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修離開后，顧卿卿又裝著樣子罵了幾句。當屋門被拉上沒多久，屋子里就又陷入了寂靜，只隱約能聽見司慕景控制不住的喘息聲。

　　顧卿卿有些不敢去看倒在地上的他，只掃了一眼，心中便如被針刺了一般。

　　他原本那么高大，現在卻因為疼痛而蜷縮成小小的一團。秦子修走時沒有關燈，雖然司慕景背對著顧卿卿，但她依舊能清晰地看見他的身影在微微地顫抖。

　　顧卿卿不懂什么關于醫學的專業知識，但她知道，即使現在司慕景沒有性命之虞，但是放任他的傷口這樣下去，遲早會被細菌感染，最后這條腿還是會廢掉。

　　顧卿卿深深地吸了口氣，強迫自己焦躁的心平靜下來。

　　“你還聽得見我說話嗎？”顧卿卿輕聲問道。

　　“能……我現在腦子還算清醒。”司慕景的聲音雖然微弱，但是口齒還算清楚。

　　顧卿卿松了口氣，如果這時候司慕景失去了意識或者已經無法與她正常溝通了，她大概真的就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你現在能動嗎？能翻身嗎？”

　　“……不太行。”司慕景努力地動了動，回答道。

　　顧卿卿沉默了一會，半晌才輕聲說了句“對不起”。

　　司慕景沒有說話。

　　他的沉默似乎是給了顧卿卿某種暗示，顧卿卿忍不住鼻子一算，眼淚便留了下來。

　　“如果我聽了勸告，沒有出門，我就不會被他們盯上，你也不會因為來帶我走，而被他們打傷，更不會和我一起被他們抓過來受罪……你為什么要來啊，你就不能不管我嗎，我怎么樣和你有什么關系！”顧卿卿的話說得有些混亂，一會怪自己一會怪司慕景，她的聲音也因為抽噎而有些斷斷續續。

　　其實她知道這件事完全是自己的錯，無論是前世司慕景的死亡，還是這次的被抓，自己都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她只是想說話，無論說什么都好，讓她稍稍宣泄一點積壓在自己心里的痛苦。

　　顧卿卿哭了一會，抽泣聲漸低了，司慕景才輕聲問道：“發泄出來了嗎？”

　　顧卿卿閉了閉眼，不說話。

　　“雖然看不到，但是我也能想象你現在的樣子。”司慕景的語氣很輕松，還帶了一絲調笑，“一定是兩只眼睛紅紅腫腫的，鼻頭也紅紅的，然后鼻尖還掛著一個鼻涕泡。”

　　顧卿卿確實哭得眼睛有些紅腫，連她自己都覺得眼睛酸澀，自己的兩頰和鼻尖也確實感覺到有些濕濕的，但不知是眼淚還是鼻涕，她有些賭氣地小聲反駁道：“才沒有鼻涕泡。”

　　司慕景輕聲地笑了笑，但是隨之而來的是劇烈的咳嗽，他咳得像是要把肺吐出來一樣。

　　在顧卿卿正要擔憂地開口詢問前，他終于止住了咳嗽。

　　“我應該安慰你的，可是我不知道為什么要安慰你。”司慕景緩慢開口道。

　　“你的痛苦是因為覺得我被你拖累了，可是我并不覺得，我現在經受的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選擇造成的，和你沒有關系，即使再來一次我也會選擇同樣的事。”司慕景語氣輕松，只有說話時微不可聞的幾個顫音暴露了他現在正在遭受的疼痛。

　　“你可以感動，但不必愧疚。”司慕景輕輕喘了口氣，繼續道：“我可以向你描述我現在的表情，狡猾而陰險，因為我在期待你會告訴我你愿意以身相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