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納蘭玦趴在地上,嘔出兩口清水,方才沿著地下河游上來,她胃里灌了不少河水,現在渾身都濕透了,肚子也冰冰涼的。
“這該死的玄音門先人。”
葛葉輕拍了拍納蘭玦肩頭,警惕地看向暗河之中,方才那條巨蟒還未死亡,不知去了哪里,他可不敢掉以輕心。
納蘭玦看向葛葉那嚴肅的面容,知道此種場合不能掉以輕心,忙從地上爬起來,緊緊攥住樸劍,嘴里小聲罵罵咧咧,問候玄音門的先人。
嘩啦啦水聲響起,在緩緩流淌的暗河溶洞中顯得極為刺耳,葛葉抬眼看去,只見一巨蟒探出水面,頭身部有一道深可見骨的凝著鮮紅血痂的傷痕,應該是方才那只。
正欲動手,卻聽那蟒蛇竟口吐人言,“別打了,別打了,我認輸。”
葛葉一愣,莫非這蟒蛇竟有斗皇階?
只見點點白光閃過,那條巨蟒漸漸化為一青澀少女,身軀還未長開,長發垂下,仿佛是衣服一般擋住三人的目光。
“我打不過她。”說著,巨蟒伸手指了指躲在葛葉身后的納蘭玦。
“嘿,嘿嘿。”納蘭玦尷尬地從葛葉身后站出來,紅著臉笑嘻嘻的,第一次被除了師傅以外的斗皇夸獎,雖然是敵人,但也很開心。
“這把劍有古怪,你也有古怪。”蛇女指了指那把樸劍,“我想和你一起旅行,你身上有大機遇。”
“好…”
葛葉攔住納蘭玦,示意她不必那么快同意,目前難以斷定這巨蟒的意圖,萬一它打算騙納蘭玦降低戒心后偷襲,防不勝防。
“真是麻煩啊,既然如此,那我就同你簽訂契約吧,伙伴契約。”蛇女看出了葛葉的戒心,無奈地聳聳肩。
“契約?”
“是啊,吾之主人,玄音門祖師山風教吾的,簽訂契約后彼此不能背叛。”
玄音門是東來國傳過來的,那這契約應該也是東來國的,難怪他們沒有聽過。
葛葉認為面對不知道不熟悉的事物應該抱有三分戒心,可收服一只斗皇階甚至是斗宗階的魔獸具有相當強大的誘惑力,這是老宗主都未達成過的偉業。
“你叫玦兒對吧?”方才戰斗時她聽見納蘭嫣然如此喊納蘭玦。
“納蘭玦。”
“吾名伊蓮娜,同納蘭玦立下伙伴契約……”
隨著她一字一句地敘述,說出的話語一個接一個凝成金色的文字烙印在身前的虛空,形成一段文章,印在天地之間,便是天地之力見證的契約。
“言靈?!”
納蘭嫣然雖然沒見過言靈,但她覺得這就是言靈,甚至就連葛葉,也忍不住喃喃。
“你只需說‘我與伊蓮娜成為伙伴,從今而后,同心協力’即可。”伊蓮娜怕納蘭玦不熟悉,開口提醒道。
“我與伊蓮娜成為伙伴,從今而后,同心協力。”
納蘭玦說出的話語融入這契約文字中,文字越來越亮,越來越亮,兀地,化作點點金光消散于天地。
“契約已成。”
伊蓮娜向前一邁步,身形霎時幾個閃爍站到了納蘭玦身側。她看向來不及反應的葛葉,不屑地哼了一聲,但并未多言。
“既然你們同意了我的隨同,那吾便帶你們去吾主人的墓室,將其存于墓室中的兩卷玄音門功法和海圖交予你們。”
仿佛是看出了幾人眼中的猶豫,伊蓮娜繼續道,“吾之主人將海圖和功法殘卷收于此地,囑托吾作守護,便是期望有緣人得到后結個善緣。”
一談到曾經的主人山風,伊蓮娜的態度顯得格外誠摯且充滿敬意,為了表示莊重甚至使用了“吾之主人”這種稱呼。
沿著暗河往下游走了許久,伊蓮娜找到一處石洞,領著眾人走了進去。
“伊蓮娜小姐,言靈是真的嗎?”納蘭嫣然困擾于這個問題良久,看見伊蓮娜用出了仿佛言靈一般的契約術,忍不住有此一問。
“言靈?你說契約吧?”伊蓮娜雙手抱在懷中,走在第一位,“言靈是傳說中的境界,吾只是略有耳聞,但是是可以達到的。”
“因為吾的主人說言靈是存在的,但即便是吾主人,也未達到言靈境。”
“古人以十六元音口訣,推衍萬種聲音,但十六元音口訣早已失傳,后人只能遍覽聲波功法,并以此反推十六元音口訣,從而達到言靈境界。”
“不過吾尚不知道是否有活著的言靈境人類。”
“吾之主人的兩卷玄音門功法僅是玄音門功法的殘卷,余下兩卷在東來國玄音門。”
“吾之主人乃是因門內派系傾軋,率領自己一脈逃出東來國來到此處,開宗立派。可惜抵達天星時三百余人的隊伍僅剩下了一人,便是吾之主人。”
“姐姐看,這海圖背面有字啊!”納蘭玦拿著一張粗糙但精致的羊皮紙走了過來。
“此圖乃是吾之主人根據記憶所畫,可能稍有紕漏,但無傷大雅。”
“萬物有形,而后有靈。”納蘭嫣然看著羊皮紙背面的淺淺黑字,輕聲念了出來,“萬物有形,而后有靈?”
“欲渡北海,棄形用靈。”
伊蓮娜湊上前看了一眼,淡淡道:“玄音門乃是古宗傳承,門中典籍有些表述沒有更新,這兩卷功法中記錄有一種名為‘運靈訣’的功法。吾主人說日不落之地無法分辨東南西北,需要閉上眼用靈去感受空氣中靈的變化,找到出路。”
“離日不落之地中心越近,靈就越少,故而你們要想橫渡日不落之地,需要先往靈逐漸減少的方向走,再往靈逐漸增加的方向走,而不是在里面繞圈圈。”
“同時,也需要把握好大致的距離,不要原路返回。”
伊蓮娜閉著眼睛,看也不看,這些東西都是主人教她的,無盡歲月中早就一個人溫習過很多次,已經可以背下來了。
“謝謝,伊蓮娜小姐。”
伊蓮娜睜開眼,恰好看見納蘭嫣然恭恭敬敬地向她行禮,好像自己幫了她很大一個忙一樣。
可笑,弱小的爬蟲竟然會因為無謂的施舍而熱淚盈眶?
繼續沿著地下河行走了許久,當看見銀色的光輝鋪滿前路,眾人意識到,到出口了。
“葛葉,你去把藏經閣那副假海圖拿走。”
葛葉皺了皺眉頭,沒有這個必要吧?
“我們的行動應該在某些人的監視中。地下的秘密不知他們知不知道,但如果我們不帶走假海圖,或許他們就意識到我們在地下遇見了什么,可能會使他們升起窺探之心。”
“云嵐雖然不怕敵人,但不介意多個朋友。”
“小姐千慮!”
還有一句話納蘭嫣然沒說完,如果天星某些人知道這地底的海圖和殘卷,那自己是不是被當成了槍使……
……
“橫渡日不落之地?有海圖?”杜克嚼著一根牙簽,慢慢品味著納蘭嫣然的話,“在那鳥不拉屎的地方有沒有海圖都差不多。不過,橫渡日不落之地,哈哈,老子喜歡!”
“不過,老子想先看一看那海圖,省得不開眼的小子拿廁紙糊弄您。”
好似是聽見了杜克的小聲嘟囔,納蘭嫣然取出一張略有折痕但卻少有污跡的羊皮紙,遞給了他。
“是有一點感覺,至少老子經常跑的航路對上了。”杜克叼著牙簽,一只手對著海圖比比劃劃。
“咱也不敢說它是真的,但至少可以試試。”
“那走吧。”
……
“樂安公,他們好像偷走了那副海圖。”
“竊算偷嗎?竊怎能算偷。”
“他們能跨越日不落之地嗎?”
男子望向遙遠的天穹,那白茫茫的同北海風雪一色的天際,是他們無數次探訪過的地方——日不落。
“干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