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希特在城里繞了一圈，感覺差不多已經甩掉可能會有的尾隨者之后，返回了夜鶯旅館。
夜鶯女士娜娜莉仿佛整天無事可做一樣，里希特每次見到她的時候她都慵懶地坐在那里，也不知道這間旅館的管理她自己一個人到底是怎么做好的。
“小朋友回來了？”娜娜莉打著招呼。
“嗯，出去買了點東西。”里希特往上提了提裝有面具和文件的袋子，好讓坐在柜臺后面的娜娜莉能夠看到。
“好的喲，有事叫我。”
“會的，謝謝您。”
里希特回到了自己和皮爾斯的房間，窗簾遮擋下昏暗的房間里，皮爾斯仍然在床上呼呼大睡，里希特這一趟出去并沒有花費太久的時間。
還在睡也好，免得起來看到我手里的東西又要好奇。里希特心想，然后把手里的袋子塞進了自己的行李箱里。
坐回床上，里希特如上次一樣總結起自己的不足。
首先，我有點急躁，沒有調查清楚是否有其他超凡者就直接找上了門，以后的計劃需要充分準備，不能再像這次一樣頭一天發現了異常，第二天就急匆匆地去了現場調查，如果不小心留下了什么線索，那會很容易將自己陷入麻煩之中；其次，警惕性不足，如果我全神戒備的話，在那個疑似二階的超凡者接近的時候就能發現他，從而選擇更好的逃離方案。
呼……再次回憶了一遍整個過程，確定沒有什么不對勁或者巧合的地方之后，里希特終于松了口氣。
他在得手的時候就產生了一種不現實的感覺，似乎事情完成得太簡單了，但后來的危險預感讓他將這個念頭拋到了腦后，現在在去回想，又覺得沒什么太大的問題，因為這份文件本身也不是多重要的機密，只是對見世物小屋的老板來說上面可能有他的把柄，但僅僅作為一個巡游團隊來說，兩個守衛加一個隨時可能出現的最少二階的超凡者，這樣的保護已經夠嚴密了。
至于將奧爾維思的角交給他們的人，大概也沒想到老板竟然會將這些信息記錄下來歸檔，否則自己也沒機會拿到這些。
一切的邏輯都是自洽的，里希特也就沒再多想，老是疑神疑鬼的話會搞得自己精神不好。
得盡快晉升二階，“常識”還是太弱小了，只能被迫借助陰影躲藏自己，一旦和其他超凡者單獨對上就只有逃跑一個選擇。里希特心里感嘆，又回想著自己晉升“常識”時所了解到的關于同調和晉升的信息：
“常識”的同調很簡單，積累常識與知識就好了，但是積累的量非常龐大，這是為之后的位階打基礎，當積累了足夠多的常識與知識，同調至和諧，就可以再次舉行儀式，嘗試晉升“歷史”，一階晉升二階是沒有額外的附加儀式的，再之后的晉升就不會這么簡單了。
里希特決定開學后就開始進行同調，常識的獲取比較簡單，經常對身邊的人使用“常識”的第二個能力“竊取”就好了，被竊取者不會丟失這部分的常識，所以里希特對同學用起來并沒有任何心理壓力，最多也就是可能會窺見一點點同學的秘密。至于知識的積累，在帝國第一高等學校，最不可能缺少的就是知識，里希特只需要好好學習就足夠了，這也不違背他從魯昂千里迢迢來到卡普的最初意愿。
結束思考，里希特躺在床上小睡了一會兒，醒來后發現皮爾斯已經起了，現在正坐在桌前，因為是背對著里希特，所以里希特看不見他在干什么。
下床走了過去，驚訝地發現皮爾斯竟然在看書。
“你竟然在看書？”
“嗯，復習一下，明天就入學考試了，未來偉大的生物學家怎么能連入學考試都考不過。”皮爾斯的臉上帶上了平常少有的一絲認真，里希特恍惚間竟覺得自己的朋友……是不是被掉包了。
“那我出去吃飯了，你加油。”
“噢我多么希望能與我最好的朋友共進晚餐，相信他一定不會拒絕我。”皮爾斯用著他奇怪的詠嘆調風格唱道。
“不復習了？”里希特問道。
“陪我最好的朋友吃飯比較重要。”皮爾斯依舊是那副認真的神色，但在里希特眼里已經變了味道。
“說實話。”里希特瞥了他一眼。
“吃飯比較重要……”皮爾斯訕訕。
“走吧。”里希特已經換好了衣服。
二人走出房門時，樓梯口上來了一位老婦人，略佝僂著身子，一襲黑色的長衣，頭上戴著黑色的花帽，臉色沒有絲毫光彩。
皮爾斯剛看見她的時候差點以為看見了死人，幾乎叫出聲。
里希特和皮爾斯側著身子給老婦人讓路，看著她走進了他們隔壁房間的門，無聲地將門給關上。
“真希望電燈能盡快普及開。”皮爾斯抱怨道，“不然在昏暗的樓道里遇上這種情況也太嚇人了。”
突然一個聲音從一旁傳來：“小朋友，你不覺得這樣的環境很有古典情調么？”
本就一驚一乍的皮爾斯直接跳到了里希特身后。
探頭卻看見夜鶯女士娜娜莉慢慢走了過來，不等皮爾斯開口，她解釋道：“那位是凡妮莎太太，老家在帝國北境的羅斯托克城，他兒子是一位隸屬卡普政務廳下稽查隊的超凡者，在這附近工作。”
“哇噢，超凡者，可惜我當年超凡能力的覺醒儀式失敗了，不然我可以擁有神秘的超凡能力。”皮爾斯先是驚嘆，而后又羨慕起來。
“沒什么好羨慕的。”娜娜莉倚著墻，看了他一眼，語氣復雜：“普通人有普通人的好，超凡世界不是你們看上去那么光鮮亮麗的。就像剛剛的凡妮莎太太，她是來看望她兒子的，大概半年來一次，每次來都住在我這里。
你們能想象到以前的她是多么地開朗，多么地和藹嗎？她身邊充滿著歡聲笑語。但幾天前我見到她的時候我甚至不敢喊出她的名字，我看著她單薄的衣服，滿是褶皺的臉龐，灰暗的雙眼，我問她怎么了，她搖了搖頭，要了一間房。
我一直很擔心她的狀態，想要弄清楚她這樣的原因，好幫助她。直到前天，我從報紙上看到了一則新聞，才知道他兒子在執勤的過程中犧牲了。”
娜娜莉難得一次講這么多話，她往后靠了靠，將表情藏進了昏暗的光影里，嘆了口氣：“她的天塌了。”
“超凡者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死，不對，犧牲了？”皮爾斯追問。
娜娜莉正準備回到樓下去，聞言側頭看了兩人一眼，回答了四個字：“真理教派。”
……
楓葉大道，唐尼的特色餐廳。
“娜娜莉說這家店的卡普特色菜非常棒。”皮爾斯坐在座位上，捧著菜單，對里希特說。
里希特手里也有一份菜單，他翻看著，不時摸摸下巴，聽到皮爾斯的話，隨口回道：“可她還說我們不在她的店里用餐是看不起她的手藝，下次贈送甜點的時候要往里下毒。”
“玩……玩笑而已。”皮爾斯猶豫著下次贈送的甜點自己還要不要吃。
“好了，我就要這些。”里希特將手里勾畫好的菜單遞還給侍應生，“多加點辣，謝謝。”
卡普菜的風格與魯昂偏辣的口味不太一樣，里希特還是更喜歡叮囑廚師放辣。
皮爾斯也點好了菜，他的口味適應性比較強，對于新的菜式也更有興趣，將菜單遞給侍應生之后，對里希特說：“一會兒去哪兒？”
“去帝國第一高等學校看看。”里希特收回看向街道的目光，回答道。
“去干嘛？”
“知己知彼。”里希特勾了勾嘴角，“去熟悉熟悉地方，別明天路都找不到，四處亂撞，順便看看未來幾年我們要生活學習的地方是什么樣的，今天晚上人應該不會太多，正合適。”
“唔，正合我意！”皮爾斯贊同。