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凄厲的慘叫傳入正堂,齊遠似想到了什么,臉色猛地一變,身形如風,沖入了后宅。
“千萬不要……”
他在心中默默祈禱。
可當他踏入兩個丫鬟的所在的房間,一切還是按照他所不愿的情況發生了。
滿屋的空氣中彌漫著濃濃的血腥,兩個丫鬟像是被人施了魔咒一樣,呆滯的站在搖籃不遠處。
而血色的來源正是搖籃。
齊遠慢慢走近搖籃,恐怖的一幕進入視野,他氣機一頓,險些噴出一口鮮血。
搖籃里,他剛滿月的兒子竟然成了一個血肉模糊的恐怖模樣,而在枕邊放著的則是從他身上剝下的人皮。
一個出生不久的孩童,竟然被人以如此狠辣的手段折磨致死。
“是誰?”
齊遠憤怒異常,近乎嘶吼著喊出。
他目光寒徹看向兩個丫鬟,兩個早已驚慌失措丫鬟紛紛搖頭,表示在她們趕來時便已經是如此慘狀了。
齊遠壓抑住如火山一般的怒火,稍作思考,他記得今天早上兒子還是好好的,怎么會在短短幾個時辰中遭到如此虐殺。
“兇手一定在江州前來赴宴的人群中。”
齊遠很快想通了關竅,大步返回正堂。
他發誓,定要讓兇手承受世間最慘痛的折磨。
不僅如此,兇手的家人親族,一個都逃不掉。
可當齊遠返回大堂后,眼前的一幕讓他更為震驚。
大堂內瑯琊閣的一眾高層已悉數被殺,來赴宴的賓客中,完全忠心于瑯琊閣的人也無一幸免。
而做出這一切的,正是以齊遠岳丈為首的張繼輝。
張繼輝此時正挾持著自己的女兒,即齊遠摯愛的妻子。
在張繼輝身邊的是王李趙其他三大家族的家主,他們身后是大批前來赴宴的賓客,皆殺氣騰騰。
齊遠呵斥道:“你們好大的膽子!”
張繼輝冷笑一聲:“齊遠,你還以為瑯琊閣是當年初入江州的瑯琊閣嗎?時過境遷,瑯琊閣終究不過是曇花一現。”
齊遠不理會張繼輝的譏諷,反而說道:“嫣兒倒底是你的女兒,你當真如此狠心,拿她的性命來威脅我嗎?”
張繼輝面不改色:“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你若不束手就擒,我說不得要心狠手辣一番了。”
“就算我束手就擒,你難道就會放過我們嗎?”
齊遠突地暴起,襲殺向張繼輝:“你還真以為我是三歲小兒?”
張繼輝猶于挾持這自己女兒,不宜交手,旋即向后退去。
反倒是其他三大家族的家主同時出手,三股內力齊攻齊遠的身上的三處要害。
齊遠卻不管這些,一指點出,無形劍氣彌漫,徑直標向張繼輝的頭顱。
瑯琊閣的無形劍氣鋒銳無比,號稱天下第一劍。
江州的四大家族的家主可是深有體會,尤其是張家家主張繼輝。
在他年幼時,那個宛如神魔一般的身影,以無形劍氣殺入張家,將那時的張家老祖刺死在張家眾人面前,逼著擁有上千年歷史的張家俯首稱臣。
往事歷歷在目。
即便今時今日,張繼輝占據大勢,但內心揮之不去的陰影讓他不敢相抗,最終將自己的女兒抵在身前,去擋爆射而來的無形劍氣。
“老狗,你混蛋!”
齊遠不由怒罵,他從未見過如此恬不知恥,無情無義的混蛋,竟完全不顧自己親生女兒的死活。
他一斂內力,收攏無形劍氣,旋即身形虛幻,竟先劍氣一步來到,一招手,以控鶴擒龍之法救出了他的妻子。
齊遠抱著妻子向外掠去,可是王李趙三大家主的的內力已然襲了上來。
他一手抱著妻子,一手對拼趙家家主一掌,啪的一聲,雙掌一觸即分,逼退了對方。
隨即,他身形一扭,驚險無比的避過了王家家主的聲勢浩蕩的一拳。
可是,齊遠雖強,也不過才摸到超一流高手的邊,同時面對三位當世頂尖一流高手,難免力有不逮。
嘭!
疏忽之下,李家家主一記刁鉆無比的追魂腿重重的踢在齊遠的腰部。
咔的一聲,齊遠在飛出去的瞬間,腰間傳出清脆的骨裂聲。
那邊隨著齊遠救走了自己妻子,無形劍氣緊隨其后,張繼輝不敢去接,在地上做出了一個狼狽的翻滾,方才避開無形劍氣。
無形劍氣沒入他身后的人群中,有人躲閃不及,應聲倒地。
張繼輝盡管在地上這么一滾,弄的自己灰頭土臉,好在是避過了無形劍氣。
而且,當他看到齊遠受創,不禁大喜,因為他的目的已經達到。
“齊遠,今天就是你瑯琊閣的覆滅之日。”張繼輝撫掌大笑。
齊遠將妻子放下,忍著腰間的劇痛,神情毅然:“你癡心妄……”
噗呲!
他話音未落,一柄鋒利的短劍便刺入了他的心口。
頓時,鮮血止不住噴出。
齊遠難以置信的看著刺出這一劍的人,自己摯愛無比,剛剛救出虎口的妻子。
“嫣兒,你……”齊遠大口淌血,連想表達的話已經說不清楚了。
嫣兒拉開與齊遠距離,平靜的看著他,目光中不含一絲情感:“這都是你該得的報應。”
“為……”
“為什么?”嫣兒不由冷笑:“昔年,我和坤哥情投意合,是你仗著瑯琊閣的威勢強迫我父親將我嫁給你,不僅如此,你在娶了我之后,還暗中遣人殺死了坤哥,你當我完全不知情嗎?”
傷勢的嚴重,加上摯愛之人的反戈一擊,這都讓齊遠身體一沉,栽倒在地上。
他仰著目光,注視著妻子,大口咳血的他竟然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那時,他還年少,在江州城閑逛,對張家嫡女一見鐘情。
旋即,一番威逼利誘,強迫張繼輝將嫣兒嫁給你自己。
可在娶了嫣兒沒多久,他便得知,嫣兒曾與人青梅竹馬,甚至一度談婚論嫁。
他愛極了嫣兒,無法容忍這樣的人活在世上。
于是,他便派人暗中殺掉了那個男子。
只是齊遠沒想到,多年過去,他自以為做得不留痕跡,也自認為得到了嫣兒的真心。
卻不曾想,到頭來皆是虛妄。
嫣兒則繼續道:“你殺了我最愛的人,我也要讓你飽嘗這種痛苦,我要殺死你的摯愛,毀了你的一切。”
“瑯琊閣易守難攻,為了父親能帶人潛入島上,我不惜代價,為你生下一子,借此向你提議廣邀賓客,辦這一場宴席。”
“如今,潛藏在船里的殺手已經出動,瑯琊閣完了,齊家也完了,一個也跑不掉。”
果然,外面陣陣喊殺聲由遠及近。
由于嫣兒早已將瑯琊閣的諸多暗卡布局傳遞出去,此時,不過是單方面的虐殺。
要不了多久,瑯琊閣便會徹底覆滅。
嫣兒的面目逐漸厭惡狠毒:“想必你已見過那孽種的下場了吧,是我親手把的皮一寸寸剝下來的,可惜,不能讓你親眼見到我的剝皮的場景。”
此話一出,在場的所有的人身體一寒。
為了給昔日的一個情郎報仇,非但付出了自己的身體,還將自己剛出生不久的孩子虐殺。
如此女子,豈不讓人毛骨悚然,敬而遠之。
齊遠聞言,身體不禁劇烈顫抖,忽的,雙眼竟然流出血淚。
“呀!”
突地,齊遠嘶吼一聲,血水自口中噴出。
多種情緒夾雜的他爆發出了遠超往日戰力,竟有破入超一流境界的征兆。
雖然他半躺在地上,卻以指為劍,雙手齊動。
一時間,劍氣縱橫。
無形劍氣自齊遠雙手的指劍射出,化作一片劍網覆蓋向他身前的一切。
離他最近嫣兒首當其沖。
劍網落下,處于瘋狂釋然中的嫣兒頓時被分割成無數塊,其慘狀難以直視。
血肉濺了齊遠一身,齊遠卻不為所動。
不知何時,他染血的烏發透出白色,整個人也開始近乎于癲狂,似要入魔。
可下一秒,六道猶如鬼魅的身影從張繼輝身后掠出。
六人無論相貌還是穿著打扮,皆是打理張家多年的管家模樣。
他們六個人站成一排,十二條手臂以一種詭異的姿勢排列,卻又在轉瞬之間按向身前的虛空。
無形劍氣交織而成劍網,竟活生生被他們撕裂。
“西山六首,原來是你……”齊遠慘然一笑。
當年,他的父母便是在曾祖閉關之時為西山六首所殺。
曾祖為此大怒,強行出關,去往西山殺了個天翻地覆,但卻一直沒有西山六首的蹤跡。
可沒人會想到,西山六首竟一直待在張家,六人共用一個身份,做一個兢兢業業的管家。
而當年,齊遠父母的身死的幕后黑手也在此刻不言而喻。
對于女兒的死,張繼輝并不覺得有什么,一個女兒而已,能為自己的大業做出貢獻,是她的榮幸。
張繼輝一揮手,西山六首退到兩側。
旋即,他朗聲道:“前輩,還不現身嗎,他若死了,你們齊家可就真的絕后了。”
片刻之后,蒼老威嚴的聲音緩緩響起:“你很好,老夫當年就該滅了張家。”
張繼輝微微一笑,露出一副盡在掌握的表情。
西山六首合擊絕技天下無雙,超一流高手在他們面前也非一合之敵。
瑯琊閣初代閣主的雖然強大,即便是西山六首也難以抵擋。
但,人是會老的。
瑯琊閣風傳,初代閣主不日將死,甚至已經交代完后事。
但張繼輝卻通過自己的的女兒得知,初代閣主確實老邁將死,但他卻準備突破修為,為自己再續幾年壽數。
修為的突破,就代表實力的經濟。
張繼輝如何會給他這個機會,所以在老閣主閉關之際,發動了這場襲殺。
逼迫老閣主現身一戰,未能突破修為,年老體衰的他,決計不會是西山六首的對手。
張繼輝自信滿滿,覺得已經料定一切,心中大為得意:“老東西,還想更上一層樓,癡心妄想。”
老態龍鐘的齊放終于現身,立于齊遠身前。
但突然,他臉色大變。
那一襲黃色的道袍,竟無比熟悉。
倚在房梁上的霍俊瞧著垂垂老矣的齊放,還以微笑:“我說過,我們會再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