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晉榮從懷里掏出一本書和一封信:“君上就給了這些,別的倒是沒說什么。”
冉蝶把東西收好,給馬車內的兩個墊好軟枕。然后坐在馬車邊,一條腿懸在半空,手里拿好韁繩,笑著問他:“等君上完成計劃,你跟禮紅姐姐會來江南嗎?”
聽她提及凌禮紅,陳晉榮的臉上浮現出柔情:“隨她吧,我在哪里都無所謂。”
冉蝶捂嘴笑了一下:“看來,祁大哥說得沒錯,你呀,將來就是個怕老婆的。”
陳晉榮作勢要打她,冉蝶揚了揚馬鞭,那馬吃痛,隨后就跑了起來。
陳晉榮在后面喊道:“萬事小心。”
冉蝶舉起鞭子朝他揮了揮手,算作應答。
陳晉榮在回京之前,一直在江南處理各方勢力,為的,就是等今日俞炯然出宮,好有個藏身之處。
冉蝶是他以前從鳳翎閣里帶出來,醫術,易容,武功,廚藝,刺繡等樣樣精通,有她一路送俞炯然去江南,自然穩妥。
竹心頭上受了傷,在馬車內躺了好幾天才悠悠轉醒。
他捂著頭慢慢坐起,頭上的傷口已經被包扎好了,隱約滲出一股藥香味。
珠簾外面有個人正在揮手揚鞭,時不時哼出幾句小曲,聽聲音,是個女的。他想出去看看,伸手一摸,就發現了身邊還昏睡著的俞炯然。
他瞪大了雙眼,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看到的,伸手往胳膊上掐了一下,疼痛是真實存在的。
他的心狂跳起來,他偏頭看了看俞炯然的胸口,正淺淺的起伏著。顫抖著伸出手,試著去探俞炯然的鼻息。又摸了俞炯然的臉,居然是溫熱的。
他的思緒混亂了,究竟是怎么回事,御林軍不是把人葬在皇陵了嗎?
想到這里,他忽然想起來在皇陵給他點穴的人,可那人,分明是個男子,跟現在外面的人,顯然不是同一個人。
他動了動身子,正欲伸手,卻見那珠簾已經被人掀開了。
“醒了?”女人聲音溫柔,臉上帶著幾分喜色。
竹心抬眸與她對視,一雙眼睛明亮如月,看著人的時候,自帶柔情,叫人看了十分親和。
竹心有些呆愣的嗯了一聲。
女人把馬車停下。轉身面朝竹心坐著。
“你睡了三天了,頭上的傷還疼嗎?”
竹心搖了搖頭:“這是怎么回事?”
女人笑了一下,伸手解下腰上的水壺,又從懷里掏出兩個饅頭:“你先吃點東西。”
竹心伸手接過,一雙眼睛停留在她身上,跟隨著她的一舉一動。
“我叫冉蝶,陳晉榮是我的主子。”
竹心咬了一口饅頭,露出幾分疑惑的神情,顯然不知道她口中的陳晉榮是誰。
冉蝶解釋道:“他向來行事神秘,你不認識也正常,我們盟里的很多兄弟,也沒有見過他幾回。你只要知道,陳晉榮是君上的人,這就行了。”
竹心吞下去的饅頭卡在喉嚨,冉蝶幫他水壺打開,遞到嘴邊,等竹心把東西咽下去之后,才繼續言道:“君上做了一個假死局,讓俞炯然和你擺脫宮中的身份。”
竹心的思維徹底亂了,什么假死局。
冉蝶倒是很熱情,詳細的解釋道:“君上找人做了一個假死藥,借著焱戚王想謀反的局,給俞炯然喂了藥,然后讓陳晉榮混在御林軍里面,把他的尸身偷出來。”
“你是說,公子當時只是吃了藥,沒有死掉?”
見竹心稍微反應過來,冉蝶說得更起勁了:“是啊,再有兩天,他就可以醒過來了。”
“那公子身上的劍傷?”
“都是皮外傷,沒有傷到筋骨,就是看上去特別滲人。我已經給他包扎過了,今天早上看的時候,都開始愈合了。”
竹心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紅色,男女授受不親,要是俞炯然知道有人趁著他睡著脫他衣服,竹心默默的打了一個寒顫。
冉蝶似乎能看透竹心的心思般,笑著道:“我是醫者,醫者眼中沒有這么多規矩,我看他,跟看一坨五花肉沒什么區別。”
竹心勉強的笑了笑。
“既然你醒了,那咱們就找個地方先住下來,等俞炯然身上的藥解了,再啟程。”
“去哪?”
冉蝶從他手里拿回水壺,喝了幾口,雖說越往江南,秋意更濃,可她不斷駕馬趕路,身上還是出了些汗。
“去江南。”
竹心將俞炯然身邊的軟枕往下壓了壓,讓他睡得更舒服。
“去江南做什么?”
“以你們現在的身份,自然是離京越遠越好,但又不能去北邊,那地荒涼孤苦,于是君上給你們尋了江南這個好地方。”
冉蝶嘆了口氣:“為了給你們倆尋這個庇護處,盟里死了不少弟兄。”
竹心啞然,君上費盡心力布上這個局,便是要讓俞炯然的這個身份,在世人眼中,成為一個死人。
困在江南,竹心不知道公子會不會開心點,他只是覺得,如果是這樣,兜了一大圈,他又回到了原地。
冉蝶重新駕起馬車:“留在江南,也不過是暫時的,等君上鏟除蔣太傅,俞炯然就真的自由了。”
竹心吃驚道:“你方才說什么?”
冉蝶回頭看著他,認真的重復了一遍:“君上運籌帷幄,再過些日子,就能把蔣太傅連根拔起,到時候,天高海闊,你們主仆二人想去哪就去哪。”
回居興殿的時候,已經子時了,我拖著疲倦的身子,攤在床上,卻毫無睡意。睜著眼睛看著床幔,角落的燭火閃了兩下,我立刻翻身坐起來。
“一切順利。”
我松了口氣,只覺得嗓子干疼得厲害。拿起茶水潤了潤喉嚨。
“跟焱戚王私下接觸的人,都查清楚了嗎?”
陳稷言道:“查清楚了,名單已經送到凌禮紅手中了。”
我點了點頭:“辛苦你了。”
陳稷沉默半晌,我以為他走了,于是轉頭去看他,陳稷還是縮在角落里,只留一小部分身影暴露在燈光下。
“君上,做到答應的事情,才是對臣最好的謝禮。”
我盯著他看了一會,用特別隆重的語氣說道:“你放心,朕一諾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