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地龍翻身,要將身上堆砌的這些雜物全部都甩掉。
桌椅東倒西歪,墻角放著的那一個黑柜也被搖倒在了地上,將一些衣物與無數紙質書信摔出…
外面更是有慌亂的尖叫聲傳來。
張寶仁與陰老兩位道士雖然不被這搖晃過多影響,依舊還能站穩。
但臉上的難看并不比外面的人強出多少。
張寶仁道:“這是怎么回事,地龍翻身?”
“不…不可能要是地龍翻身?!?p> 陰老搖頭說道:“自從九州結界布下之后,九州地界之內已經不會再受此災厄了。”
“地脈運行已經完全在我們的掌握之中了,要是有地龍翻身,監天司不可能不提前通報。”
“那就只可能是王山君那里了。”張寶仁冰冷的說出了兩人最不愿意去想,也最不希望是的原因。
陰老也只能無奈的點頭:“官府衙門作為八百里城的龍脈核心節點。
如果被布下了什么手段,因此而觸動九州結界,那么確實是有可能造成這般狀況。”
“現在看來王山君的計劃已經開始引動了?!?p> 張寶仁看著還未停止的天搖地動,“如此的聲勢可說不了假…”
陰老沉聲說道:“我們要去阻止它,不能讓它再這么繼續下去?!?p> “那就快叫人吧…”
“天人道無常,道錄司,地府上層乃至周天神靈……發生了這樣的大事,那些大佬們定然不會再視而不見了?!?p> 張寶仁下意識的便說道。
既然已經確定了‘王山君’具體的位置與布置,那么也就不必再與其糾纏下去了。
直接黃泉路送在它面前,送它上路…
這也是地府的一貫打法。
陰老聞言,卻是臉色十分難看的搖了搖頭。“消息傳遞不出去…”
“什么?”
張寶仁驚呼出聲。
心里卻是不由得想到了,昏迷前為了找到‘王山君’的下落。
所見到的那一團籠罩在整個八百里城上的烏云。
是從那個時候就被封鎖住了嗎?
陰老解釋說道,“在今天下午受到襲擊之后,便已經通報了一次,但是卻沒有回音?!?p> “當時便覺得可能與‘王山君’的謀劃有關,所以大家便留在了道院之中,想以那頭五彩神牛為引,找到王山君的蹤跡?!?p> “但是沒想到它的計算竟然這么的大膽,我們所猜想的只是它計劃中的一小部分…”
“失之毫厘,差之千里?!?p> “現在不光是沒有辦法聯系到外界,我們與道院也暫時失去了聯系。”
“雖然這種封鎖肯定不會持續太久,外界用不了多長時間就能發現,但在這段時間之內,我們卻是沒有任何援助?!?p> “這一段時間也是最危險的時刻,要是度過了自然萬事大吉,但要是沒有扛過去,那就一切皆休。”
陰老嘴里沒有任何停頓,飛快地說著,“我們需要阻止它的計劃…”
“我去官府衙門那里,你去道院通知那些人,告訴他們具體的情況。”
“剛好你這段時間不是修行了什么遁法,快去…”
“不…”
張寶仁伸手打斷了陰老的安排,沉聲說道:“你留在這里,我去…”
“別忘了‘王山君’的目的。
作為負責看守地獄,同時也是最為熟悉‘拔舌穿腮小地獄’的人,在這個時候你不能離開。
不然要是‘王山君’故意調開我們殺個回馬槍,怎么辦?”
“道院中的那些人就算現在無法聯系到,但很快會發現情況不對,他們一定會快速趕回來地府衙門的。”
“到時候你將具體情況告知他們就行了?!?p> “你…”
陰老想說些什么,但卻被張寶仁再次打斷?!艾F在這么做最是合適不過了,相信我…”
然后便非常強硬的就將這件事這么定下,自顧自收拾準備著外出行動需要的東西。
…將雷鳴春柜子里摔出來的無常制服撿起,又給自己套了一層;
將剩下的“金光符”大概檢查了一遍,然后又重新放入懷中。
還有一直隨身攜帶的符器‘廣元拂塵三型’,以及趙老頭以身祭練而出的劍器‘照鬼神’…
張寶仁快而不亂的為行動而做準備…
陰老見之則長嘆了一口氣,然后為手腳不停的張寶仁介紹著王山君現在的情況…
“…你要小心它的實力,‘王山君’此妖十分的狡詐,其實力并非只是表現出來的那樣。
確實是妖將,但卻不是普通妖將,而最頂尖的那一波,堪比真人得妖將?!?p> “今天下午就是因為估算錯了它的實力,導致我們吃了一個大虧…”
“雷鳴春現在還昏迷著呢?!?p> “頂級妖將,哪怕是在三圣門中也不是弱者…”
張寶仁并著雙指,從‘照鬼神’的劍脊上抹下。
這把劍當時被雷鳴春再回地府檢查了一遍,確定無誤之后,便將其還給了張寶仁,并且為這柄劍還配上了一把劍鞘。
只是之后一直就沒有機會使用過,這次行動不能有任何的保留,此劍當然也要帶著了。
認真地感知著這把劍的核心,等到與之產生了一點聯系,然后將之歸入鞘中。
一邊將‘照鬼神’連鞘系在背后,一邊隨口的說道,“那么它此行是想突破妖神嗎?”
陰老搖了搖頭然后又點了點頭,“妖神也是神,那種層次可不是那么容易突破的…”
“只是‘王山君’以‘九牛二虎大力神丹’之中的道理,以自身為大藥加以五彩神牛調和,欲將自己練成一枚大丹,壯之體魄。”
“然后以強悍的體魄來承載地獄中所收集的無數惡鬼,并借著自身的天賦神通與惡鬼之間的聯系。”
“借此來突破或者說擴展天賦的限制…”
“老實說,對于它的謀劃我覺得應該有那么一絲成功的可能,可是再多的因為自身的眼界就看不出了。”
“但毫無疑問這應該就是他的全部計劃。”
張寶仁道:“今天下午他得手了嗎?”
陰老的臉色微微一變,語氣變得有些低沉,“那頭五彩神牛去了?!?p> “一千里,哼,又是一筆賬…”
張寶仁冷冷的說著,然后將自己的兩層衣服理順,就要出門…
陰老最后交代道,“今天下午它雖然打了我們一個措手不及,但其本身也受傷不輕,你可以借此與之糾纏……”
陰老說著說著,聲音卻越來越輕,越來越弱…
只是最后一句話十分的清晰沉重,“保重性命…”
“生死無?!?p> 張寶仁擺了擺手,然后便決絕地踏出了房間。
“糾纏了這么久,也是時候做個了斷了…”
心里暗想著,靈光便將手中“金光符”中蘊含的力量引動,然后將靈符貼在身上。
另一個視界中,身上明黃色的靈光突然耀眼了幾分。
張寶仁腳下微微一動,便化作了一道殘影沖出了地府。
此時雖然是黑夜,但外界卻沒有那么的寧靜,哭喊嚎叫聲此起彼伏,整個八百里城都亂慌慌的。
地府衙門之中還好,外界很多修建的不甚牢固的房屋多有倒塌。
又因為正深夜,大家都在安穩的睡著,所以傷亡更是慘重…
張寶仁那敏銳的感知也可以清楚的感受到,那些近處的,遠處的,好像整個八百里城都在彌漫的惶恐,絕望。
同時他那一雙銳利的雙眼也可以清晰的看見有的斷壁殘垣下露出的,還在掙扎蠕動的胳膊、腿…
但他現在卻不能停下。
沿途的人只感覺到一陣微風,好像有一道鬼魅的身影穿過,細看卻什么都沒有發現。
一陣浮光掠影之后…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張寶仁就來到了八百里城的最中心處,明面上最重要的地方,官府衙門所在。
準確的來說是衙門的后院。
每個地方的官府衙門都在城中心。
其中大致可以分為兩個區域,其中正面為公,是斷案,辦公的場所。
后面為私,是城中的‘父母官’及其家眷仆役生活的地方。
衙門占用的地方大小都是有數的,但其中的分布卻是靈活的。
前面大了后面就小一點,同理后面大了前面也就小一點。
一些人喜歡用前后院子的規格對比,來判斷其中的官員是否廉潔。
張寶仁并不對此表示任何看法,但是眼前這個衙門后院的大門確實比正門要威嚴壯麗的多。
大門兩側蹲著兩尊形似虎,卻身有龍鱗的石像。
本來只會出現在衙門大堂前,大獄門前的狴犴,這里竟然也坐著兩尊,并且比正門的那兩尊還要更大,更有神韻。
不知道是為了彰顯正義,還是做賊心虛。
兩座狴犴身上有著莫大的威嚴,要是常人可能只會覺得其威猛,但是張寶仁這等超凡之人卻是可以感受到其中的神。
在張寶仁的眼中這兩尊神像好像會動一樣,活靈活現,渾身都透露著公正,威嚴,對所有惡意都毫不妥協。
有此神獸守門,可保家宅平安,萬邪難近。
不光是陰邪鬼物,就是一些踏入修行之門的道士,也會被其所鎮壓影響。
畢竟這里代表著整個城的最高統治,雖然其中是凡人,可一舉一動都會造成極為龐大的影響。
所以要防備其受到一些惡鬼或者心懷不軌的道士們干擾。
只是現在…自己打造的鎧甲下面藏污納垢,并且還防護起了敵人,不得不說是一種莫大的諷刺。
“難怪怎么都找不到‘王山君’蹤跡,原來敵在本能寺啊?!?p> 張寶仁站在威嚴的大門前冷笑著。
看著十分熟悉,卻更有威儀,更加正義,更為龐大的兩尊狴犴。
感受著身上龐大的壓力,笑著上前一步…
與此同時,腦海中黃皮無字天書出現,一頁頁的翻開,三尊張寶仁模樣尸神…和張寶仁眼睛一般的眼睛…
之后的那一張紙上是一個和“金光符”一般樣式,只是顏色為金色,并且看起來也更為玄妙的符箓。
這一頁也揭開…
空白紙上忽然傳出了一道龍吟,接著又是一聲虎嘯。
一條黑龍,一只白虎從紙上躍出,互相追趕撕咬,然后化作了兩枚龍虎符號,首尾相連。
形成了一個圓形,壯麗霸道的符號。
張寶仁此行,當然不只是因為對‘王山君’的憤恨,準備舍身取義來了。
他之所以敢一個人前來,自然也是有所依仗的。
「縱地金光」大成之后,第四門神通也就自然而然的出現了。
此神通名曰——「降龍伏虎」
…
在識海中天書翻至「降龍伏虎」這一頁,同時張寶仁外表便從殺氣騰騰變得無欲無情。
卻是進入到了“真我之境”中。
那一絲神通本身所攜帶的本源之力在體內化開,張寶仁迅速地解析著其中的知識,飛快的融合、掌控、吞噬這一股力量。
體內突然傳來一聲輕響,接著便噼里啪啦如同鞭炮炸裂。
筋骨肌肉不停的蠕動著,變化著。
骨骼變得堅硬似鐵,筋膜肌肉變得緊致,五臟六腑也更加的有力強悍。
本來只能稱得上是健康的身體瞬間就變得強橫了起來。
“砰…”
重重的一步落下,竟傳出了一聲悶響。
此時的張寶仁外表體型沒有多大變化,但是體重比剛才足足長了三成。
但這只是最為表象的力量…
張寶仁腳下不停,又踏出了第二步…
同時腦海中,關于人體的構造,因骨肉筋膜互相作用而誕生的無數種發力技巧,震、鉆、柔、剛、破……
關于物體運動的痕跡…
如何打破其的運動……
空間感,在具體的空間之內如何騰轉挪移…怎樣才能將自己的優勢發揮到最大…
所有的東西都可被利用。
如何以最小消耗,發揮出最大的勁力…
又如何以最小的力量發揮出最大的作用…
知識不斷被理解,同時隨著知識的掌控,張寶仁渾身都感覺十分的麻癢。
這是神經在不斷的生長變化,讓自身對于有些陌生的身體,重新變得熟悉,并且掌控的更加完美。
讓腦中的那些知識不僅是理解,同時也可以完美的掌握。
悄然無息,張寶仁落下了腳步,但是兩側的狴犴身上卻是忽然裂開了一道裂痕。
此時的張寶仁雖然看著年輕稚嫩,但卻是一位實打實的拳法大師,擒拿大師,腿法大師……近身戰斗大師。
張寶仁繼續向前…
這時候他的腦海中卻出現了無數兵器,刀、槍、棍、棒、斧、鉞、鉤、叉…
各種或是奇形怪狀或是正氣堂皇,稀有的,普世的,無數種兵器被無數個人拿在手中在他心中變化著。
心里對于兵器的理解在不斷的提高。
自身的身體條件最為適合怎樣的兵器?怎樣的形式?怎樣的重量?
而怎樣的攻擊方法才能發揮出一把兵器最大的效用?
所有的兵器最本質的原理是什么?杠桿?距離?
那些答案在他的腦海中被提出,然后被解答…
所有的兵器乃至于所有可以拿在手中的工具,他都可以發揮出最強大,合適的效用。
輕輕的一步落下,然后張寶仁成為了一位兵器大師。
身后的“照鬼神”莫名的發出一聲錚鳴,似乎是為得遇明主而感到高興,又似乎是在為即將痛飲敵血而興奮。
伸手推開緊閉的厚木大門,同時身后的兩尊狴犴石像轟然間破碎倒塌…
“王山君,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