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家的狗又叫起來了。
獅子似的兇心,兔子的怯弱,狐貍的狡猾……
一陣陣兇狠的狗叫聲聽的人實在是心煩。
在夜晚但凡是聽見了一聲狗叫,所有的狗便似得了令,就會全都奮力嘶吼了起來。
狗越多,越是兇橫。
要是不管,這些家伙就會像得了勢一般,朝著你身邊試探。
好像是想咬你兩口似的。
張寶仁剛走過巷口,就見前方有幾道很低矮的黑影盯著自己,朝著自己狂叫,叫著叫著還會向前撲幾步。
對此,他的腳步也不停,只是冷冷的瞪了那幾條大狗一眼。
瞬間那幾條惡犬就沉了聲,夾著尾巴,任由張寶仁行至身前,不敢再有絲毫的放肆。
“滾…”
罵了一句,看著這幾條惡犬灰溜溜的從旁的狗洞鉆進高墻大院里,聽著從墻內又傳來幾聲色厲聲茬的狗叫。
忍不住的朝那趙府的大門口吐了一口唾沫,“呸,仗人勢的東西?!?p> 過了趙家,再走了幾百米,就感覺到一股撲面而來的焦灰味,哪怕是在這漆黑無比的夜色中,也能隱約的看到不遠處倒塌的斷壁殘垣。
越往前走焦灰味就越發的濃重,在這焦灰味中還有一股若有若無的腥臭味道,好像是燒了什么不干凈的東西,卻又沒有燒干凈一樣。
張寶仁走到這里腳步也放慢了許多,最后仿佛走累了要歇息一陣子似的,停在了那一間殘骸旁。
在其鄰居門前的槐樹下,謹慎的看著前方燒的只剩下一堆斷壁的房子,好像是想從灰堆中找出什么似的。
這時候他的樣子,謹慎而又小心翼翼,就像一條快要炸起的貓,可沒有半分剛才對待那幾條惡犬霸道強勢的樣子。
就在張寶仁心中正在糾結的時候,忽然…
一道不知何起的陰風襲來,自槐樹間穿過,竟發出嗚嗚…的好似鬼哭一般的聲音,老槐樹也應聲抖動了起來,樹葉喳喳作響,好像有一個怪物在其中穿行。
月光下槐樹的影子如同一個鬼巢一般把他罩在其中。
張寶仁低頭一看,陰影層層疊疊,其中好像蘊藏著什么詭秘。
剎時間變寒毛豎起,抬頭驚喝道,“誰!”
“喵嗚…”
一只小貓被嚇的從樹上躥下,快速的跑進了屋里。
屋主人好似是聽到了什么,只見一盞油燈在屋中亮起,火光在窗戶處照出了一個影子,一個女人著急的喊道,“是我的兒嗎?”
聲音沙啞,卻滿懷希翼。
張寶仁在心中嘆了一口氣,然后朝著那間屋子大喊了一句,“不是…我是對面的道士,我被放回來了?!?p> 這位是他的一個鄰居,一個獨居的老婦人,因為兒子莫名失蹤之后,現如今變得有些不太正常了。
他的家,或者說是道觀就在這里,就在那被燒成廢墟的那家的對面。
而那堆殘骸就是龍濤的家,就是導致張寶仁被抓進去的那個龍濤。
經過了剛才這段打岔,張寶仁心中也不是剛才那般害怕了,低聲罵了一句,“無量媽了個天尊…一個瘋瘋癲癲的婆娘在這都沒事,道爺我神功大成,還怕它什么妖魔鬼怪?!?p> 然后便心中一定,快速朝著自己的小道觀走去。
…………
“吱……”
在木頭的摩擦中,破門被緩緩地推開,迎面便露出了一座威嚴的神像,在常人看來可能還會覺得恐怖,但已經在這里住了幾年的張寶仁卻一點都不覺得害怕,反而還覺得十分安心。
進來之后趕忙把木門重新合上,再去抽幾根頂門柱牢牢地頂住,這才放心。
然后便摸著黑,把供桌上的兩座油燈點燃。
燭火由一點變大,小小的火光竟然把整座道觀都籠罩在光明之中。
張寶仁端起其中一盞油燈,從神像的一側朝里走去。
穿過后門是一座小院,除了當間有一座古井外再也別無他物,兩側有兩間房子,一間是灶房,剩下的那間就是張寶仁平日里休息的廂房臥室了。
這座小小的院落就是張寶仁的安心之所。
舉起燭火走到臥室之中,先在各個隱秘的角落之中翻找了起來,等到發現自己的身家都還在,然后松了一口氣再原樣放回。
最后連席把鋪蓋卷起,一手舉著燈一手夾著鋪蓋,來前堂神像前攤開,廟雖小,但這一個鋪蓋還是放得下的。
接著又折返到灶房之中,用葫蘆瓢自甕中舀起滿滿一瓢涼水,大口大口的咽下。
在牢中一直滴水未進,從回來的路上就又渴又餓,肚子不停的叫,扛到了現在再也忍不住了。
現在張寶仁就是感覺給自己一頭豬也能吃得下。
一瓢水灌進了肚子,先喝了個半飽,又翻出了兩個又冷又硬的冰饅頭,揣著饅頭,鉆進了神前的被窩里慢慢啃。
張寶仁今晚就打算在這兒睡了。
其實要不是他經過了在牢房中的煎熬,實在太困了,他根本就不打算睡覺。
如此的做派,自然是因為他心中有“鬼”。
這還要從他被抓進大牢說起。
張寶仁本是一個穿越者,幾年前穿越在了這個小道士身上,然后就頂著小道士的身體,憑借著腦海中繼承的一些零碎的知識與記憶碎片,就這么慢慢的融入到這個世界之中。
所幸原身也是孤苦一人,平日里也甚少與人交流,也無人發覺。
自從穿越以來,張寶仁就一直老老實實的,從沒有作過妖,也沒有搞過事,就只依靠著鄰里附近給的香火度日。
直到那天…
那天吃過晚飯,張寶仁剛剛修煉了一輪過后,正準備關掉大門,卻發現龍濤的家里像是起了火,他就急忙跑出去要喊人救火。
可等到出去一看,龍濤家卻是好端端的沒有絲毫火燒的樣子。
本來張寶仁就當這是幻覺了,但沒想到那天晚上卻做了噩夢,夢中龍濤家里就如當時看見的幻覺一樣燃燒了起來。
龍濤也不逃不叫,反而和一位看不清面目的女人,在大火之中纏綿。
自己想要喊卻怎么也喊不出。
最終龍濤在大火中化作了灰燼,而那位越發嬌艷的女人卻忽然轉過身來看向了張寶仁。
如此詭異的事情當即就把他驚醒。
更加詭異的是醒來之后發現龍濤的家里確確實實被燒了,龍濤這位武林好手就沒有絲毫掙扎的被活活燒死在自己家中。
最重要的是,燒過的殘骸就和自己夢中所見的一模一樣。
還沒等他平復心中的驚悸,他就被一幫衙役捕快帶走了,被當作謀害龍濤的重要嫌疑人捉走了。
在獄中,那彭一懷疑他以妖法害人,雖然自己明白自己不是,但是其所懷疑的也未嘗沒有道理。
要知道那龍濤可并非是只會幾招把式的所謂的“武林高手”,他可是真正的高手。
張寶仁親眼所見他一拳打碎了一根大腿粗的木樁,且自身卻如同平常一般。
要不是自身有所持,估計當時就要拜師叩頭了。
但就這樣的龍濤,卻死得無聲無息。
這讓張寶仁怎么能感覺到不怕?
這也是他回來之后,所作出的一系列行為的原因。
說實話,要不是從獄中出來之后饑渴實在難受,困得又快扛不住了,他是實在不想晚上跑回來。
沒嘗過餓,是真的不會明白那種滋味兒是多么的難受,這是任何空想都想象不出的。
饅頭就水,勉強的塞滿了肚子,打了一個嗝之后,張寶仁從側睡變成仰躺,一手揉著肚子,一手揉著嘴,雙眼看向房頂,似是想起了從前。
想起了前世繁多的美食,舒適的生活,還有那些只曾見過聽過的美人…
暖飽思淫欲啊!
“無量天尊!可憐我堂堂七尺男兒,兩世為人,掌握了一身精湛的手藝與知識…卻從來沒有施展過…”
張寶仁一邊唉嘆著,一邊把撫摸肚子…
但忽然又想著這是神前,不由得轉頭看向了神像,忽明忽暗的燭光把泥塑映照的神秘而又有威嚴,神像的兩個眼珠上好像燃起了怒火,看著身前無恥之徒。
張寶仁赫然之間心中如同炸雷一般被驚醒,“無量我個天尊!這個時候怎么可能會渾身燥熱?而且現在這個時間地點,我怎么可能會亂想這些?我這是…”
在察覺到不對的同時,一縷縷常人不可見的青煙就自他的頭上飄起凝結出了一顆眼窩深,顴骨塌陷,卻又一絲不茍的頭顱。
這個頭顱出現之后,張寶仁的視角就變成了兩處截然不同的樣子,一處就如同尋常一般。
另一處自那顆“彭一”的頭顱眼中看來,這個世界卻變了一個模樣,整個世界一切的物質都模糊不定,就只有充滿欲望的生靈清晰可見。
在這一視角中可以清晰的看到,此時的張寶仁身上正纏著一個身穿大紅長裙,滿眼桃花,嘴角有痣,風韻嬌媚的女人。
女人不斷廝磨,啃咬,但卻被他身上的那一層淡淡的明光給勉強抵住。
同時在他的身上還不斷散發出淡紅色的煙氣,這些淡紅色的煙氣又全部被其腳下的某一處地方吸收,吞噬掉。
欲望無窮,雙腳也如同黑洞一般源源不斷。
見此,張寶仁哪里還不知道龍濤和自己此時的遭遇到底是為何,當即便駕馭著這一人頭朝著身上的女鬼撕咬過去。
那煙氣頭顱卻有說法,乃是張寶仁自身的尸神,這是張寶仁明知此地危險卻還敢回來的依仗。
那嬌媚女鬼在張寶仁看到她的同時,也同時看到了尸神,能看到她有些驚奇,但卻也不見其言語,在尸神沖過來的同時,小手向張寶仁的腹下一按。
張寶仁瞬間就被一股大火所籠罩,不過這火焰卻不傷他的身體,只讓他感覺到無數的欲望在燃燒。
然后那位女鬼就被尸神狠狠的咬住,撕扯了起來,也來不及再做其它。
而張寶仁的身體卻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再也難以動彈,從現實角度來看他這時的身體就像煮熟的龍蝦一樣通紅無比,看著都能感受到那股燥熱。
眼底有熊熊火焰在燃燒。
更重要的是他的心中被兩世以來積攢的欲望所席卷,無數藝術家們在他心中演繹著連環畫卷,使他逐漸沉浸入其中…
而隨著張寶仁主意識的迷失,相比紅衣女鬼本就弱小的尸神潰敗的更快了…
在常人不可知的視界里,尸神被欲望織成的紅裙裹住,然后紅裙收緊,砰的一聲被打散。
等其再次凝結,明顯比以前虛幻了很多。
然后女鬼朝著遲鈍虛幻的尸神一爪抓過,唰…青煙凝結而成的頭顱沒有任何抵抗之力地被再次抓爆。
這一次尸神化作了渺渺青煙,久久都無法再次凝形。
那紅衣女鬼沒了阻攔,便放肆的笑著,朝著欲火焚身的張寶仁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