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姑娘,夫人的頭風又犯了,你差人去告了謝夫人,請了謝夫人身邊伺候的許娘子過來瞧瞧吧!”
包嬤嬤喊了盤腿坐在太師椅上頭磕瓜子的范蘭一句。
“你是夫人身邊貼身伺候的嬤嬤,夫人犯了頭風,你自己不去,偏來使我?這是什么道理?”
“雖說咱們如今是在謝家做客,但我這么說,也是府里的千金小姐,請大夫這樣的事,還是交給下頭人去辦!”
范蘭就這樣一通話,把包嬤嬤給打發了。
接著,只見范蘭帶著幾個丫鬟,出了門去。
包嬤嬤更是和方氏一樣,頭疼不已。
偏包嬤嬤還不能說范蘭的什么不是。
除卻了三娘子,夫人最疼的,就是二娘子了。
可偏偏二娘子是個爛泥扶不上墻的,整日和大娘子斗法,拈酸吃醋。
處處學著大娘子。
大娘子是夫人捧殺教養出來的,她不是夫人親生的,成了如今這副德性,原也不是什么要緊的事。
但二娘子,怎么就偏偏學著大娘子,一樣讓夫人頭疼!
見包嬤嬤面上滿是為難之色,方氏忍著一陣又一陣的頭疼,把包嬤嬤又喚到了自己身邊。
“罷了罷了,蘭兒就是那樣一個人!你出去外頭瞧瞧,看看大娘子來了沒有?”
包嬤嬤點了點頭,扶正了方氏,出了屋門看了一眼。
只見大娘子身邊伺候的喜鵲在前頭打著燈籠,大娘子緊緊地跟在后頭,已經朝著這邊過來了。
“夫人,大娘子過來了!”
聽著包嬤嬤這么說,方氏忙整了整自己的衣裳,又讓包嬤嬤取了銅鏡過來,重新梳了發髻之后,就讓丫鬟去請了范雅進來。
“母親,不知你這個時候請我過來,到底是為著什么事?”
范雅向著軟榻上頭坐著的方氏輕輕施了一禮,就問道。
方氏并不著急著說話,而是朝著范雅招了招手,示意范雅坐到自己身邊來。
包嬤嬤也是極有眼力見的,馬上就搬了繡凳過來,坐在了方氏的身旁。
母女二人看起來,倒是極其和睦親切。
“今日我去了隔壁吳家,見了她們家夫人,吳家夫人的侄子,姓施,是杭州鄉里的一個秀才,今年剛滿了二十,還沒有娶親。施夫人說到了吳夫人那里,吳夫人也不好得推脫,見我過去了,就和我說起了。”
“那施家兒郎,也是個玉樹臨風,英俊不凡的人物,雖說如今只是秀才,但保不齊日后中了進士呢。”
“施家在杭州鄉里,可是鼎鼎有名的大地主,有良田千頃,仆人無數,若是你嫁去了施家,想來也是去享福的。”
方氏怕范雅不答應,特地和范雅說了這許多。
把那施家,說得千好萬好。
若是那施家真的那么好,那方氏怎么不讓自己的親生女兒嫁過去,偏偏是自己?
如今的范雅,可不是范雅,她是重活一世的吳妙云。
方氏心里有什么打算,打得什么算盤,范雅不知道,她吳妙云還是知道的。
“母親可是忘記了?父親在家的時候,就曾當著母親的面說過,女兒的終身大事,只能由祖母做主!前兩日我以為母親要來錢塘,是為了給二妹說親事才來的,如今怎么竟變成了我自己?”
范雅說著,扯著唇角,就笑了起來。
方氏不知道她這是有意,還是無意。
明明以前那些個事情,她都記不得了。
如今怎么又想起來,老爺之前說過,她的婚事,交給老太君做主了?
難不成之前的種種,都是范雅這個小蹄子,特地裝出來,誆騙她的?
好一個厲害的小蹄子!
算是她小瞧她了。
“是!你父親確實這樣說過,只是老夫人畢竟年事已高,這些事情,老夫人已經交給了母親來代勞。若是雅兒不相信,自可以回去問了老夫人去!”
方氏想也不想,直接脫口而出道。
“母親說的可是真的?真的要女兒回去,去到祖母身邊,問了祖母嗎?”
范雅心中已經有了打算,如何拿捏眼前的方氏,她心中有數。
想當年她和王府里的那些個妖精斗法,那些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小妖精,照樣一個也沒有斗倒她。
“若是女兒回去之后,去了祖母屋里,說起這件事,祖母說,并沒有說過這些話,那母親要怎么辦?”
范雅冷不丁地又來了一句。
方氏險些招架不住,翻了一個白眼,顯然是被范雅方才那些話給氣到了,老夫人的確沒有和她說過這些話。
“雅兒,你祖母畢竟年紀大了,有些做過的事,說出來的話,或許轉頭就忘了。無需為了這樣的小事,回府問了你祖母。”
方氏趕忙開口,穩住了范雅。
范雅早就識破了方氏的小心機,不屑和她斗法。
“既然母親也知道,女兒的終身大事,是由祖母做主的,那女兒也不說旁的了。”
范雅話罷,就從繡凳上站了起來。
“若是母親沒有什么旁的事,那女兒就先走了。”
范雅說著,就準備走了出來。
走到一半,突然想起來還有要緊的事情,沒有和方氏說。
“母親,喜鵲的額頭一不小心磕破了,我那里沒有藥,就讓喜鵲留在你這里,仔細包扎好之后,你再讓她回吧!”
范雅日有所思看了眼站在一旁,唯唯諾諾的喜鵲,就道。
待親眼看著范雅出了屋去,方氏先前擠壓下來的火氣,此刻才爆發出來。
“好一個范家大娘子!好一個范家大娘子!仗著自己身后有了老夫人,就不把我這個母親,放在眼里了。憑她也配?不知道從什么無知婦孺的身體里出來的東西?要不是有我親自照拂,她能夠有今天?”
方氏氣得幾乎要拍桌。
但想著如今身在謝家,還是不要驚動了謝家的人才好。
包嬤嬤親自端了茶盞上來,“夫人還是消消氣得好!就算大娘子的終身大事,是由老夫人說了算,但老夫人畢竟年紀大了,還有幾年的活頭?待老夫人一去,憑她大娘子什么本事,照樣翻不過夫人您的五指山!”
接過包嬤嬤遞來的茶盞,方氏一口飲下。
“你倒是個會說話的!去喊了喜鵲那個丫頭過來,我好好問問她,大姑娘最近到底怎么了?”
喜鵲膽戰心驚地走到方氏身邊,方氏還沒有開口說話,只聽見“撲通”一聲,喜鵲跪倒在了方氏面前。
喜鵲心中仍在猶豫,到底要不要把今日發生的事情,稟了夫人?
可她如今還得去姑娘身邊伺候,若是姑娘知道她和夫人說了這些,萬一喊了人進來,把她打死,那可怎么辦?
喜鵲咬了咬牙,還是決定瞞下那些事,專門揀了一些不要緊的話,稟了方氏。
“夫人,姑娘這些日子都好好地,吃的香,睡得好!旁的什么事情也沒有!”
聽著喜鵲嘮嘮叨叨說了一大串范雅的日常,方氏已經聽得膩了,想來喜鵲這個小丫頭,應該什么也不知道。
她還是另找人下去查吧!
喜鵲臨出門之前,方氏又交代了喜鵲幾句。
“這些日子牢牢看住了姑娘,等咱們回了杭州再說!”喜鵲點點頭,馬上出了客房。……
夕陽西下,如火般的晚霞,布滿了整片天空。
謝老夫人用過晚飯之后,就去了屋后的小佛堂,今日隔壁吳家的吳老夫人登門,和謝老夫人說一些體己話。
吳老夫人和謝老夫人一樣,都是出身金陵的豪門望族,因此她們二人,打小也就親近。
“今日你過來,可是為了幽云的婚事來的?”

安小秋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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