？”
“這試煉，名為試煉，實則是饋贈。只要試煉者度過平凡人的一生，便算是完成了。”苑褚夫人指了指李成風和玉生煙兩人，“當然這是對于你們這種意志堅定、修煉之心不移之人來說的，對于那些心有魔障的人，這便是足以逼瘋他們的試煉。”
“饋贈？”
李成風扯了扯嘴角，這好像還真沒法反駁她，除了在試煉空間之中娶了玉生煙之外，更是練了足足七十年的招式，現在只靠著隨機應變的拆招恐怕都能打得同階滿地找牙，更不用說在金光閃閃的指導下，被推演至圓滿的劍法。
所以就結果來說這是“饋贈”倒也沒錯。
“嚶嚶嚶！嚶嚶！”
小明這時從苑褚夫人的懷里鉆了出來，走上前來，向著玉生煙伸出手。
玉生煙仿佛心有感知一般，同時伸出了手。
一大一小兩只手印在了一起，黑光與白光同時亮起，倏忽之間，再次消失。
而玉生煙的手腕之上，多了一條黑白雙色的龍形紋身。
“嚶嚶！嚶！”
“哦？這就算是契約完成了？”玉生煙下意識的答應道，而后愣了一下，“我能聽懂小明說的話了？”
“恭喜你啊，以后你就是嚶語大師了嗷。”
“德行。”玉生煙輕拍了李成風的手臂一下，然后用手撫摸著紋身。
她從中感受到了如同靈魂般的脈動。
這種超越血脈的聯系是如此深刻。
“這樣一來，契約便完成了。”苑褚夫人點了點頭，轉身便欲離去，“我看護小明的職責也完成了。”
“苑褚姨娘留步！”
李成風見苑褚夫人要走，著急兩步趕上前去。
“姨娘如若不嫌棄，不如一同返回劍蘭宗如何，劍蘭宗之上是否還是當年舊貌我并不清楚，但是至少可以找到些亙古不變的物件，睹物而思人。”
這句話其實是說到了苑褚夫人的心坎里的。
先不管苑褚夫人對于劍蘭宗有多少舊情，只是聽聞輕羽閉關三百多年，便已經心生沖動。
雖然決絕的說出只希望沒有遇見，但是越是如此，卻越是令人思念。
感情若是一句輕飄飄的話便能斬斷聯系，那就算不上感情了。
“這，明龍谷地關閉后，我會去的。”
扔下這么一句話，身影一閃，消失在了原地。
隨后，金黃色的秀麗巨鳥飛上了蒼穹，消失在了遠處。
“鳳相異獸，鹓鶵。”
李成風口中喃喃道，然后便不再看向苑褚夫人遠去的方向。
明龍谷地會持續足足三十天，隨后谷地之內的所有人類便會被傳送回原處。
“三十天啊……”李成風撓了撓頭，看著手牽手在大眼瞪小眼的小明和玉生煙。
好像也不錯。
至少有充足的時間來尋找自己的兩位師妹了。
要知道雖然時間只過了半天，但是對于李成風來說。上一次看到自己的師妹們已經是七十年之前的事情了。
七十年，即使是以修士的冗長壽命來算，也是久別重逢的級別了。
“走吧，小師姐。”
李成風輕輕一摟玉生煙，這種動作根本不會讓現在的玉生煙有什么害羞的反應。
本以為兩個人會糾纏很久，沒想到卻突然在某個空間之中共同度過了短暫而漫長的一生。
玉生煙輕輕捶打了李成風的胸口兩下。
“呸，這登徒子。”
……
“雪姐，怎么樣？”
明龍谷地的某個山澗之中，李成雪和呂白靈略顯狼狽的靠在一起，吃下愈元丹。
這已經是進入明龍谷地的第十天了。
“我還可以在支撐一會，靈兒你呢？”
“這群雜種要是再敢追來，我便讓他們嘗嘗驢蹄的滋味。”
李成雪勉強的笑了笑，這句話的意思就是，如果再被追上，就只能變回原形殊死一搏了。
不過在這里倒是死不了，只是會被送出明龍谷地，可惜了一次機緣。
嘆了口氣，李成雪透過狹窄的山澗看向天空，仿佛天空就只是一道撕破了空氣的裂縫。
幽深，壓抑。
本以為自己已經跳出了那令人窒息的山洞，沒想到，山洞依舊是在谷底之中，她變強了……
但是還不夠強。
“哥，我有點想你了。”
李成雪慘兮兮的笑了笑，看得呂白靈一陣心疼。
只是休息了沒一會，便聽得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只聽這聲音都能感覺到人數的多寡。
“找到了！這兩個小娘們在這里！”
“唰唰唰！”
數十道身影紛紛出現在兩人周圍，甚至有七個三衡境的修士，為首一人正是李成雪的老熟人。
擁有血緣關系的堂姐李如霜。
“李成雪，你們倒是跑啊，繼續跑啊，兩個人居然將把我們十幾人送出明龍谷地，看來你在這無為峰倒是學了些好本事啊。”
冷嘲熱諷的聲音直直刺來，但對于李成雪來說，從前就已經習以為常了，所以她甚至連強烈的情緒波動都沒有，只是在原地坐著，一邊深深的呼吸，一邊積蓄著體內的元力。
“雪姐，沒關系，全力一戰便是，大不了我與雪姐簽訂契約！做雪姐的契約異獸我心甘情愿！”
呂白靈在李成雪的耳邊堅定地說道。
拍拍呂白靈的手，回以一個安慰般的微笑。
其實這姐妹倆明白，這次如果沒有什么奇跡的話，兩人多半是要結束明龍谷地之旅了。
“不跑了，不跑了，那就戰個痛快。”
李成雪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面帶微笑，但卻飽含著冷漠與戰意。
“啊嗷！”呂白靈也一聲嚎叫，隨后變回了那頭神駿非常的小白驢。
“哦？我還道是什么異獸居然也與我同為劍蘭宗弟子，沒想到卻是一頭蠢驢子，無為峰還真是讓人忍不住發笑呢。”
李如霜撫掌大笑，仿佛看到了什么足以逗笑她的樂事。
可呂白靈哪里受過這等委屈，忍了這些天，現在卻是再也忍不下去。
即使是化為本體，李成風送給她的靴子和臂鎧依舊嚴絲合縫的包裹著四蹄。
一撲一跳之間，力量畢現。
這個學神師妹，最為出眾的卻是她的強悍肉體。
但是畢竟修煉尚淺，雖然極具威勢，但是雙拳難敵四手，更何況幾十個修為高于她的人。
很快，李成雪和呂白靈便被擒住，這些人故意留手，只是讓兩人喪失了戰斗力，卻沒有造成致命傷。
“嘖嘖嘖，不是我說啊李成雪，為什么要抱有希望？為什么要反抗呢？”
李如霜笑的有些瘋狂了，即使是他的同伴也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這個女人，自從被李成風師徒連番羞辱后，便極端了起來。
但是此女仗著東荒李家的族威以及李家與太上長老一脈的關系，話語權不少，一眾人等都要聽她調遣。
“希望？用我哥的話說，你就是個腦癱，怎么可能懂得什么叫做希望。”李成雪因為傷勢臉色更加慘白，倒是有些當初還未拜入無為峰的樣子，“呸！有種單挑，誰輸了誰就是狗養的。”
李成雪咧著嘴，口吐芬芳，這方面倒是跟李成風學的有模有樣，嘴上一點便宜都不能落下。
李如霜卻是一愣，誰輸了誰便是狗養的？
似乎李成雪，也是他爹養的……
“好利落的小嘴，早些年我怎么不知道你有這口才。”
“廢話，你打出生以來便是個腦癱，知道個屁！”
“哼。”李如霜狠狠的捏住李成雪的臉，左右看了看，陰狠的笑到，“既然嘴這么利，不知道伺候男人利不利落。”
“啊，我倒是忘了，不叫師兄卻叫上哥了，怕不是已經伺候過你的好哥哥了吧？”
李成雪瞬間冷下臉來，咬牙切齒、睚眥欲裂，渾身上下散發出了刺骨的陰寒殺氣。
這股陰寒便是來自于她曾經被封印的力量，是任何古書典籍都未曾記載過的。
疑似是一種從未出現的仙體，獨立于十二仙體之外。
饒是這群人人多勢眾，但依然讓人感到一陣心悸。
“辱我兄長，你該死！”
而呂白靈更是直接，拼著身上的傷再深三分，愣是掙脫了兩個人的同時壓制，飛起后蹄，將不曾防備的李如霜蹬飛出去三丈多。
“該死！”李如霜倒是沒有受傷，但是渾身上下打了兩個滾之后，也是狼狽不堪，灰頭土臉，她恨恨的一指李成雪，“這個女人，就賞給你們了，我今日就讓她徹底再也燃不起任何希望！”
說著斜了一眼再次被制住的呂白靈。
“她不是很喜歡用她的本體嗎？那就給我把她捆起來，屠戶怎么宰殺牲口，就給我怎么宰殺她！雖然死不了，我也讓要讓她終生難忘。”
周圍的人只是猶豫了分毫，便開始行動了起來。
既然李如霜發話了，那他們便照辦便是了。
“雖是同門，但是莫要恨我，要恨便恨你自己為何拜入了無為峰，還與李如霜小姐為敵吧。”
手中拿著一柄剝皮刀的男人對倒吊起來的呂白靈說道，而另一邊正準備扒開李成雪衣服的男人也在說著類似的話。
但是二人全都淡漠的看著李如霜，此仇必報！
“扣劍悲吟空咄嗟，梁陳白骨亂如麻，真翼，殺。”
吟詩聲起，隨之，凜然殺氣席卷而來。
若說剛剛李成雪的殺氣是微波……
這便是海嘯。
這一招是青蓮劍歌之中殺氣最重的劍術，并不是殺伐……
而是屠戮。
只見李成風的身形陡然出現，劍花繚亂，兇狠異常，似乎用的不是劍，而是屠夫的剁骨刀。
而那七名三衡境的高手，卻早已不見，只余七堆灰燼。
玉生煙收納起天火，以腳震地，明龍谷地的法則光芒也隨之亮起，灰燼在光芒之中隨風而散。
這就叫骨灰都給丫揚嘍。
這一切都是她單手所為，另一只手用來捂住小明充滿好奇的雙眼。
而另一邊的李成風沖進這群二樞境修士之中，簡直就是狼入羊群，只見殘肢橫飛，隨后便是片片金光。
雖然揮劍時殘肢滿地，但是隨即便消弭無影。
少頃，只余下一個發呆的李如霜。
僅僅十三息，斬盡三十三個同階修士。
無一例外，都是高速虐殺，面目全非大概是程度最輕的了。
“你好啊，李如霜，你剛才說的話可以再跟我說一遍嗎？”
笑容迷人，但是眼中只有冷冽殺意。
這股殺意絕對不是在明龍谷地之中殺掉李如霜那么簡單。
他不介意殺上明玉峰，別云更不可能坐視不管。
更不消說明玉峰本就是太上長老一脈的領頭羊，與別云不對付也不是一兩年了。
“你，你最好不要做出傷害我的事情，畢竟你們無為峰，我們李家還不放在眼里。”
“李家？東荒李家？你的指望便是你那好祖父，哦也有可能是曾祖父對嗎？就是李天麟那個沒媽畜生養的老王八犢子。”
李成風平常雖然嘴利，但是不會如此沒有風度的說出這種話來。
他是真的氣急了。
自己的寶貝師妹，一個差點被玷污，另一個則是差點讓人當牲口宰殺。
別說殺了這些人，就是他自己都想捅自己兩劍，這一路上他太懶散了，要不是最后關頭趕上，李成風勢必要后悔一輩子。
“你嘴巴最好放干凈點，曾祖可是八卦鏡的強者！”
“嗯嗯嗯，八卦鏡的強者，我知道，他被別云一劍刺穿眉心，然后燒個一干二凈的時候，我目睹了全程，這老王八，跑到我們無為峰裝高手。”
“不可能！別云雖強，但是只有七星境啊！”
李成風撇撇嘴，把一個物件甩在了李如霜臉上，他要摧毀這個女人。
摧毀她所依仗的一切。
李如霜顫顫巍巍的撿起這看似平平無奇的書本，她已經認出這是什么來了。
族譜。
普天之下唯有一本的族譜，由其曾祖貼身收藏。
李成風咧嘴笑了，邪性而暴戾。
“你看，這就叫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