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作家一生寫了很多話。

　　句句不提她。

　　她問他愛了誰，在愛誰，要去愛誰。他沉默，微笑，否認。

　　似乎總是她在無理取鬧。

　　可她要的只是他一句服軟的話。

　　日子長久，長久。小作家越來越不愛說話。她覺得無聊。

　　果然如他所愿的拋棄他。

　　三天，兩月，日照高頭。或許偶爾情不自禁，又或許在別的地方又錯誤動心。小作家會想起她。

　　她知道他在害怕。他害怕她虛偽又熱烈的表象之下會是殺不死的真誠，畏懼他會沉溺在那份天真又殘忍的愛意里。

　　他將自己束之高閣，怕她脆弱又迷人。

　　命運也分不清，他和她究竟誰沉默在愛恨里。

　　某日月向西。她輕快的步伐踩在不知名者心底。

　　往日之事成為不追憶。

　　小作家又提筆。

　　這次將她也寫進詩里。

　　他的精靈從遙不可及的塔尖輕輕落地，他仍然安靜站在原地。沉沉的目光如水流淌過她重新綻開的裙擺，她跳一支舞，歡快的講述給他看。

　　頑皮的孩子收拾潦草的好奇心，從未在意他背著的手究竟有沒有暗自握緊。

　　小作家收起了筆。也許終于要去下一個地方旅行。

　　她換上冬日臃腫棉衣，退掉劇團的演出和巡行。依偎在昏黃的壁爐邊半睡半醒。

　　貓趴在膝頭，門鈴聲響起，有人在她起身前輕輕前去開啟。

　　愛人捏著信件回來，動作輕緩在一旁坐下念給她聽。

　　“是劇團的朋友么？”

　　“是的，莉亞說很遺憾沒來得及跟你道別。”

　　“她們走得太急了。”

　　“是的，但是世界是個圓，親愛的。莉亞說你的退出是劇團沉重的損失……她的用詞一向這么有趣么？我有些吃味了，因為詹金斯說他曾愛慕你。”

　　“上帝，他愛慕劇團每個姑娘，連珊妮都收過他的花……你見過的，珍妮絲小姐的母親。”

　　“親愛的，你看著我。”愛人的眼睛似一汪晴朗海洋，溫和沉靜，微微蹙起眉。

　　“如此可愛的小姐，你漫長的旅途中見過無數熱烈或有趣的情人。我確信他們無一人如我這般被你喜愛。但是親愛的，沒有一刻你迷失過自己嗎？”

　　她輕闔的眼緩緩抬起，試圖散去昏沉的睡意，朦朧目光望向愛人時清澈見底。

　　“我該說什么，喬。你有時真像個孩子。”

　　“迷失的人怎會記得自己曾迷失。”

　　枕著愛人肩頭，她輕嘆后睡去。

　　夢里有人笑著從發尾撫過，拿走了什么，她追去索要無果。依稀記得后來的一年兩年，再也沒找到一模一樣合心意的替代品。

　　于是換了別的。

　　舞娘夢見自己曾經烏黑的頭發，細軟，在剛剛披肩那年認識他。

　　有一日晴好，她又剪了頭發，此時不曾意識到，小作家在詩里添了句號。

　　“我想寫封信給你

　　你不會知道內容

　　初春還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