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曦問了金云坊里的婢女，往三樓最里間去，果然看到了正在看賬本的金風。
今日他穿了一身鴉青色的襕袍，越襯得臉如白玉一般，見金曦氣鼓鼓地走進來，便笑道：“怎么，惠娘說了？”
金曦一叉腰，質問道：“憑什么除了我以外她們都有？”
“我送兩件，她們會買十件，何樂而不為呢？”
“我也會買呀！”
金風抬眼看了她一眼，又垂眸看賬本，道：“你的錢都是從我這兒來的，你在店里買東西不過是從左荷包進我右荷包罷了。”
“是阿娘阿爺給我的錢，怎么是從你那兒來的？”金曦不滿。
金風輕笑了一聲，道：“自從我回白京城之后，家里的總賬和庫房鑰匙都給了我，自然是從我這兒出的。”
“你！你這人頗不講理！大蠻橫！”
“有本事你也管一間店，去掉本息，掙了錢全是你的。”金風提議道。
金曦一沖動想應下來，但看到金風眼里的狡黠，又把話收回了肚子，哼了一聲道：“我才不！從你那兒出就從你那兒出，你待我不好，我就回去向阿娘阿爺告狀！”
金風低低地笑了幾聲，忽然問道：“她——她們喜歡那些料子嗎？”
“就不告訴你！”金曦又氣鼓鼓地回去了。
這邊玉露和白琬君正討論料子，玉露做主要給白琬君做齊五件衣服，白琬君怎么說也不肯要，玉露道：“今日是我讓你受了驚嚇，還說送你什么你都默默收下呢，現在倒反悔了？”
陸青青湊過來問道：“什么？什么驚嚇？”
玉露瞪了她一眼，道：“待會兒跟你說，你先幫我勸勸琬君。”
陸青青立刻拉下了一張俏臉：“快收下！不然郡主可要趕你出白京城了！”
白琬君愣了一瞬，復而跟著眾人大笑。惠娘也止不住笑，金曦剛巧進來，見連小婢女都在那兒憋著笑，就把適才的不高興忘了，忙問道：“怎么了？”
惠娘道：“陸小娘子正嚇唬白小娘子呢！”
“什么叫嚇唬？這白京城里還有敢忤逆天樂郡主的人嗎？”
玉露連忙捂住了她的嘴，恨恨道：“就你這張嘴天天亂說，給我惹事。”
末了轉頭對白琬君道：“看到了沒，就她這樣的，我也經常送她衣服首飾。你快收下，趕明兒幫我捂一捂她的嘴也就是了。”
金曦在一旁附和道：“琬君你就收下吧！”
架不住眾人輪番勸，白琬君覺得自己再推諉就太過矯情，便點頭答應了下來。
她們說得高興，又約下了芙蓉節一起賞花之事。直聊了一個半時辰，才相繼出了金云坊。
……
將將入夜的時分，夕陽的余暉把驃騎將軍府里的廣云池染成了一大盒胭脂，玉露和陸青青就坐在這胭脂旁，剛講完今日發生的事情，陸青青一拍桌就蹦了起來：“就該將他們趕出去！”
玉露好整以暇地喝了口茶：“趕出去了我哪兒來的樂子呢？”
“那群潑皮無賴的老貨！你若下不了手，就讓我領著府兵去將他們丟出去！也能清凈些！”
玉露笑出了聲：“怕是你領著府兵還沒踏出將軍府，你長兄就追過來了吧！”
說起陸淵，陸青青適才發熱的頭腦突然冷靜了下來，坐下清了清嗓子：“那你有什么打算？”
“打算？哪兒有什么打算，看他們鬧也就是了。”
“姬霖那般說你你倒也能忍得下來？”陸青青翻了個白眼，“我就不信，你不想對他下手。”
玉露眼中閃過一絲殺意，卻也只是一瞬罷了：“無妨，我能等。”
二人又聊了會兒，玉露起身道：“我得走了，再晚些就要宵禁了。”
陸青青正想勸她留下，又突然想到姬霖等人，連忙推著她往出走：“快，快回去，不然長松會被那群虎狼給拆了吃了。”
等到了府門口，陸青青突然道：“要不我同你一起回府去？”
玉露大笑著把她推了回去：“待有熱鬧看時我一定喊你來！”
回了寒潭院，卸去了渾身的釵環，換掉了華衣，滿屋的婢女點上燈火便全退了出去。
晴風給玉露輕輕按摩著頭部，芳雨在那邊點燃了熏香，晴風緩緩道：“今日倒是有樁奇事。”
“哦？說來聽聽。”
“許是婢子多心了。問起那白小娘子身邊的寧兒，居然才十五歲，婢子記得白小娘子與郡主一般大，身邊的婢女年齡該同我一樣大才是。”
“算一算也是，”芳雨聽到這話，探頭過來，“她既然是從小跟著白小娘子長大的，最少也該大白小娘子四五歲呢。”
“她家道中落，許是受了什么委屈？”
玉露睜開眼道：“可知道她母親林氏有帶回來什么隨侍的人嗎？”
“這——倒是不知道，婢子去探探。”
“若能知道她回白京城這一路上發生了什么更好，不嫌消息大小，只要有便告訴我。”
“喏。”
“我倒忘了，今日咱們出府后，清荷院那邊如何？”
“還能如何！”芳雨搶在晴風開口前笑道，“自然是那老驢被王氏哄得又威風了唄！”
“聽說這馬七被三娘的人抬進了清荷院，綁得跟待宰的豬一般，姬御史使氣得直呼有辱斯文離開了府里。這馬七醒了就跟香珠痛哭了一場，王氏百般撫慰，不知給了多少好處，這才消停了。”
玉露笑得狡黠：“這便對了，讓府里眾人還是要對馬七客氣些，不許頂撞了她去。若說起今日之事，全說是三娘不對郡主不對，就當是我讓說的，保準不回頭罰她們。”
晴風和芳雨相視一笑，都點頭應了下來。
“姑娘好似養蠱一般，就叫那馬七越來越猖狂，給王氏惹無盡的麻煩！”
“王氏的事兒算是妥了，那姬御史使那邊……”晴風猶豫著，“聽說他近幾日與御史中丞走得很近，那家的賈瑞升就是上次游湖中對陸小娘子出言不遜的那位。”
“我知道他，歷來就是個浪蕩的，在白京城里也算出了名的。”玉露瞇了瞇眼睛，“聽說賈瑞升尚未娶親，他與賈中丞走得近，或許……”
“可這并非良配呀！”芳雨驚呼道，“他為了自己的仕途連女兒都舍得推進火坑嗎？”
“看來且有王氏煩心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