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將密令看完,心下千頭萬緒,一時之間不知該從何處理起。
此時宋敬亭正好掀開帳簾進來,瞧著林安坐在塌上游走出神的模樣,壓下心底的疑惑,走到她面前將她手里的信件抽過來,此時林安才發現他。
密令被他拿走,林安心下一驚,立即奪回那封信,但宋敬亭一目十行,他已經看完了。
他臉色沉沉,這下林安心下更亂。
她眼睫輕顫,聲音如同游絲:“你沒看到吧?”
宋敬亭睨著她,深吸一口氣:“你說呢?”
林安聞言,千言萬語堵在喉嚨,一時之間竟無言以對。也不待她開口,宋敬亭便帶著怒,道:
“你來玉林軍,便是做王從景的細作嗎?”
林安沒先到他會那樣問,但宋敬亭沒給她開口的機會:“所以,你當初說什么建功立業全是謊話?或是你想借著王從景的勢來達到你的目的?”
林安想到他看到密令后會質問她,但沒想到他會懷疑她從前言語的真假,甚至懷疑她的用心。
但林安此時理虧,連忙拉住他的手腕,說道:“我所言所語,在你面前從來沒有半分假,你即便要懷疑我,那也要聽我說完。”
宋敬亭看著她,瞧她眼中認真神色不似作假,便掙開她的手,將她抓住手腕的那只手背到后背,手腕間仍然隱隱作燙。
林安見他愿聽,也不在意他的退讓,只與他從頭說起:
“先前王慎真還在時我便同你說過,說我師傅給我寫了信,后來王慎真便找了我說話,那時我與王家的淵源才開始。”
這件事宋敬亭知曉,便不動聲色再聽她說下去。
“我臘月回京,那時便去丞相府見了王從景,本以為在他面前遞了好,到時候便能得到他的舉薦。但我沒想到王從景竟是要我蟄伏在玉林軍,若是我升遷快,并讓他看到我的價值才能借他的勢。”
林安嘆氣:“那時我便知曉了他的想法,但我并非那般是非不分的人,于是假意先答應他,回了西北后他便無法制約我了。只是沒想到軍中竟有他的細作,上次火頭軍那人,我料想應是他派人跟蹤我。”
她捏著密令舉到他面前,里頭寫著讓她注意吳端的動向,若是有什么風吹草動立即稟報給他,又讓她捉住吳端的把柄,待他拿捏住吳端,到時候便是林安坐上玉林軍大將軍之位了。
宋敬亭已看過密令,她也不怕同他一一說清楚:“我雖有青云之志,但也不是是非不分的小人,將軍是什么人你我心中都清楚。我雖想為將,但并非是要取代將軍,那樣我與禽獸有何不同?”
宋敬亭靜靜地聽她說完,不曾想看到了她眼眶發紅,竟是一股受了委屈的模樣,他理虧,心下不由得“嘖”了一聲,沒想到林安區區男子漢,竟還會耍委屈那一套。
他沉默了半響,舌尖舔了下上唇,說道:“抱歉。”又問她:“你打算如何回信給王從景?”
林安抿嘴,將莫名其妙的委屈壓下心里,深吸一口氣道:“他既想知曉將軍的動向,那我便說些不知所謂的東西讓他知曉罷了。”
這樣當然是好,既不會得罪王從景,在他面前俯首做小,又不會損害將軍的安危。
然而宋敬亭又是沉默,靜靜看了她一會兒,才嘆氣道:“與虎謀皮者,能得幾時好?你如今這樣做,便要想清楚后果。”
林安當然知曉這件事并非讓她把控,但為今之計,這樣做比其他計謀要好得多了。
她將密令捏在手里,半響后才緩緩道:“謝謝你,有你這好友,今生足矣。”
宋敬亭忍俊不禁,瞧著她垂頭的模樣,竟有兩分平常沒有的可愛,不由得將手放在她腦袋上,揉了揉她凌亂的頭發。
這一下,兩人都有些尷尬了,連忙互相咳了兩聲,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各自收拾著本就不凌亂的被褥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