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茶沒有選擇去朱大暢那里上班,朱大暢也沒有強求,彼此就這樣成了這座陌生城市里的朋友,那天朱大暢開車去接茶茶,請她吃個便飯,聊著的時候茶茶問朱大暢有沒有認識耳科特別厲害的醫生,然后把思越的事情和朱大暢講了。
朱大暢畢竟也算是企業家,認識的人多,他讓茶茶等等,然后打了幾個電話,然后和茶茶講,我讓朋友去打聽,很快就會有消息的。
茶茶謝過,兩個人聊了一些近況,茶茶只是平淡地生活,但朱大暢最近過的不平淡,幾乎每天都在加班,為了拿到融資,今天是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一下,才想著讓茶茶一起出來吃個飯,不過這時候朱大暢不想聊工作的時候,畢竟上班已經夠累了。
餐廳是優雅的西餐廳,價格不便宜,茶茶也并沒有花朱大暢的錢不好意思,就好像認識很多年的兄長,朱大暢當然也根本沒在意到這一點,畢竟吃這樣一餐飯,對于朱大暢而言,真是太普通不過的一次晚餐。
吃完飯在回去的路上,車里放在音樂,茶茶坐在副駕駛,窗外是一片燈火,車緩緩開在寬闊的馬路上,朱大暢的朋友打來電話,說在深圳有一位非常厲害的專家,也許可以治好。茶茶在一旁認真聽著,害怕錯過了一個字,朱大暢要來了專家的聯系方式,茶茶激動的眼里都是光芒,他拍了一下朱大暢的肩膀說,可以啊,這么快就有消息了。
朱大暢掛掉電話,茶茶說要去郭叔家,把這個好消息告訴郭叔,朱大暢把導航打開,一路上茶茶都在查那個專家所在的醫院,朱大暢說,你真是太善良了。茶茶愣了一下,然后笑了笑講,你也善良。朱大暢說,我可和你比不了,我只是舉手之勞罷了。茶茶說,那也幫了很大的忙,你是功勞,我是苦勞,還是你厲害。
朱大暢一只手搭在方向盤上,另一只手探出窗外。
到郭叔家小店,朱大暢把車停好,茶茶徑直走到郭叔那里說,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深圳有個專家治療思越這種情況特別厲害,可以去看看。越南姑娘抱著思越從房門里走出來,郭叔看了眼身后的朱大暢,朱大暢上前和郭叔說,我是茶茶的朋友,聽茶茶說起思越,剛好有朋友知道。
茶茶說,朱總人特別好,我以前的老板,也是個有故事的人。
郭叔上下打量了一番朱大暢,過了很久,繃緊的臉才漸漸舒展開來,他說,你們吃飯了嗎,我給你們先弄點吃的。
茶茶說,不用了,剛朱總請我吃了。
朱大暢卻打斷茶茶講,我還想再吃一點烤串,好久沒吃了,想看看郭大哥的手藝。
郭叔看了看朱大暢,臉上的笑容自然了起來,好,如果朱總不嫌棄,那我就烤幾串,然后一起喝點小酒。
茶茶說,他開車來的呢?
朱大暢馬上接過茶茶的話說,沒事,等下我叫個代駕就好了,很久沒有和朋友在宵夜攤上這樣邊吃邊聊了,都是一些應酬,不開心。
郭叔瞪了一眼越南姑娘說,你還愣著干啥,給朱總拿點瓜子花生,倒杯水啊。
朱大暢拿過桌上的塑料壺往一次性塑料杯里倒了杯水說,嫂子,不忙不忙,我自己來就好,別把我當客人,太拘束。
越南姑娘把思越放在地上,茶茶蹲下去牽起思越的手,越南姑娘轉身走到后廚去。
思越抱著茶茶的腿怯生生地看著朱大暢,茶茶說,不怕不怕。就把思越抱了起來,郭叔對著朱大暢說,這孩子,耳朵聽不到后,就怕生。
朱大暢對著思越笑,然后看著郭叔在炭火前煙熏火燎的樣子,大聲說了一句,會醫好的。
那天朱大暢和郭叔喝了很多,其實朱大暢喜歡這樣滿是煙火的生活,可以和朋友喝劣質的啤酒,吃著街頭不衛生的烤串,但是心是自由的,可以肆無忌憚地講話,可以不用去揣測對方每一句話的深意,所有的酒話,是真心話也好,就吹牛也好,第二天醒來忘了就好。
喝完酒,朱大暢要買單,郭叔說,你要是買單,就是在打我老郭的臉,就是看不起我這窮酸人。
朱大暢拍了拍郭叔的肩,茶茶叫的代價站在路邊,茶茶和朱大暢說,我送你回家吧。
朱大暢搖了搖頭說,不用,我自己可以。
茶茶說,可是你喝醉了。
朱大暢的嘴角輕輕抿了抿說,沒事的,你等下自己打個車回去。
然后朱大暢揮了揮手往車前走。
回到家里的地下停車庫,代駕司機推了推睡著的朱大暢說,老板,已經到了。朱大暢點了點頭,代駕司機問朱大暢需不需要送上樓,朱大暢說了聲謝謝講自己在車里待一會就好,司機從后備箱里拿出折疊自行車,迎著路口騎車出去。
朱大暢靠在座椅上,想起了很多,想打個電話給馬桑,但是想想卻又把手機放下,都已經這么久沒有聯系了,何苦在別人的生活里又濺起一灘漣漪。
大寬買了一輛二手思域,跑起了黑車,雖然這座城市地鐵縱橫交錯,但是依舊有很多沒有觸達到的地方,大寬每天把車停在地鐵的尾站,然后靠在車門上問每一個路過的人去哪里,一個人十塊錢,一車能坐四個人,遇見好講話的,就再多擠一個。穿梭在這座城市的邊緣,大寬是個樂天派,也過的很開心。
毛毛哥的酒吧生意興隆,他也開始了新的戀情,那是一個健身教練,體格看上去真是嚇人,滿身的肌肉,好像一生氣就能把桌上的玻璃杯捏個粉碎,但是他一開口說話,就讓人忍俊不禁,因為實在太嗲,大寬目瞪口呆地看著毛毛哥說,你男人也太酥了吧。毛毛哥生氣地講,你給我滾出去。茶茶也笑,毛毛哥目光盯著茶茶問笑什么,茶茶只能捂著嘴敷衍著講,祝你們幸福啦。
健身教練名字叫做于嘉,不過這個名字到和他挺配的。
許愿每天陪茶茶找資料,關于那家醫院,關于失聰。在一切都預約好就準備去深圳的時候,郭叔的父親過世,要回老家奔喪,但是深圳醫院的專家已經預約好了,如果這次不去的話,又要再等幾個月,專家的行程是要去美國待很長的一段時間。
屋里的窗簾關著,陽光透過縫隙照在地上、茶幾上,一道細長的光從窗臺斬破昏暗塌在郭叔和越南姑娘的腿上。
“要不,我們別回去了,我想爸在天有靈能理解的。”
“你這說的什么話,哪有父親去世,兒子不回去料理喪事的,你是想讓我被人戳脊梁骨罵。”
郭叔說的時候激動的渾身顫抖,越南姑娘有些怕了,緊緊握住郭叔的手說,你也別激動,我只是說說,實在不行,你回老家,我帶思越去深圳。
郭叔深深地嘆了口氣,你連中國話都說不利索,怎么去深圳,我怎么放心的下。
對面窗戶飄來了做飯的香味,越南姑娘起身把窗簾拉開,天空中烏云一團一團地飄過,對面是天虹的小區,在高樓上,天虹兩個字格外清晰,在往遠一點是中國銀行的燈牌,越南姑娘沒說什么,轉身去了廚房,郭叔抖出一支煙,兀自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