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她……”
“父皇。”
傅弋一頓，回頭，看到一邊摘下面具，一邊走進來的璃雪。
璃雪身側跟著一位身材高挺修長身穿紫色太監服的年輕太監。
雖戴著面具，但也能知曉，面具之下，是一張清風瀲滟的臉。
“公主。”傅弋和閻耀俯身行禮。
璃雪頷首，將面具揣入懷，跑到床榻前蹲下，握住千月皇的手，憂心道，“父皇——”
“父皇的雪兒……來了。”千月皇的臉龐上洋溢著慈愛的笑容，比天邊的暖陽還暖。
“父皇，是雪兒，雪兒來了，你怎么樣？”她抬眸看向閻耀，見閻耀搖頭，心下一酸。
“寡人想和雪兒單獨待會兒。”千月皇朝傅弋看了一眼。
“諾。”傅弋領命，朝閻耀和夜暮云使了個眼色，三人相繼出了寢殿，守在門口。
真正的溫家軍已經被夜暮云調走，此刻，青月殿內外守候的，全是夜暮云的人。
三人走后，璃雪將千月皇扶起來，千月皇背靠在床欄，慈愛的眉目中露出些許欣喜。
“雪兒，”他看著璃雪，猶豫了片刻后又道，“你還在怪父皇嗎？”
璃雪漫不經心地搖頭。
許是因為命簽，也許是因為夜暮云。兩個月前父皇為了權利做出的犧牲，反在陰差陽錯中成全了她。
“父皇是個將死之人，在死之前……有些話需要告訴你。”
璃雪緊握他的手，“父皇——”
千月皇若有所思地抬頭看了眼幔帳頂，不緊不慢地開口，“父皇雖答應過他要保密，但父皇覺得，你有權利知曉。”
他慢悠悠地回過目光，看向璃雪，“留皓仙君……”
璃雪一驚，父皇竟然知道留皓的存在？
“你不認識他，但他似乎認識你。”
“他……”璃雪欲言又止。她當然認識留皓，還是因為他她才來到玄月大陸。
“父皇與他認識是一年前的事了。一年前，你中毒落水，救上來時已經沒了氣息。”頓了頓，眸中閃過一絲光亮，繼續道，“父皇本來已經萬念俱灰，可就在那時……就在那時，留皓仙君就出現了。”
他輕嘆了一口氣，嘴角揚起微微的弧度，“他就突然，奇跡般的出現了，像……像曙光一般，從天而降。”
“得知他可以救你后，父皇欣喜若狂，暗自發誓，只要……只要能救下你哪怕讓父皇赴湯蹈火父皇也愿意。”
璃雪眸中澀澀的，像進了沙子，又像是某根心弦被挑動了。
“父皇知道，他是天上的神，說能救下你就一定能夠救下你，但是……”
“神不會無緣無故處罰世人，也不會無緣無故救人。”
璃雪認真地看著自己的父皇，靜靜聽他娓娓道來，“他救你的條件是，你要嫁給這世上第一位向你提親的人。”
璃雪一頓，留皓讓他嫁給第一個向她提親的人？難道他預料到她會嫁給夜暮云？
不不不，留皓要是知道命簽就在夜暮云身上，直接等她去獲得靈力后取出就好了，何必繞這么大一個彎。
“為了救你，父皇便答應了他。”他看向璃雪，眸中涌出幾分憂慮和愧疚，“逸王，便是第一位向你提親的人。”
“父皇知道，夜煜主動提出和親實際是為了牽制住父皇，但父皇答應了留皓仙君，即使知道你去是羊入虎口，還是不得不答應。”
“雪兒能原諒父皇嗎？”
璃雪淺淺一笑，“雪兒怎么會怪父皇呢，父皇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父親。”
千月皇莞爾一笑，臉上涌出欣喜的神色。
“其實父皇知道，雪兒已經不是原來的雪兒了。”
璃雪一頓，愧疚地看著千月皇。
父皇的話是什么意思？是指她不是真的璃雪？還是指她性格變化太大？
“不過都不重要了，原來的雪兒也好，現在的也罷，雪兒都是父皇的雪兒，是父皇最愛的雪兒。”
璃雪哽咽，“父皇……”
這一年來，父皇待她就像待自己的親女兒一樣，百般疼愛。她不愿學禮儀，他就不讓她學。她喜歡舞刀弄槍，他便讓皇兄抽空教她。不管多忙，每晚都會到她的寢殿里看她……
璃雪看著他長了褶皺的眼角，眸中的淚奪眶而出。
千月皇欣然一笑，伸手撫摸璃雪的臉，“傻孩子，哭什么，人都有生老病死，父皇都活了這么久了，也不算太虧。只是，有點舍不得我的雪兒。”
“父皇——”
千月皇無奈搖頭一笑，指了指書案旁的燭臺，“那兒，向右轉動燭臺，打開暗箱，拿出里面的東西。”
璃雪頷首，跑過去按照操作拿出放在里面的盒子，跑回來蹲在床榻前，“父皇，東西拿來了。”
“嗯，打開。”
璃雪小心翼翼遞打開盒子，看到里面的東西時，陡然一頓。
玉璽！
千月皇看著玉璽，慢悠悠地道，“父皇膝下子嗣不多，就你們三個。太子為人殘酷無情，皇位傳給他不合適。你皇兄有勇有謀，心懷天下，皇位傳給他再合適不過。他雖無心皇位，但為了千月的子民考慮，只能委屈他了。”
璃雪了悟似地看他，“父皇這是……”
千月皇點頭，“父皇希望你能幫助你的皇兄，不必擔心，父皇已經交代過了，傅弋會在一旁助你。”
“你頭頂的發釵……”千月皇強支起最后一口氣，看向璃雪頭頂的發釵，“那是……你母后……留下的。”
璃雪將其摘下，遞到千月皇前面。她知道這只發釵的意義，因此一直戴著。
“里面……里面有父皇……父皇的懿旨，你拿著它和玉璽救出你皇兄，幫他奪回皇位，至于那位不肖子，畢竟是你皇兄，留他一條命，發配……苦寒之地便可。”
璃雪眸中的淚似斷了弦的珠子，止不住地往下掉，“父皇……”
千月皇顫巍巍地為璃雪擦干眼角的淚，莞爾一笑，眸中帶著幾分不舍，幾分坦然，“父皇，父皇的，雪……兒……”
朦朧的視線中，一雙帶淚的手緩緩落下。
“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