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鴻睿把公司的事情安排好了,就去醫(yī)院換姐姐,并做好了晚上留在醫(yī)院陪護的準備。父親狀況很好,相繼出來的檢查結果都沒什么異常。從醫(yī)生辦公室出來,梁鴻睿一邊走一邊看檢查結果的單子。
一個熟悉的身影從眼前經(jīng)過,梁鴻睿僅用一秒就斷定這個人是誰。曾經(jīng)多愛那個人,才能在人群中一眼就認出她,無需多看一眼,只要輕輕一瞥,就知道,是你。
兩個人不約而同停住了腳步,對面是個懷孕的女人,三十歲上下,雖然懷著孕,可臉上還化著很濃的妝。
“好久不見!”陳慧先說話了,可明顯的不自在暴露了兩個人的恩怨。
“好久不見!”梁鴻睿走近幾步神情平靜地打招呼道,可心里早已翻江倒海一般。
“身體不舒服嗎?”陳慧看著梁鴻睿手里的單子問。
“是我爸今天早上心臟有些不舒服。”梁鴻睿抖了抖手里的單子說。
“嚴重嗎?”陳慧關切道。
“不嚴重,就是昨天喝了點酒,沒大礙。”說了幾句話后梁鴻睿覺得內心不再那般翻江倒海,心中的浪頭逐漸退去了兇惡的面孔,越來越平靜了。
“叔叔還是那么愛喝酒嗎?”陳慧嘴角微微上揚問道,“阿姨不是又要生氣了。”
“是,我爸說這回要戒酒了。”梁鴻睿很驚訝自己在面對陳慧時會像和朋友聊天一樣說出這些話來,“你這是——”
“我媽后天過生日,我回來看看,”陳慧摸摸自己的肚子說,“要不下次回來可能要等很久了。坐了幾個小時的飛機回來我媽不放心,怕動了胎氣,給我找了專家讓我過來看看孩子還好嗎。”
“應該這樣,那不耽誤你了,再見。”梁鴻睿微微點頭,像是老朋友一樣平靜地說著分別的話語。
“再見!”陳慧淺淺地笑了一下,最初見面時的不自在在梁鴻睿的帶動下也轉換成了平靜。陪她一起來的人上前扶著她走了。
兩人擦肩而過,是是非非,恩恩怨怨都在這擦肩而過中化解了,也都在這看似平靜的神情下面隨風去了。
陳慧——一個折磨了她五年的名字,可為什么再次相見會是如此的平靜。
~~·~~
梁鴻睿低著頭回了父親的病房,把檢查的單子放到桌子上說:“醫(yī)生說沒事,不用擔心。”
“沒事就好,花點錢都是小事。”梁鴻睿媽媽很寬慰地說道。
“媽,你回去吧,司機在外面等你呢!”梁鴻睿說。
“對,你回去休息,我這沒什么,別再把你累壞了。”梁博城放下手機說,“到時候我就真成了罪人了!”
“要是真怕累著我就把酒戒了!”梁鴻睿媽媽說。
“老婆子,你放心,這回我一定戒了。我這一病住院才發(fā)現(xiàn)健康太重要了,關鍵是給兒女找麻煩不是。”梁博城自我檢討地說。
“爸,這么說是不是太見外了?”梁鴻睿笑著說。
“不是那個意思,”梁博城看著兒子說,“我知道你和你姐孝順,可我要是和你媽真的病倒了,住在醫(yī)院,你們是照顧我們啊,還是管工作啊?還有就是病在誰身上也不好受,就算為了自己,為了家人,我和你媽也得有個好身體。”
“好,這次反省挺深刻。”梁鴻睿媽媽走到門口面露笑容說,“晚上沒事繼續(xù)反省反省,明天早上跟我匯報。”
“是!老太婆,遵命。”
~~·~~
梁媽媽走后,梁博城看得出兒子情緒有些不對,試探問道:“兒子,怎么啦?有心事?”
“真是什么都逃不過您的眼睛,”梁鴻睿在父親面前就像一個透明人一樣,因為從小就和父親感情很好,“就是剛剛在走廊——碰見——陳慧了。”
“陳慧?”梁博城有些吃驚,“她什么時候回來的?”
“應該是前幾天吧,說是回來給她媽過生日。”
“她來醫(yī)院干什么?”
“她懷孕了,”梁鴻睿語氣低沉地說,“她媽媽不放心,剛剛是來檢查的。”
“看來你們是沒有緣分啊!在一起年五六年也沒能走到最后。”梁博城看兒子平靜的樣子,和藹道,“看你這樣,想是已經(jīng)放下了。”
“應該是吧,我見到她沒有任何感覺了,不愛——”梁鴻睿苦澀地笑著說,“也——不恨。”
“這樣最好,記住,有些事不能強求,有些緣份不能強結,還有就是有些人不能強留。兒子,也許你永遠不會真的原諒,可放下也是一種解脫,一種境界,知道嗎?”
“嗯!”
~~·~~
梁鴻睿默不作聲的站在窗前,看著逐漸被黑暗籠罩的天空,梁鴻睿突然有了些人生的感悟。活了三十幾年,有太多事情身不由己,也有太多的無可奈何。
小時候去一趟游樂園就能得到滿足,大一些時考了一次好成績也可以興奮不已。可隨著年齡的增長,人的欲望也隨著增長了,越發(fā)覺得如愿以償?shù)氖虑樵絹碓缴伲絹碓诫y,在得到的同時似乎伴隨著更多的失去。
這就叫做人生的經(jīng)歷吧,總有一天也會像父親那樣可以很快發(fā)現(xiàn)別人身上隱藏的東西。
*****
楊旭領著蕊蕊一邊走一邊和遛彎、散步的鄰居打招呼,蕊蕊爺爺家在這小區(qū)住了有十幾年,鄰里鄰居的大都認識。
蕊蕊興奮地跟在爸爸身邊:“爸爸,你今天怎么這么早來爺爺家接我啊?”
“爸爸不是說了嗎,今天后廚不忙,就先回來了。”
“爸爸,”蕊蕊拉住爸爸的衣角,故作神秘得說,“是不是今天梁叔叔沒去公司啊,所以你才偷著跑回來的,是不是?”
楊旭把女兒抱到車里笑著說:“你怎么會這么想?”
“我們班同學要是知道老師請假不上班,就有同學不寫完作業(yè)。我想你和我們班那些不寫完作業(yè)的同學差不多。”蕊蕊眨著大眼睛說道。
“怎么說差不多呢?”楊旭發(fā)動車子說。
“沒人管了唄,”蕊蕊一本正經(jīng)地說,“沒人管就可以自由了!”
“那你有沒有不寫完作業(yè)啊?”
“當然沒有了,我可是好學生。”蕊蕊一副老成地語氣說道。
“看來我應向我寶貝學習了,以后我也要做個好廚師才行。”楊旭笑著說。
快到家時蕊蕊提要求了,“爸爸,我能吃一包薯片嗎?”
“一包夠吃嗎?”楊旭忍著笑說。
“你要是怕我不夠吃給我買兩包我也沒意見。”蕊蕊高興地說。
“還沒意見,奶奶不是說了嗎,小食品有害健康。”
“我知道奶奶是醫(yī)生,可爺爺說適當?shù)某渣c沒事,”蕊蕊拍拍爸爸的座椅靠背說,“他還說不吃膨化食品的孩子就沒有童年。”
“你爺爺真跟你這么說的?”楊旭很不相信擔任大學教授的父親會這樣說。
“當然,要不你給爺爺打個電話,問他是不是這樣說的。”蕊蕊底氣十足,看來是真的。
“看來我真是有必要和爺爺好好談談了。”
“好爸爸,我只要買一包就行,好不好?”蕊蕊開始撒嬌了。
“為了讓你有個完整的童年,那就買一包吧!”楊旭寵溺地看著寶貝女兒說道。
~~·~~
從超市出來,楊旭被一男一女的爭吵聲吸引過去了。不遠處一個男的拉住一個女人說:“你怎么來這里了?”
這個女人看上去有三十幾歲的樣子。她站在那個男人前面,披散著頭發(fā),責問道:“你在怪我嗎?你是不是還沒有和你老婆說?”
“說,我今天就說。”很明顯男人底氣不足。
“我已經(jīng)不相信你了,”那女人要繞過男人向楊旭這邊走來,“你不說,我去說。”
“小平,我保證今天就和她說,三天,三天就辦手續(xù),行嗎?”男人轉身拉住叫小平的女人,“我不會不管你的。”
“這可是你說的,”女人停住腳步,帶著哭腔說道,“我這名不正言不順地跟了你這么長時間,你要我怎么和朋友、同事交代,怎么和家里人交代啊?我告訴你,我可不是沒人要,比你有錢,有勢的多得是,我就是看在咱們曾今相戀一場的份上才跟你好的。”
男人側過身子,拍拍女人的肩膀低聲哄道:“我知道,我知道你苦,知道你對我好,請你放心,我一定會給你個交代。”
離得不遠,借著燈光楊旭一眼就認出了那個男的是郭瀟瀟的老公,怎么會這樣?出軌嗎?這個女的膽子也夠大的,居然敢找到家里來,看來是勝券在握,要不然也不敢這么明目張膽地來這里。
這種情況實在不適合再看下去,楊旭拉著女兒上了車。可他就是弄不明白為什么那么多人放著好好的家不去好好過,在外面弄這個那個的。他相信如果蕊蕊媽媽還在的話,他們的家一定是幸福快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