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銘允自是不怎么相信她的話。

　　他看過她寫的字，開始一次寫的七歪八扭，如同初學寫字的幼童一樣，當時她說受了傷，自己也勉強信了。

　　誰知第二日她就又拿了曲譜過來，上面的字跡娟雅生動，頗為秀氣，只是有不少錯字。有些字又像只寫了一邊，且筆跡纖細均勻，不像是毛筆寫出來的。

　　怎么回事呢？談吐舉止分明是極有見識，字卻寫不好，難道是只會說不會寫？

　　他實在想不通。

　　左右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想不通干脆就不去想，他要考慮的事情太多了，不能事事都關心。

　　后來她幾次讓他幫忙抄寫，他都沒有問過緣由。他一向對朋友之間的距離分寸把握有度，既然人家不想說，他便也不問。也不知為什么，明明這人身上有那么多叫人迷惑，看不透徹的地方，他卻一點也不覺得討厭。

　　他想，可能是因為自己身上也有許多難以告人的秘密，所以便不覺得這是個大問題吧。

　　云依斐當然知道自己的理由根本站不住腳，但她也想不出來什么更好的借口。剛好蕭銘允不多問，便只當是蒙混過關了，樂得不去想這么頭疼的事兒。于是就這么跟蕭銘允約好，每日等他有空時，抽出一個時辰的時間來念書寫字，開始了自己的掃盲之旅。

　　一連幾日，除了跟蕭銘允學認字以外，多數時間都是閑在家中。哄小虎玩，在望春亭里彈琴，帶著丫鬟婆子們一起有唱有跳，玩的不亦樂乎。偶爾出門去聚福齋看看事情進展，再弄幾個新菜出來。安全起見，她還特意叫明風給她弄了個面具戴著。李記和紅尚坊的活計，也全由明風取送。

　　要說這時日里最痛苦的事兒，莫過于寫毛筆字了。

　　她本來還想，憑自己的聰明才智，只要下功夫學，也沒什么難的。后來發現，認字是沒那么難，繁體字雖然煩瑣，但也都有一定的規律，慢慢的就都認識的差不多了。就是這寫字，卻實實在在把她愁壞了。

　　畢竟用了近三十年的硬頭筆，而毛筆又不怎么好掌握，再加上這復雜的繁體字，往往是半天寫一個，寫出來還斗大。她第一次受打擊了。

　　練了幾日不見成效，又忍不住將鵝毛筆給拿出來了。這下寫的順暢多了。后來索性就放棄毛筆了，反正只要能寫，誰管她用啥寫呢對吧！

　　蕭銘允倒是一直很有耐心，見她急躁放棄，也沒說啥。只是對她手里的鵝毛筆好奇的緊。拿去試了一下，發現這筆不但好玩，用起來也十分便利，倒極有意思。

　　這幾日她跟蕭府的幾個丫鬟婆子都已混得熟到不行。她們最喜歡她彈琴時把曲子里的故事講給她們聽。她也樂得給她們講。開始是歌里唱的，后來又加上自己看過的。

　　這會給她一種跟以前還有絲聯系的錯覺。是的，用這般方式去感受從前。她不敢承認，其實她挺想家的。

　　最讓她開心的事情就是，駱老頭竟真的收她為徒了。

　　那日她畫了些簡單的手術工具，又寫了一些她覺得容易實現的手術案例讓他參照，老頭就雙眼冒光的鉆到自己房里開始瘋狂實驗了。

　　按照云依斐告訴他的，先用豬皮練習開刀和縫合，熟練以后再用小動物做實驗。

　　這幾日，聚福齋的生意進展的也很是順利。確切的說，是順利的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

　　首先是炸雞攤子雖然不擺了，顧客卻并沒有減少。饑餓式營銷讓好不容易買到的人成了最好的宣傳途徑，又讓買不到的人更想去買。而現在，他們只有到聚福齋才能買到。

　　云依斐依然叮囑郝掌柜，每日只準備五十份，就是要讓大部分人都買不到，這樣才能持續的保持熱度。而且雖然只有五十份，賣價卻比擺攤之時翻了數倍了，是以郝掌柜當然樂的贊成。

　　而之前計劃的其他宣傳方法也陸續見了效。

　　最先是送到老主顧家的菜。

　　他們在外面哪家酒樓吃飯也沒遇到過這種，分文不收把菜送到家里來的，都覺得自己備受重視，不禁對這個酒樓的好感度倍增。再加上送來的菜確實味道十分可口，不出三日，紛紛攜家帶友的來了。

　　這些人本就是一些富豪鄉紳，影響力非同小可。云依斐讓郝掌柜給這些來的人每桌又送了點心，結賬之時還額外打了折，把這些人一個個哄的快飄起來了。

　　又限定每日包間來的客人必須提前預定，不然來了也沒有座，結果很快就在這些土豪階層中形成了一股攀比之風。

　　而街上每日擺出去的一大鍋供免費品嘗的丸子湯，一開始最先來嘗試的是一些乞丐和愛占小便宜的人。這些人平日哪里吃過這么好吃的東西，嘗過以后個個都是一幅無比垂涎滿足的神情。

　　這情形又吸引了許多的過路人，然后是一傳二，二傳三，越來越多的人來排隊，想嘗一口這傳說中的湯。喝過的人都念念不忘，但每人只能嘗一次，后來甚至出現有人喬裝打扮排半天隊只為了再喝一口湯的情況。

　　還有那幾個在茶館等地不遺余力夸張吹捧酒樓飯菜多么好吃的人，一開始先是被鄙視，聽者大多不以為然。還有許多人堅決不信，諷刺他們夸大其詞。甚至有的人為了拆穿他們的謊言而特意去聚福齋求證。結果就是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來的人，都會先被門口那一眼看不到頭的等待喝湯的隊伍給震驚到。

　　聚福齋被所有人吹上了神壇，從街頭到巷尾，全是“聚福齋的生意有多火爆，飯菜有多好吃”的聲音。

　　郝掌柜自那以后嘴就沒合上過，樂得。

　　才幾日的時間，聚福齋從門可羅雀，一躍成為了宋城最被津津樂道，最火爆的酒樓。

　　云依斐躲在幕后，見事情進行的這樣順利，也很出乎她的意料。

　　她本以為古代信息閉塞，怎么也得需要半月時間才能有效果。但事實證明，她小看了人聚眾扎堆的心理，而且這時代的娛樂方式實在太少了，是以各種八卦在區域內傳播的速度還是十分快的。

　　生意火爆，那幾個菜顯然是不夠用的，又陸陸續續給了王更生十幾道。

　　她欣喜的想著，照這個趨勢下去，要不了多久，以后就不需要再為銀子而發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