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
時間的秒表不停地移動著,粗略一算,從我步入社會至今,它已走了6010560秒,時間上了發條,全年無休的走著,每一步都走的那么認真。
最初的三年,是向外界證明自己的三年,那三年的時光,我走的異常艱辛。
我用一個月的時間,成功的為自己貼上了“粗心大意,孤僻不合群”的標簽。由于我業務不精,小錯不斷,聚會不去,獨來獨往,故而,我沒有走入任何一個同事的心中。在同事眼里,我是性格孤僻,裝扮老土且能力欠佳的怪女孩;在老板眼里,我除了不爭不搶外,毫無優點可言!
在這樣的情勢下,一股不服輸的勁兒“騰的”一下,冒上了頭。
我要用時間向她們證明,證明她們以一概全,愚不可及;
我要用時間向她們證明,證明我的實力與存在的價值。
隨著時間的推移,我從自己的身上看到了一樣東西--韌性!
所有的人都不喜歡我,這是我的問題;
無論我如何努力,也得不到大家的認可,這是我的問題;
我永遠都是大家私下嘲笑吐槽的對象,這是我的問題!
這份工作--是我的女神托關系幫我找的。這里珠光寶氣,光影絢爛,與我的氣質大不相符;
這里待遇優越,競爭激烈,每天都有幾十個女人,她們輪番上演十幾場“勵志”大戲。
小姐姐們個個都是彩妝博主,她們心高氣傲,步履生風,正所謂近朱者赤。終于,有一天,我鬼使神差的去精品店購買了一套化妝品,第二天,當我踩著高跟鞋,頂著蠟筆小新的眉毛,走進珠寶行時,小姐姐們被我的妝容逗到憋笑至內傷,她們把我當做活寶般,迅速的圍在了我的身邊。
“女孩子就是要收拾打扮的,不能因為有了男朋友,就放棄自己!”
“還沒結婚呢,干嘛要活的那么辛苦?”
“這個年紀,就該如花兒般綻放,不然,青春都被耽誤了!”
自我疑惑:等等,在此之前,我從來都不化妝,這和有沒有男朋友又有什么關聯呢?
黃金專柜的桑葚是我的第一位業務導師,從陳列到入庫到銷售到以舊換新,我學了一個月也沒有出師。
第一天,但凡顧客一出現,我的雙腿就不受控制的往后退。
桑葚瞪著我,一副鄙夷的神態。
第二天,有個身材豐盈、脖頸粗大的女士想購買黃金項鏈,我毫無經驗的取出了幾條克數較輕的水波紋項鏈,結果,它們緊緊的卡住了她的脖子,就在勒得她快要喘不過來氣時,我將款式換成了克數較重的竹節滾珠鏈。我仔細的為她卡好足金鎖扣,接著,我把鏡子推到了她的面前,誰知,她看也不看,直接向我砸來一句,“好看嗎?”
我看著她粗大的脖頸,配上這條項鏈后,真是不可描述!
她滿懷期待的看著我,如此真誠,我怎么忍心騙她呢?但是,我本性純良,又怎么忍心傷害她的自尊而實言相告呢?一時間,糾結使我舌頭打結、面紅耳赤,桑葚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她利落的趕來救場,三言兩語間,便為那位張的雍容華貴的顧客開了一張五千多元的銷售單據。
話外音:銷售是門技術活,如果練不好“睜眼說瞎話的本領”,千萬不要輕易趟銷售的渾水。
我習慣于將雙手交疊置于胸前,桑葚見了,不免責備我幾句,并隨之,糾正我須將雙手下垂背于身后,這姿勢--讓我感覺自己儼然是一個做錯事的孩子;
我扶著柜臺擦玻璃,桑葚說我的姿勢不對,糾正我用雙手握住抹布的兩端,然后從胸前往外推,一下一下的來回反復......
數天后,同是職場新人的小鳳問我,“為什么要用這樣奇怪的姿勢擦玻璃?”
我無奈的回答說,“桑葚要求的!”
自此,我感覺自己成了沒有思想、沒有靈魂的呆瓜木偶。也難怪會成為他人的笑柄,從而叫人看輕!
早上,我們將珠寶出庫并擺置陳設后,便須清點實際數量。
那一天,剛好輪到我盤點,無論我怎么盤,始終是吊墜多了一個,戒指少了一個。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我越是心急越是盤點不對,師傅說,“不急,什么時候盤對,什么時候再做銷售!”
大約是我盤點的動靜太大,竟然驚動了詢看監控的老板。
我正頭大的盤點著手下的黃金飾品,誰知老板正犀利的打量著我,我索性將身子一轉,用腦后勺和屁股對著他。殊不知,這無腦的舉動,又為我徒添了一個標簽--“沒有禮貌,缺失家教。”
某日,顧客欲用舊金換新金,桑葚安排我上前接待,我不失眾望的將6.83克的新金,看成了6.38克,繼而,導致少收了200多元,好在桑葚驗票時,發現了這一錯誤,她迅速聯系顧客,并讓其補齊了所差的余款。
一個月后,柜長對我說,“今晚公司聚餐,大家一向奉行AA制,去或不去,自主決定,不勉強!”
于是,我毫不猶豫的回答,“好,那我就不去了,祝你們聚餐愉快!”
其實,我的心理語言是:這些高端大氣上檔次的小姐姐們,肯定要去星級酒店消費,如此,豈不是一頓飯就要動輒幾千,這樣的話,即使AA,我也消費不起,有這錢還不如和朋友們一起出去happy呢。
真相了:自此,我不合群的標簽徹底實錘了!
某日,晨,我和小姐姐們在更衣室更換工裝,忽然,我的大腦接收到一條消息。在此,恕我不能公開這條消息的內容,因為就是這條消息,讓我于次日中午被刑警大隊的民警從珠寶行帶離,隨后,我在派出所配合民警做了若干筆錄。幾個小時后,我被定性為“危害網絡安全、散播不實謠言”的非法分子,我頂著這個不小的罪名,在看守所里呆了三天。
在那個炎熱的夏天,我的新聞以另類的形式出現在了K市的晚報上,據小姐姐們說,編輯才德兼備,為我化名為海某,保住了我“最后的名聲”。
三個月后,我被老板調劑到了銀飾柜臺。所謂銀飾柜臺,它是珠寶行內,唯一一個沒有設置銷售員的專柜,同時,它也是小姐姐們附帶銷售,以此來賺取吃火鍋的錢的一項額外業務。然而,現在,它成了我個人專屬的業績來源,在我的“打理”下,它從每個月低于三千的銷售額,漲到了每個月二萬多的銷售額。其實,我應該為此而驕傲的,這是一個好的開端,是歷練,亦是證明自己的絕佳時機。
然而,那些背后的閑言碎語,以及那些輕視的態度和不痛不癢的取笑,在無形的歲月中,為我的自卑心理添著紅磚加著青瓦。
我獨來獨往,猶如一只寂寥的獨行俠。我一個人上班,一個人回家,一個人下班......
我會在一個人上廁所時,蹲在廁所的隔間里嚎啕大哭,清潔阿姨是我哭聲的唯一聆聽者;
我會在沒有顧客的空閑時間里,蹲在僅有我一人的櫥窗之下,淚流不止的擦拭著眼眶,暗柜里的紙巾無可選擇的陪伴著我,它們是無聲的安慰者,無私的為我奉獻著自己的身軀。
半年后,老板在商場設柜。我被作為調劑的首選人員,同一行新人被安排至商場工作。因為我的標簽太多且能力有限,最終,我被安排到了玉器柜臺。至此,日子變得溫柔起來。
偌大的玉器柜臺只有我和小林子二人,小林子是店里的新人,卻是銷售行業的老人,她如魚得水的后來居上,以管理者的身份成為了我的玉器導師。
學玉器的第一天,我問她:“碧玉分不分羊脂玉?”
就是這個無腦的問題,在日后的一段時間里,竟然成了小姐姐們私下盛傳的笑料。
一個月后,商場主管邀請我參加商場舉辦的代言人選拔賽,主管說,“下周三下午在MK廣場集合。”
我在心里默默的算了下,那天,剛好是早班,于我并不沖突。中午,麗娜來找我,要求我和她調換班次,時間剛好是下周三。
我遺憾的看了看鏡子里的自己,怯懦的同意了她的要求。
她屬于“第一眼美女”,毋寧說她性格張揚,不如說,她亦美艷的十分張揚。那樣的機會本就是屬于她的,她的勝算比我大得多。這樣一想,我也就釋然了。直到后來,當我得知,她并未入選時,我的心里竟然泛起了一絲苦澀的悔意。
如果我的能力很強,我應該會成為一個典型的便利貼女孩,然而,生活對我格外眷顧,它垂青著我,寧愿讓我體悟被孤立、被看輕的苦楚,也不愿讓我的身體承受太多勞累的“迫害”。
受自身成長環境的約束,我的消費觀以“經濟實惠”為主。
我的衣柜里,有很多衣服都是我女神送的,而它們的出處也多是“被他人穿過一兩次的”衣物。
女神的眼光頗好,凡是她送我的衣物,總能完美的凸顯出我身材的優點,并且看著毫不廉價。
但凡我出行,回頭率總是很高。然而,對于自卑的人來說,心理是極其矛盾的。
一方面,我渴望被認可、被關注;另一方面,當我因為能力之外的東西而被他人關注時,我會覺得它更像是一種赤裸裸的羞辱。
我聽到了世界對我發出的訊息,“繡花枕頭一包草,中看不中用!”
很多年后,我才意識到,這只是我一廂情愿的認知偏見。
當我意識到這一點后,我發現自己不是一個合格的“花瓶”。
我感到有些氣餒......
我在這里待了三年,在這個美女如云的商圈里,每年年會,我都會以看客的姿態坐在庸庸碌碌的人群之中,欣賞著他人綻放華光。
公司的珠寶展上,不乏美女銷售員,然而,那些佩戴著公司的珠寶,在紅毯上展示的人兒,同時也是業務過硬的銷售能手。
經過幾年的打磨,我的銷售業績已然榜上有名,然而,我從來沒有踏上過“珠寶展”的上位圈。好像是既定的俗成般,我被大家永遠“排除在外”!
這實在是既諷刺,又滑稽。
自我吐槽:誰叫你胸小還無腦!什么本事也沒有,還酷愛裝清高!
年華且長,慢慢磨礪吧,我心中永遠的小朋友--致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